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寒果然不動了, 馮煜也一貫地說到做到,上完藥就給汪小寒拉過被子,還細心地給他拍了下被子角。然後, 馮大隊長就去洗了個澡打開電腦開始瀏覽網頁。
汪小寒就聽見了鍵盤時不時傳出幾聲敲擊, 以爲馮煜在處理公務, 如果他現在回個頭, 其實他能看清楚馮煜的電腦屏幕, 或許能對馮煜的印象稍微變得好一點兒。馮煜現在正聚精會神地瀏覽這個小城市的美食網站,要是就他一個人他肯定不會這麼費心,能讓他這麼費心思蒐羅美食的人, 除了汪小寒還能有誰?
等馮隊把當地名吃看完一遍,手機上的訂餐APP也不過纔出來三道菜, 都是清湯寡水不鹹不辣的蔬菜, 馮煜看著菜單覺得有點太素了, 怎麼也得再來個肉——回頭看了一眼汪小寒的後腦勺,算了, 還是換成清蒸魚吧。
於是,等汪小寒一覺醒來,馮煜的電腦屏幕早變成了正經的工作文件,只是滿室飄蕩的菜香味,雖然清淡了點兒, 也依然輕易勾起了汪小寒的食慾。
汪小寒從牀上爬起來特別自覺地摸到桌子邊, 根本不用馮煜讓, 也不等馮煜一起吃, 甚至根本不想理馮煜, 就自己一個人吃起來。
馮煜見人家真是一點兒搭理他的意思都沒有,菜下去的倒是挺快, 瞬間文件也看不下去了,關上電腦拉著椅子也湊了過去。
汪小寒往旁邊讓了一下側身靠在桌邊,馮煜一邊撕筷子一邊特別欠揍地來了句‘別站著,那邊有椅子’。
汪小寒伸向菜的筷子頓住,他瞪著馮煜,連嘴裡的飯都嚼不下去,瞧他那緊繃的嘴角不用猜也知道,馮煜絕對是故意的!汪小寒暗自冷笑,見馮煜連著夾了三筷子魚,啥也沒說直接把那盒清蒸魚一把端過來全倒進了自己的米飯盒裡,把空盒放回原處的時候還特別客氣地跟馮煜說了句:“馮隊,吃好喝好啊?!?
馮煜氣得嘿一聲,一把抓住要走的汪小寒,把人攔腰抱著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威脅道:“給不給吃?!”
汪小寒當然不給他,但更不想跟這人有任何的接觸。
兩人幾番掙扎,最後還是汪小寒妥協了,因爲他發現馮煜這人實在太不禁撩,他不過是這麼扭動兩下,那混蛋竟然敢給他‘站起來’?!
最終汪小寒也沒吃幾口飯,就又趴回牀上睡覺。
馮煜心裡暗暗嘆息一聲,邊嚼著沒什麼滋味的飯菜邊想著怎麼緩和他和汪小寒之間的關係。
汪小寒睡覺不老實,馮煜早在三年前就領教過。這一晚,兩人再次擠在一張牀上,之前又發生了那種事,要說馮煜沒什麼想法那肯定是假得。不過半夜裡聽到汪小寒喊了他的名字後綴一連串的國1罵那也絕對不是馮煜的初衷和本意!
馮煜被汪小寒又是全武行又是哭罵弄得全無睡意,他一邊伸長胳膊、腿將人捆到懷裡一邊吹著他的耳朵咬著牙說:“別以爲你受傷了我就不捨得對你怎麼樣?!老實兒睡覺,聽見沒有?!”
汪小寒依舊沒醒,他大概沒有分清夢境和現實,以爲那話是夢裡的馮煜說的,特別氣憤地揚起了巴掌拍到馮煜臉上,嘴裡囔著:“反正徐哥也找不到,我活著也沒有什麼意思,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汪小寒的精神狀態很糟,這一點馮煜早就看出來了,但他沒有想到汪小寒竟然真動了輕生的念頭?!
