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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此情無計可消除—相持(三)

也不知過了多久,璟然覺得口渴,坐起來,看見素素縮在牀邊沉沉睡著,長長的睫毛密密的蓋住眼簾,頭搭在胳膊上,露出白皙的脖頸。詩經雲: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螓首蛾眉。

他伸手拂去她面上的一縷頭髮,眼熱心跳,心跳亂成一團,他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嗅她發間淡淡的香氣。他輕輕念:“素素。”脣吻上她的脖頸,留戀在上面,閉上眼睛輕輕吮吸。熱氣噴在素素頸上,素素動了一下,醒了,璟然慌忙起身。

見璟然坐著,忙起身:“怎麼起來也不披件衣服?可是要喝水?臉怎麼那麼紅,可是又熱起來了?”璟然眼神慌慌的咳了幾聲。素素忙倒了水,璟然也不伸手接,只靠在牀上看著她,素素只好將茶杯遞到他嘴邊,璟然就著她的手,喝了水,眼裡有絲狡黠。

放下茶杯,素素又試試他額頭的溫度,“好多了,不怎麼熱了,爲什麼臉那麼紅?”素素嘟囔著轉身出去了。剛出房門,就看見雲珠和程俊推開小丘廬的門。

程俊問:“璟然怎麼樣?”素素迎上前:“受了寒,昨夜燒了一宿,這會兒好多了!”雲珠看見素素眼下的烏青和一臉疲憊:“你守了一宿?”素素沒接話:“你們進去吧,這會子精神好多了!會捉弄人了,喝水還讓人喂呢!”說罷,去廚房了,雲珠和程俊相視一笑走進房間。

站在廚房裡,素素將手掌覆在剛剛璟然吻住的地方。她聽到他念她的名字,感受到他溫熱的脣,她想留住那溫度久一點,甚至想就那樣一直睡下去,但是心裡有個聲音提醒她:“你的時間不多了。”素素看著竈膛裡跳躍的火苗,心裡的火苗一點一點熄滅。素素拭拭腮上的淚,拿起勺子,細細攪拌小鍋裡的粥。

璟然靠在牀榻上,跟雲珠和程俊說話。素素一會兒進來看看火盆,一會給他們斟茶,聊幾句,蕭璟然的眼睛始終跟著她轉來轉去。

素素端著粥走進來,雲珠站起身:“沒什麼大礙,我們先回去了!”素素道:“我煮了粥,你們也食些再回去吧。”程俊還想再待一會,剛想說好,雲珠悄悄用手肘碰了碰他,程俊愣了一下,站起身說:“哦,不用了,我…我們先回去了,璟然好好養病啊!”雲珠接道:“天色不早了,蕭先生也病著,我們回去了。”素素放下碗:“那我送送你們?”雲珠忙擺手,和程俊走了。

素素拿起碗,坐在牀邊,“吃吧!”蕭璟然只乏乏的靠在牀上笑著看著她,也不伸手接。素素嗔他一眼,撇了撇嘴,只好用勺喂他。璟然吃了小半勺,突然把眉頭皺的緊緊的,一臉苦相。

素素一看道:“怎麼,不好吃嗎?”璟然也不答話,眼睛覷了一眼剩下的半勺粥,素素傻傻的將那半勺粥吃到口裡,粥很香甜,道:“很好吃呢!”蕭璟然得意的笑了。素素秀眸一瞪:“我看你是大好了,捉弄我!”再也繃不住,素素“撲哧”笑出聲。

回鎮的路上,程俊騎在馬上,問馬車裡的雲珠:“爲什麼不在丘廬裡吃過飯再回去。”雲珠隔著窗簾沒接話,問道:“程俊哥哥訂過親嗎?”程俊嘿嘿一笑:“沒有啊!”雲珠聽了,面上一紅,含羞道:“我也沒有。”程俊道:“珞小姐是名滿京城的閨秀名媛,聽說衆多王公大臣的公子都很欽慕珞小姐呢!”

雲珠略皺了皺眉頭:“是麼?程公子覺得誰合適?”程俊笑著道:“這個我可不敢說,珞大人肯定會尋得東牀快婿。”雲珠眼中閃過一絲怨艾:“哦?”程俊繼續道:“其實論人品才貌,我都覺得璟然跟珞小姐是郎才女貌呢…”

雲珠咬了咬嘴脣,輕輕敲了敲窗櫺,馬車停下來。程俊問:“怎麼了,珞小姐?”雲珠聲音冷冷的:“我先不回府了,程公子先回去吧!”程俊問:“天這麼晚了,去哪裡?我送你吧!”雲珠眼裡一絲怨恨:“不用!”說完,命馬車掉頭,乘馬車走了。程俊撓撓頭,只好策馬回家了。

雲珠轉身透過馬車後窗看到程俊離開,恨恨的說:“這個人怎麼這麼傻,傻透了。”車伕問:“小姐,我們去哪兒?”雲珠道:“掉頭,回府。”

素素拿了幾根筷子,每根筷子上頭都扎一個桔子,盤坐在地上,用炭火慢慢的烤桔子,不一會兒,滿屋裡都瀰漫開烤橘子的味道,那幾個桔子被烤的黢黑。素素從筷子上卸下桔子,來回倒著手,一邊喊“好燙”,一邊剝開桔子的皮,遞給蕭璟然。璟然躺累了,正靠在牀上,手裡拿著書。看見素素遞過來熱桔子,吃了一驚。

“這是什麼?”

