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春雨已經(jīng)瀝瀝的下了幾天,受到雨水充分滋潤的各種植物正努力伸展著肢體,試圖讓自己在未來的日子更多的儲備一些水分和熱量,以便順利撐過炎熱的夏季。
梅雨季節(jié)那是說江南一帶,程斌做爲黑龍江人,難得見識到傳說中每個月下兩次雨,每次下半個月的奇觀,所以這幾天他被這連綿的陰雨弄得煩躁不安,特別是想到還有那麼多人在等著他弄吃的回去,他就更加煩躁。
包頭至大同防線比他想像的要遠一些,而且顯然沒有人告訴過他這一帶的情況有多混亂。所以他帶著營地的倖存者們已經(jīng)在路上跋涉了三天,但是纔剛剛抵達張家口附近。
連綿的陰雨讓車隊中的民用車輛故障不斷,因爲沒有相應的修理人員,程斌這個前機械專業(yè)的高材生只好赤膊上陣,說實在的他的技術水平的確不行,但是至少還是令大部分故障車輛起死回生。
其實真正讓程斌頭痛的並不是車輛的問題,在地圖上從營地到大同劃一條直線,往多了算也不過五百公里,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過了三百多公里,就算沒有車輛,大部分人走著也能看到大同市區(qū)的樣子。
真正讓他頭痛的是入關以後層出不窮的襲擊事件,因爲氣候與環(huán)境的願意,關內的喪屍沒有機會像關外那樣大批死於嚴寒和飢餓,當然純粹綠色天然的野生環(huán)境也沒給它們帶來太好的生活條件,往好了說也就是生活在溫飽線左右,所以這些在各種建築物中游蕩的喪屍拖著疲憊並且營養(yǎng)不良的身體,絕不放過每一次狩獵的機會。
從前天夜裡開始,他們的隊伍就不斷遭受到喪屍的連續(xù)攻擊,好在程斌認爲這些攻擊都是無組織的自發(fā)性行爲,而且看起來他的運氣比星河戰(zhàn)隊的主角好得太多,所以這個猜測到目前爲此還算靠譜。如果是像鍾大俊在副食品倉庫裡給他們準備的那種性質,那麼程斌現(xiàn)在就只能帶著伊芙倉皇逃命了。
事實上情況還在惡化,因爲連綿的陰雨,喪屍開始在白天活動,獵食狀態(tài)下的喪屍可以跳上開動的車輛,兩隻配合可以掀翻停放的小汽車,這讓程斌極爲頭痛,他不得不讓所有的人集中到大型車輛上,然後想辦法加固車身,但是即使這樣,到昨天爲止他的隊伍仍然已經(jīng)損失了八個人,其中兩個人被喪屍拖走,另外六個人被感染只能放棄。
這一連串的打擊讓整個隊伍士氣低落,甚至出現(xiàn)有人在喪屍來襲的時候放棄抵抗的現(xiàn)象,因爲在人羣中開始流傳一個傳說,說是每隻喪屍捕食的時候只能捉走一個人,反而在反抗的時候纔會激起它們的進攻慾望,從而傷害更多的人,因爲這件事,有些人開始指責主動反抗喪屍攻擊的人。程斌應對這種指責的方式就是威脅把執(zhí)這種言論的人放到車外面,如果喪屍來襲,給他們拯救其他人的機會。鑑於程斌一向的惡名,大家知道他說出得做得到,敢於站出來這樣的說人才銷聲匿跡,但是程斌知道,如果他不能儘快把人們帶到目的地,那麼更嚴重的事件肯定會發(fā)生。
事實上程斌已經(jīng)開始懷疑自己決定護送這些人入關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他只能儘量安排人把趙強等孩子們集中在一起,其他人則發(fā)給槍支讓他們自求多福。他的應變方案就是如果隊伍發(fā)生騷亂,他就帶著伊芙、林深河和趙強等幾個孩子跑路,既然這些人不願意相信他,那麼他就給他們自由。
現(xiàn)在他的車隊就停留在兩公路外一段荒涼的公路上,那裡沒有人煙,自然也沒有喪屍,他自己則前出偵查下一次落腳點,按照這兩天的經(jīng)驗,落單的喪屍不足爲懼,但是槍聲會引來更多的喪屍,如果造成圍攻,傷亡簡直就是一定的,所以他不得不改變了一鼓作氣衝過無人區(qū)的決定,變得穩(wěn)紮穩(wěn)打,唯一讓他安心的是,隊伍中的給養(yǎng)和油料沒什麼問題,武器彈藥也還充足,事實上他現(xiàn)在最缺少的是堅強的戰(zhàn)友。
小愛離開的時候給他留下了大量的武器彈藥,所以程斌現(xiàn)在手裡拿著的是一支帶四倍光學瞄準具的九五式突擊步槍,身上還有一支九毫米口徑的手槍,有了上次在儲備庫的教訓,他把衣服上能插彈夾的地方都插滿了,揹包裡還有好幾個卵形手榴彈,雖然比起當初吳畏那種人形軍火庫還有一段距離,但是現(xiàn)在也可以算是武裝到牙齒了。
程斌遠遠看到前面的公路下出現(xiàn)了一個村莊,看上去規(guī)模不小,靠近公路的地方修建著整齊的二層樓房,看起來應該是新農(nóng)村計劃的一部分。