馮煜震驚一刻,喃喃道:“你真是,不讓人省心……”也算是沒了脾氣。
之後,馮煜抱著汪小寒像哄孩子一樣拍了一晚上。
早上天還沒亮汪小寒就醒了,他也是沒辦法,馮煜的呼嚕聲跟打雷一樣在耳邊炸響,別說汪小寒這聽力好到沒話說的人,就是換個普通人也受不了啊。
他被馮煜抱在懷裡,推了兩下,那人也沒動,只是砸了砸嘴呼嚕聲倒是停了。汪小寒望著馮煜剛毅而微顯疲憊的臉色,想著昨晚夢裡那個抱著他溫柔哄他睡覺的馮煜,自嘲地一笑。
汪小寒慢慢把視線從馮煜臉上收回來,落到牀頭那盞昏黃的小壁燈上,思緒不知不覺又回到了三年前北國的那片草原上,想起了送徐佑鐸去醫院的飛機上馮煜也是像現在這樣抱著自己,也曾像夢裡那樣輕輕拍過他的背。可惜那時候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徐佑鐸身上從來沒有留意到馮煜曾經給過他些什麼,甚至在之後這漫長的三年時間裡,他都很少想起馮煜這個人,不是忘了,只是不敢想。
汪小寒又把視線放到馮煜臉上,細細地看了看,在心裡默默說出他欠了馮煜三年的五個字——謝謝你,再見!
汪小寒小心翼翼地擡起馮煜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翻身下牀,先到衛生間裡洗了個澡,拿著藥膏自己上了藥,穿戴整齊後,剛拉開門,就聽見牀上一陣異響,緊接著耳邊一陣風聲呼嘯而來,他剛回過頭,馮煜已經衝到他眼前。
再汪小寒驚異的回望裡,馮煜一腳踹上門,將人拉進自己懷裡,說了句‘想跑,哪兒那麼容易’?!
此時,汪小寒倒還平靜,他拍了拍馮煜的後背,說:“馮隊,我得去找徐哥?!?
馮煜沒吭聲,只是收緊了抱人的手臂。
此時汪小寒能完全體會到馮煜想要表達的意思,但是他也同樣清楚自己給不了任何迴應,如果——他們之間沒有隔著一個徐佑鐸,或許——沒有或許!汪小寒立刻掐滅了這個火星。
“馮隊,我得去找徐哥。”汪小寒又說了一遍。
馮煜這次深吸了一口氣,汪小寒能聽出他聲音裡的顫抖,那夾雜了太多不甘和並不情願的聲音說:“放心,到了X市,我幫你找?!?
汪小寒搖了搖頭,“這是我的事,不能麻煩你,再說,你不是還有任務嗎?”
馮煜只是堅持道:“跟我去X市?!逼漯N的話再不多說。
汪小寒見馮煜這架勢是他不答應就不鬆手了,而且馮煜的力氣已經箍得他的骨頭都開始發疼,他實在理解不了馮煜這份堅持的初衷是什麼,卻已經厭倦了這種無止境的僵持,最終還是汪小寒舉了白旗。
早飯依舊是清淡的粥和青菜,再次上路,儘管車裡的氣氛已經不像昨天那樣充滿煙火味兒,兩個人之間卻依舊沒什麼話可說。
汪小寒的傷比昨天好了不少,想來也是鼠患之後,醫療水平又上了一個新的臺階,外傷藥尤其明顯吧。
馮煜開著通訊器,裡面不時傳出楚耀河、黃虎和陳宇的聲音。汪小寒聽了一上午也大概聽出了他們目前的任務是什麼了。
離鼠患爆發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年,聽陳宇那口氣似乎在X市還有人發現了變異鼠的零星蹤跡,馮煜這次過去就是要調查這件事。
下午的時候馮煜本來是要像昨天一樣拐下高速的,被汪小寒攔住了。汪小寒的本意是覺得變異鼠的事不能拖,最好兩人輪流開車,連夜趕路,可到了晚上十點的時候,馮煜還是強硬地把車開下了高速,找了這個小城鎮上的一家旅館住宿。
汪小寒實在懶得去想馮煜這份堅持的出發點到底是什麼,直到晚上做夢又夢到馮煜拍著他的背哄他睡覺,他掙扎著睜開眼,對上馮煜來不及收起的溫柔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