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了好一會兒,寧王妃娘娘才說道:“……臣妾瞧著太后娘娘臉色不大好看,想必是爲(wèi)了小王爺?shù)挠H事罷!”
這聰明人向來都是這般,只需要甩出去一個話頭,接下來的話,自然就有人說了。
太后娘娘點點頭,頗有深意地看著她,道:“你向來聰明得很,倒是與哀家說說這件事該怎麼辦纔是?這堂燁和子衍都瞧中了你們家的姑娘,你說說看你的意思!”
若換成了別的事兒,聰明如寧王妃娘娘躲都躲不及,如今這事兒,卻是含笑說道:“臣妾覺得涼月嫁給小王爺?shù)故莻€不錯的選擇。”
太后娘娘眉頭一挑,說道:“那你的意思可是覺得子衍不好?”
“臣妾斷然沒有這個意思,更不敢有這個意思,安平候年紀(jì)輕輕就頗有建樹,這京城多少人家拼了命都想將姑娘嫁給他,涼月哪裡配得上安平候?更何況,如今這西北是個什麼情形大家都知道,若是涼月能夠緩解皇上和平西王之間的關(guān)係,那就最好不過了。”寧王妃娘娘說起這話來的時候,心裡也是有些沒譜,這太后娘娘年紀(jì)大了,心思倒是愈發(fā)不好猜了,“更何況,瑞華長公主並不喜歡涼月,就算是涼月真的嫁去了安平侯府,只怕以後的日子也不大好過,還請?zhí)竽锬锬軌蝮w諒臣妾的心情。”
這話說的太后娘娘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緩緩道:“原先哀家只以爲(wèi)你是個聰明的,沒想到還是個重情義的,當(dāng)年的事情不僅是瑞華心中的一根刺,只怕也是你心中的一根刺,就算是如今老安平候沒了,這根刺也沒有消失……罷了,罷了,說起來你們倆兒都是可憐人,哀家也不想給你們倆兒添堵。”
話中的意思已經(jīng)是再明白不過了,那就是贊同宋涼月嫁到西北去了。
只是後宮不得干政,就算是太后娘娘有這個意思,與皇上隱約提醒了之後,這拿主意的還是皇上。
但太子和五皇子卻是極力反對這件事的,太子更是在朝堂之上說道:“如今父皇是一國之君,平西王明知道父皇賜婚於安平候和宋家二姑娘,卻依舊提出這樣的要求來,何曾將父皇的顏面放在眼裡?若是父皇如今退了一步,只怕日後還得被平西王逼著退千百步。”
太子向來仁慈敦厚,甚少在朝堂之上有如此激烈的言辭。
就連五皇子都忍不住附和道:“是啊父皇,太子所言甚是有道理,一步錯步步錯,若是今日父皇真的答應(yīng)了平西王這個無理的要求,叫父皇的顏面何存?”
頓時,平靜的朝堂之上頓時像炸開了鍋似的,衆(zhòng)大臣紛紛開口了,有的贊成將宋涼月送到西北去,有的贊成太子和五皇子的提議,但是更多的卻是保持中立,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
如今這大周朝實在是太亂了,多說多錯,還不如不說。
最後這事兒自然是無功而返,皇上連帶著好幾日都沒有睡好覺,還是慧貴妃娘娘給皇上出了個主意,說道:“皇上,如今這宋家二姑娘成了香餑餑,可不管怎麼說當(dāng)初是您給她賜的婚,如今若是將她送到西北去,這宋家二姑娘心裡怕是有想法的,依臣妾愚見,倒不如問問那宋家二姑娘的意思,她雖只是個姑娘家的,但這件事到底是她的婚事,哪裡能如同羔羊一般,任由著推來推去呢?”
慧貴妃娘娘也是個聰明人,如今將這話也說的極爲(wèi)透徹了,到時候不管鬧出了什麼事兒,是對著平西王也好,還是對著安平候也罷,只說這是宋涼月的選擇,豈不是將所有的事情推的一乾二淨(jìng)?
皇上眼前一亮,拍了拍慧貴妃娘娘的手道:“朕真是沒白疼你啊!”
如此一來,當(dāng)天慧貴妃娘娘邀請宋涼月進(jìn)宮的消息就送到了蔣國公府去了,原本宋涼月這幾日已經(jīng)是哭都哭不出來了,聽到這個消息,更是覺得頭疼得很。
可就算是頭疼,她面子上也是一點端倪都不能露出來,還得笑吟吟地應(yīng)下了。
就算是重生了一世,但宋涼月還是第一次碰上這種棘手的事兒,忙去了瑞祥居,與蔣國公老夫人說了,“……外祖母,之前照著您的吩咐,我哪兒也不去,誰也不見,可如今慧貴妃娘娘都找上門來了,難道我還能躲著不成?”