按照這兩天的經(jīng)驗,這種規(guī)模的村莊肯定有大量喪屍盤踞,程斌覺得自己有必要仔細查看一下,至少要確定他的車隊需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從這裡通過。
他從公路上走了下來,小心的分開田野中的雜草向村莊接近,這種陰雨天氣裡喪屍很可能會出來活動,程斌得小心不會和它們撞個對頭。
這個村莊佔地很大,看起來公路是從村莊的中間穿過去的,但是其中一側的房屋明顯要小得多,所以程斌決定從短的那一側繞過去。
這是算不上一個多高明的辦法,但是對於偵查行動來說,你永遠不能選擇自己的目標。
繞到村莊側後方的時候,程斌看到村子裡有人影在活動,他先舉起手裡的步槍,試圖通過槍上的光學瞄具來看清那是什麼,可惜四倍的單筒瞄具觀察高速活動物體視野太窄,所以很不給力,於是他又放下步槍取出身上的望遠鏡來看。
這回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村子一側的空地上有幾隻喪屍正在連綿的陰雨中吃著什麼東西,其實上喪屍繼承了人類的飲食習慣,而且還有發(fā)揚光大的趨勢,所以它們什麼都吃。
程斌不怎麼關心它們吃的是什麼,既然這裡有喪屍,那就不可能有人類存在。
他取出隨身帶的小本子,在上面記下了村莊的有關數(shù)據(jù),就打算繼續(xù)往前走,他得爲車隊尋找到下一個落腳點。
頭上的雨絲又開始密集起來,程斌小心的收起本子,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根據(jù)這幾天的經(jīng)驗,這種天氣裡雨不會下得很大,但是連綿起來降水量仍然不小,特別是空氣潮溼,無論什麼東西都溼漉漉的,讓人全身難受,他很擔心時間長了自己的衣服上會發(fā)黴長毛。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小心的退出觀察陣地,向著村莊另一側的公路走去,說實話他不怎麼擔心被喪屍發(fā)現(xiàn),如果真被發(fā)現(xiàn),他只要撒開腿跑就行了,那些喪屍很快就會放棄追逐,哪怕它們要比程斌跑得快上一點點。
這裡的喪屍數(shù)量比關外多得多,特點也不應相同。相對來說,這裡的喪屍體力要差一些,力量也弱,但是動作更迅速,顯然在這裡它們有足夠的食物可以獲得,不用像關外它們的同類一樣爲了食物不死不休。
走了一會,他已經(jīng)可以看到公路的時候,突然聽到有大聲的叫喊聲傳來。程斌愣了一下,疑惑的停下腳步四下張望。
這兩天來他沒有遇到過任何一個倖存者,倒是遇到過很多喪屍。根據(jù)他的猜測,這裡離封鎖線很近,倖存者們應該已經(jīng)主動遷移到封鎖線後面去了,那麼這叫喊聲就顯得有些突兀,甚至讓他覺得親切。
發(fā)現(xiàn)叫喊聲的來源並不困難,因爲程斌一眼就看到在他和村莊的另一側,離他很遠的地方出現(xiàn)了兩個人,正向著他用力揮手。
說實話程斌這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熱情的倖存者,大部分倖存者都對陌生人心存警惕,說冷漠都是好的。於是他的情緒也被感染了,舉起手裡的步槍向著那兩個人揮動,只是爲了不驚動村莊裡的喪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他並沒有像那兩個人一樣大聲的喊叫。
顯然他的舉動獲得了更熱烈的迴應,那兩個人揮手的頻率更高了,似乎在示意他過去。
對於這種邀請程斌肯定是要敬謝的,因爲他不知道在那邊等待他的是什麼。但是沒等他明確的表示拒絕的時候,就看到那兩個人飛快的向著他跑了過來,如果不是他們都空著手,程斌一定會以爲他們是來捉自己的。
那兩個人一面跑一面向他大叫著,這回程斌發(fā)現(xiàn)情況有些不對,因爲他隱約聽到那兩個人在大叫“跑”或者是“跑之”。
程斌在心裡腹誹了一下這兩個傢伙拽文都拽不利索,什麼叫“跑之”啊,他倒是聽說過有人名叫“操之”,不過那個到底境界要比現(xiàn)在這個高一點。然後他終於反應過來,他們是在叫自己跑,至少爲什麼,也許就是“跑之”的意思。
這回他不敢猶豫了,反正那兩個人雖然都穿著迷彩服,看起來像是軍人,但是手裡都沒有武器,程斌自信他們空著手不太可能對付得了自己,於是他也迎著那兩個人跑了過去。
他們之間離的距離稍微有點遠,所以程斌跑了十幾米後,才能勉強聽到對面人叫喊的內容,基本上他沒有聽錯,只是仍然不明白“跑之”是什麼意思。
