武夫人對於秦洛芙未滿三個月便將懷孕消息傳出很是不滿,但女兒的性子她一向最是清楚,所以只好一趟趟的派人往霍府送些她平日最愛吃的點心,順便打聽秦洛芙的近況。
對於霍景康出征的事,秦洛芙對父親一直懷有芥蒂,索性連家都極少回,但這一日,她卻眼圈紅紅的進了秦府,直奔母親武夫人的房間。
“娘,”話音未落,秦洛芙的眼淚便滾落下來,一頭扎進武夫人懷中。
“芙兒,怎麼了?”武夫人擔(dān)心的輕輕拍打著秦洛芙的背。
“娘,我闖禍了,我……”秦洛芙想到春桃那雙眼睛便嚇得心揪成一團,她之前雖沒少欺負(fù)人,可這樣駭人的場景她還是第一次見。
“好孩子,出什麼事了,跟娘說,娘給你出主意,”武夫人畢竟當(dāng)家這麼多年,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所以面不改色的拿起手帕,將秦洛芙臉上的淚痕拭乾。
秦洛芙將春桃如何對自己無禮,所以她氣不過讓采苓教訓(xùn)春桃的經(jīng)過添油加醋說了一通,到最後反而自己成了最委屈的那一個。
“好孩子,既然春桃沒有生命危險,你還怕什麼,再說,那不過是個下人,”武夫人愛憐的摸著秦洛芙的頭髮,這孩子在自己身邊時從未受過什麼委屈,可就是因爲(wèi)嫁進霍府,不但得不到夫君的寵愛,還平白添了個女人來同她爭寵,她只恨當(dāng)初爲(wèi)何沒有制止女兒嫁給那個人。
“娘,女兒不怕,可是女兒怕連累到腹中的孩子,如果春桃真有什麼三長兩短,你說她會不會詛咒我和孩子!”秦洛芙腹中的孩子是她唯一能將康哥哥留在身邊的牽絆了,所以她必須要讓孩子好好的,讓他順利長大成人,這樣時間久了,說不定康哥哥會改變心意也不一定。
“別擔(dān)心,她一個下人敢有什麼怨言,沒事沒事,”武夫人溫柔地安撫秦洛芙。
“娘,我想留在家裡,我不想回去,康哥哥不在,我在霍府很是無趣,而且時不時還要受那個狐貍精的氣,娘……”秦洛芙紅著眼眶跟武夫人撒嬌。
“好好好,你想在府裡呆多久都行,一會我差人去給你婆婆送個信,就說你在家裡好好養(yǎng)胎,等過些日子再回去。你這個孩子,現(xiàn)在知道自己家裡好了吧!”武夫人寵溺的點點秦洛芙的額頭,她最疼這個小女兒,自是更希望她留在自己身邊。
但秦洛芙顯然被春桃的眼神嚇壞了,夜裡連連做噩夢。武夫人心疼的恨不能自己替女兒受過。
當(dāng)秦洛芙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後,武夫人擔(dān)憂的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再這樣下去,不單大人受罪,連她腹中的孩子都跟著遭殃,如此下去,根本不是辦法。
“芙兒,明日娘去普陀寺進香,你也一同去吧,過去散散心中的鬱氣,向佛祖求個平安。”武夫人一直在普陀寺供著長明燈,但由於放心不下秦洛芙,所以還是決心帶她親自前去拜祭一番。
秦洛芙早已受不了連日來的噩夢困擾,所以當(dāng)即便一口答應(yīng)下來。
說來也巧。慕容妍妍早年向佛祖許下願望,所以如今每年中元節(jié)後都會到普陀寺進香還願,恰好今年家中添了陸夢箋這個乾女兒,所以便帶著陸夢箋一同去寺裡進香,也算是爲(wèi)陸夢箋祈福求平安。
陸夢箋看著車窗外的風(fēng)景,面對眼前原生態(tài)的綠野,很是歡喜。當(dāng)初進京時,滿眼都是荒蕪,根本無法想象這個世界竟是如此的讓人陶醉,恰如歌中唱的那樣,又見炊煙裊裊,暮色照大地。沒有障目的高樓,也沒有機械轟鳴,田地一塊一塊整齊的分散在路兩旁,時有三三兩兩的農(nóng)夫挽著褲腳在田間勞作。
陸夢箋想起當(dāng)初在石塔村,村中的鄉(xiāng)鄰也是這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怎麼,很喜歡這裡的風(fēng)景?”慕容妍妍笑起來比眼前的田園風(fēng)光還要迷人。
陸夢箋點點頭,“這讓我想起在鄉(xiāng)下的那段時光,很美好。”
“是啊,鄉(xiāng)下的人,總是最淳樸的,”慕容妍妍點點頭,“想當(dāng)年,我同你乾爹也在鄉(xiāng)下住過一段時間,那可真是我織布來你耕田,日子最是安逸不過了。”
“您同乾爹也在鄉(xiāng)下住過?”陸夢箋微微睜大雙眼,一幅難以置信的表情。
“當(dāng)然,你乾爹那時候,可是嬌氣的很……”慕容妍妍想起從前嘴角不自覺的翹起來,“算了,不說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對了,你和康兒,你們當(dāng)時是怎麼認(rèn)識的?”