蔣國公老夫人也隱隱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半晌才說道:“雖說我不知道慧貴妃娘娘要見你到底是爲(wèi)了什麼事兒,但只怕你去宮裡頭是沒什麼好事的……慧貴妃娘娘獨寵六宮這麼些年,自然是有她的本事和手段,別的不說,那揣摩皇上心思的本事就是一等一的,只怕這次不止是慧貴妃娘娘要見你這麼簡單……”
越說,她這心裡愈發(fā)沒底了。
宋涼月也覺得有些瘮?shù)幕牛读算恫耪f道:“原先我也曾聽人提起過慧貴妃娘娘的,衆(zhòng)人都說慧貴妃娘娘手段了得,當(dāng)初若不是皇后娘娘的爹爹貴爲(wèi)閣老之首,皇上都生出要廢了皇后娘娘的心思來……”
皇后娘娘乃是一國之母,一般來說,就算是皇后娘娘真的是犯了什麼錯,要麼是軟禁,要麼是懲處,斷然沒有廢了皇后娘娘的道理,要知道,一旦廢除了皇后娘娘,只怕整個大周朝上下都是一片譁然啊!
蔣國公老夫人點了點頭,說道:“沒錯,當(dāng)時皇后娘娘只是不小心將一杯茶灑在了懷有身孕的慧貴妃娘娘身上,皇上就氣的要廢了皇后娘娘,要知道,當(dāng)時皇后娘娘膝下都有了太子,若不是當(dāng)時皇后娘娘的爹爹和太后娘娘攔著,只怕如今大周朝的皇后娘娘就要換人了,等著當(dāng)時慧貴妃娘娘生下了四皇子之後,更是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有增無減,後來若不是皇后娘娘生下了五皇子,只怕這整個後宮如今還是慧貴妃娘娘的天下……由此可見,這會貴妃娘娘可真的是手段了得啊!”
要知道,一個女子在後宮中立足的根本就是子嗣,皇后娘娘膝下有三女倆兒,可慧貴妃娘娘膝下也就只有一個四皇子啊!
說著,蔣國公老夫人不由深深看了宋涼月一眼,低聲說道:“不如就謊稱你病了,進(jìn)不了宮罷!”
宋涼月卻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法子怕是行不通,方纔慧貴妃娘娘身邊的掌事姑姑可是看到我了的,我這樣子,哪裡像是生病呢?更何況,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既然我進(jìn)宮是皇上授意慧貴妃娘娘相邀的,只怕就更是躲不了的……還不如坦坦蕩蕩進(jìn)宮了,看皇上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
“可……可叫我如何放心啊!”蔣國公老夫人長長嘆了口氣,說道:“若是你去見太后娘娘,我還能陪著你一起進(jìn)宮去,可今日相邀的卻是慧貴妃娘娘,若是我跟著一起去的話,豈不是衆(zhòng)人都曉得咱們的意圖呢?”
說是不怕,那是假的!但如今卻已經(jīng)是沒有退路了。
宋涼月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道:“外祖母,您就放心罷,到時候我會見機(jī)行事的,您別忘了,如今安平候和小王爺都想娶我爲(wèi)妻了,我可是香餑餑,放心,這宮裡頭可是沒人敢對我不利的。”
話雖這般說,可蔣國公老夫人哪裡會放下的下,左一句叮嚀,右一句囑咐,恨不得將自己知道的所有事兒都告訴宋涼月。
等到宋涼月從瑞祥居中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夕陽西下了,她也知道了不少宮中辛秘,如今這後宮之中當(dāng)家做主的看著雖是皇后娘娘,但真正擁有實權(quán)的早就是慧貴妃娘娘了……看樣子,明日進(jìn)宮見慧貴妃娘娘只能小心些咧!
就算是再怎麼擔(dān)心與不安,宋涼月終究還是在忐忑中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天還灰濛濛的時候,宋涼月就起來梳妝打扮了,和上一次一樣,坐在馬車裡頭時候,一顆心怎麼都平靜不下來,甚至比上一次還要緊張。
好不容易進(jìn)了皇宮,宋涼月又換了一頂軟轎,等著到了延禧宮的時候,日頭已經(jīng)十分大了。
侯在門口的小宮女見了,忍不住衝著裡頭嚷嚷道:“來了,來了,宋家二姑娘來呢!”這話說的十分雀躍,好像整個延禧宮上下都盼著宋涼月來似的。
不一會,昨日邀請宋涼月進(jìn)宮的那管事姑姑就出來了,見著宋涼月福了福身子,才說道:“宋二姑娘總算是來了,慧貴妃娘娘已經(jīng)等了您許久呢!”
宋涼月笑了笑,就跟在那宮女身後進(jìn)了屋。
屋子裡燃著嫋嫋香氣,清甜爽朗,似叫宋涼月安心了不少,接著,那慧貴妃娘娘的聲音便從上而下傳了過來,“原先本宮就聽說送家二姑娘十分出色,原本是不大相信的,如今一看,這天底下竟然還有這般出塵絕豔之女子,倒是叫本宮開了眼界!”
她是個聰明人,對誰說話都是極好聽的,畢竟這世上沒誰不喜歡聽好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