這個時候他無意中回了一下頭,發(fā)現(xiàn)大概是那兩個人的叫喊聲驚動了村子裡的喪屍,有幾隻喪屍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蹤影,正從村子裡跑了出來,向著他們張望。
程斌立刻抄起了步槍,但是聽到那兩個人大叫道:“別管……跑……”
程斌猶豫了一下,也覺得在這個距離上開槍沒什麼必要,於是又重新收起槍向著那兩個人迎了上去。
很快那兩個人就跑到了程斌的面前,程斌發(fā)現(xiàn)這兩個人都很年青,大概還沒有自己大,看他們跑步的樣子,倒是很像受地正規(guī)訓練的軍人。
儘管已經(jīng)跑過了很長的距離,但是這兩個年青人的樣子卻並不怎麼累,他們在程斌的身邊突然飛開,然後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其中一個人還大叫道:“你不要命了,快跑。”
說實在的,在他們捉住程斌胳膊的時候,程斌很是吃了一驚,他下意識的想要反抗,不過立刻就看出這兩個年青人臉上焦急的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所以才忍住沒有動手。
兩個青年架住他的胳膊後立刻就架起他轉身向後跑,程斌雖然莫名其妙,倒也不好意思偷懶,只好一面跟著奮力奔跑,一面大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這個時候,其中一個年青人的身上突然傳出一聲類似手機鬧鈴的聲音,程斌一愣,正想提醒他來電話了,就聽到那個年青氣急敗壞的叫道:“來不及了,往西跑,到公路後面去。”
於是三個人在奔跑中改變了方向,拐了一個彎繼續(xù)轉進,程斌看到天空中突然閃了一下,遠方接連升起了三顆紅色的信號彈,暗紅色的信號彈在雨雲(yún)中顯得有些晦澀,但是仍然鮮豔守目。
這回程斌終於確信自己遇到的不是騙局了,因爲自己實在值不上這麼大的操辦。
看到那兩顆冉冉升起的信號彈,架著程斌跑的那兩個人更著急了,一個人瞥了一眼掛在他脖子上的步槍,大聲叫道:“扔掉它。”
“你瘋了。”程斌發(fā)現(xiàn)事態(tài)不好,所以跑起來也比剛纔更加賣力,但是仍然不願意扔掉自己的步槍。
那個年青人還想再說,他的同伴大叫道:“沒時間了,到溝裡去。”
聽了他的話,程斌這才注意到,在前面公路下面有一條淺淺的排水溝,也不知道多久沒人清理過,所以排水溝幾乎已經(jīng)被雜物填滿了,裡面長滿了雜草。
這條排水溝其實就在公路上面,程斌覺得跳過淺溝翻上公路也就是兩三分鐘的事情,但是他身邊的兩個人顯然並不這麼想,或者說他們覺得兩三分鐘的時間也不值得浪費,所以他們幾乎同時放開了程斌,那個推薦排水溝的人還推了程斌一把,然後就加速從程斌的身邊衝進了過去,用了一個很標準的戰(zhàn)術翻滾動作跳進了溝裡。
程斌不明所以,還沒來得及猶豫,就也跟著跳了進去,然後腿彎上被人踹了一腳,頓時站立不住摔倒在地上。
這出其不意的一腳讓程斌吃了一驚,他本能的想爬起來,但是立刻就發(fā)現(xiàn)身邊的那個年青人已經(jīng)趴在了地上,正擺出一個奇怪的姿勢。
程斌一愣,正想開口詢問,突然聽到頭上傳來一陣類似火車汽笛由遠及近的聲音,但是速度卻要快得多。
基本上程斌的聰明體現(xiàn)在他的急智上,越是危急的時候他的反應越快,所以這個時候他腦子裡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了當初和陳瓊在一起時聽過的趣事,然後終於想起來身邊這個傢伙擺出的姿勢是怎麼回事了,也瞬間明白了剛纔他們大叫的“跑之”是什麼意思,那根本不是在拽文,而是在告訴他即將到來的危險,那就是——“炮擊”。
想明白了這一點,程斌再也不敢猶豫,他飛快的趴在了地上,用雙手捂住耳朵,同時用雙肘和膝蓋盡力支撐起身體,還沒有來得及深吸一口氣張大嘴巴,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呼嘯聲。
程斌只覺得身體下面的大地突然變成了狂暴的海洋,而他則置身於一片孤舟之中,在劇烈的爆炸聲中瘋狂的擺動,狂風席捲而來,將他身體上方的空氣吹走的同時,也在試圖把他從地面上揪起來扔出去。
不知不覺當中,程斌開始大聲的吼叫了起來,似乎要和那狂暴的聲音一較高下,又似乎在發(fā)泄自己處於弱勢地位的不甘。
強烈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