“這……”陸夢箋糾結(jié)了半天,難道她能說自己半死不活的被人撿回家,結(jié)果做了替嫁娘?這也實在太不浪漫了。
慕容妍妍笑瞇瞇的看著陸夢箋,“跟乾孃還不好意思說呢,看你羞的,臉都紅了。”
陸夢箋下意識的摸摸臉,聽見慕容妍妍吃吃的笑,才知道她原來是在拿自己逗樂。
很快馬車上了山路,難免有些顛簸,慕容妍妍雖坐慣了馬車,可遇到這樣的顛簸還是有些頭暈,走到半山處,憋不住拉著陸夢箋下車透透氣。
山上綠樹蔥蔥,空氣中透著股清涼。
陸夢箋舉目遠眺,只看到天幕籠罩下的西北角裹著一層神秘的白紗,林岱莫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軍營了吧,也不知戰(zhàn)場的情況如何,這次進香,一定要替他好好拜一下。
“也不知康兒現(xiàn)在怎樣了,那孩子,在霍府時間短,又是個內(nèi)向不愛說話的,跟這些叔伯也沒太多接觸,不過我就喜歡那樣的孩子,比普兒可是省心多了。”
提到普兒,慕容妍妍的話便又多了起來。
自打陸夢箋用一幅素描徹底鎮(zhèn)住了霍景普,這個曾經(jīng)冥頑不靈的小少爺就好似突然開了竅,每次學(xué)畫時都規(guī)規(guī)矩矩,對陸夢箋甚至比對自己的父親還要恭敬。
學(xué)了兩次之後,陸夢箋發(fā)現(xiàn),霍景普在素描方面,確實極富天賦,陰影透視等幾乎一點就通,只是之前沒有接受到正確的引導(dǎo),白白荒廢了這樣優(yōu)良的天賦。
面對霍景普這樣巨大的改變,連霍雙江都不得不對陸夢箋刮目相看。
慕容妍妍自然很樂意看到兒子這樣的改變,所以對陸夢箋越發(fā)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
迎著風(fēng)吹了一會,慕容妍妍才覺得好了許多,兩人正打算返回車上,就聽見有噠噠的馬蹄聲從後面?zhèn)鱽怼?
後面的車子被擋住去路,只得停下來。
武夫人掀開簾子,一眼看到慕容妍妍,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但迎著慕容妍妍的目光還是得體的笑起來。
“我道是誰,原來是武妹妹,”慕容妍妍笑著走到近前的巖石旁,“妹妹這是也要去寺裡?”
“可不是嘛,芙兒前些日子也不知怎的受了驚嚇,這些天一直睡不安穩(wěn),我這不就去寺裡拜拜,求個安穩(wěn)。”武夫人說完,雙手合十,虔誠的小聲念句阿彌陀佛。
慕容妍妍笑著客套兩句,便轉(zhuǎn)身往車上走,陸夢箋緊隨其後。
武夫人將簾子重新拉好,吩咐小廝準(zhǔn)備啓程,可臉上已沒了最初的笑容。
秦洛芙直起身子,“真是晦氣,那個狐貍精怎麼也來了!”
“你是說跟在後面的那名女子?”武夫人神色越發(fā)不悅,“她怎麼會同慕容在一起?”
秦洛芙撇撇嘴,“那狐貍精本事可大著呢!你沒看她一幅溫順的模樣,騙得人都圍著她團團轉(zhuǎn)呢,呵呵。”
“原來就是她,沒想到她們竟然湊到一起了,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娘,你怎麼了?”秦洛芙看出母親的反常,不由有些擔(dān)心。
“沒什麼,娘就是看你受委屈,替你難受。”武夫人恨恨的想著秦洛芙的訴苦,又不免心疼女兒,好不容易出來進香,又碰見這個狐貍精,真是讓人不安生!
到了寺廟前,陸夢箋攙扶慕容妍妍下車,一扭頭便看到秦洛芙捂著肚子小心翼翼下車。陸夢箋瞇起眼睛,也虧她敢這樣一路顛簸進山來,不過與其說她受了驚嚇,倒不如說她讓別人受了驚嚇,這樣的女人,也不怕給孩子帶來報應(yīng)!
慕容妍妍沒想這樣多,她虔心燒香供奉添完香油,便同陸夢箋入了內(nèi)室,同老和尚說著禪語佛話。
老和尚看見陸夢箋,微微有些詫異。
“這位姑娘是?”
慕容妍妍溫和的拉過陸夢箋,“這是我乾女兒,今兒正巧帶她來進香,求個吉利,正好,大師您幫忙給相看一下吧。”
老和尚搖搖頭,“夫人,天機不可泄露,只是您放心,這位姑娘是雙命人,前半生雖然坎坷了些,但她是個有福之人,日後必有大福。”
陸夢箋懵懵的看一眼老和尚,她已經(jīng)死過一次,可不就是雙命人,可是他怎麼能看得出來!
“可不,這孩子前半生確實很坎坷,若真如您所說,以後會有大福氣,那就謝天謝地了,夢箋,快謝謝方丈!”慕容妍妍笑起來,母女一場,她自然希望陸夢箋這一生能夠順順當(dāng)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