“烤桔子啊!”

“桔子爲什麼烤著吃?”

“止咳嗽的!”素素把烤橘子遞到璟然的鼻子前,璟然狐疑的看著素素,素素掰了一個桔瓣,塞進蕭璟然的口裡,桔子軟軟的,暖暖的,汁液潤過喉嚨,很清甜!

“我小時候咳嗽,師哥就烤桔子給我吃,比藥強!”素素一邊說一邊給蕭璟然的嘴裡喂著。不一會兒,幾個烤桔子就在素素的半強制下,塞進了璟然的肚子裡,她拍了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樣子。蕭璟然想,這丫頭的怪招還真多。

雲珠和程俊第三天黃昏的時候來看璟然,三人坐在書房聊天。素素進來了,托盤上放了四碗湯,蕭璟然眉頭一皺:“這又是什麼?”素素給雲珠和程俊的眼前各放了一碗,自己也拿起一碗,笑著:“不食千鍾粟,唯餐兩顆梨。”“梨湯?”璟然問。

“對呀,我放了川貝、南杏和石斛,你們也嚐嚐!”素素喝了一口,程俊和雲珠也拿起匙嚐了口,頻頻點頭。

素素對他們說:“怎麼樣,好喝吧!我們先生對我每天變著法的折騰他可有意見了!

雲珠接話道:“南杏清溼熱,川貝潤肺,石斛清熱除煩、生津止渴,素素是行家呢!”

“聽見了吧!喝吧,喝吧!”素素一臉小得意的催促。蕭璟然假裝皺著眉,拿起碗,湯很潤,很甜,一直潤到心裡。

“哎!”程俊佯裝嘆了口氣,“我倒希望躺在這牀上的是我,要是能有個人這樣變著法兒的折騰我,那多好啊!”

“好啊!”素素笑道:“等你病了,我也折騰你去!”

“呸!”雲珠啐了她一口,“你就不能盼點他好啊!”話沒說完,眼角帶笑含春的,自己的臉先紅了,璟然笑著不說話,只埋頭將湯喝完。

這一晚上,四人有說有笑,就見素素跟變戲法似的,一會兒弄點這樣吃的,一會兒弄點那樣喝的。月上柳梢頭,程俊和雲珠告辭了。一路上,程俊還如往常一樣,跟雲珠扯東扯西,而云珠卻因爲那一碗梨湯,生出許多情愫來。

小丘廬裡,素素服侍璟然喝了藥,賴在火盆旁,捧了本《樂府雜錄》,搖頭晃腦的。蕭璟然則靠在牀上,手裡拿著《楚辭》,眼睛卻一直在素素的身上。這樣的情景讓他有點恍惚,嘴裡喃喃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素素聽見了,回頭看他:“先生,說什麼?”璟然有點慌,忙掩飾似的,指指手裡的書:“念…念..書呢!”

素素一撇嘴:“你手裡拿的楚辭,嘴裡唸的詩經,讀的哪門子書啊??”蕭璟然有點尷尬,素素也沒說什麼,又繼續搖頭晃腦去了。

本章國學經典

章名:此情無計可消除

出處:李清照《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

章記:且將詩酒趁年華

出處:蘇軾《望江南》原句爲: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

東風夜放花千樹

出處:辛棄疾《青玉案-元夕》

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過江千尺浪,入竹萬竿斜。

出處:民間謎語

月掛半邊天,嫦娥伴子眠,酉時天下雨,讀書不必言。

出處:民間謎語

元宵夜,兀坐燈窗下;問蒼天,人在誰家;恨玉郎全無一點知心話;叫奴欲罷不能罷;吾今舍口不言他;論交情曾不差;染塵皁難說青白話;恨不能一刀分兩家;可憐奴手中無力難拋下;我今設一計叫他無言可答。

下樓來,金錢卜落;問蒼天,人在何方;恨王孫,一直去了;詈冤家,言去難留;悔當初,吾錯失口;有上交,無下交。璟然拿過她手中的筆,繼續寫道:皁白何須問,分開不用刀,從今莫把仇人靠,千里相思一撇消。

出處:民間謎語

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

出處:王觀《卜算子·送鮑浩然之浙東》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螓首蛾眉。

出處:《詩經碩人衛風》

不食千鍾粟,唯餐兩顆梨。

出處:李亨《賜梨李泌與諸王聯句》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出處:《詩經·邶風·擊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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