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驚疑地盯著馮煜脖子上那串骷髏頭,馮煜解釋道:“單向通訊設(shè)備。嗯,我想我的朋友應(yīng)該是發(fā)現(xiàn)了那輛被你們遺棄的垃圾車,你還記得那輛車最後停在什麼地方了嗎?”
男人收斂神色,低頭沉思了下,說‘是在一個廢棄的礦區(qū)’,又憑藉記憶大概爲(wèi)馮煜指了一個方向,馮煜點(diǎn)點(diǎn)頭,與男人告別後,便飛速奔跑起來,他迅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男人回望的視野裡。
徐佑鐸會中斷通訊是因爲(wèi)汪小寒聽到了吉普車發(fā)動機(jī)的聲音。
汪小寒低聲說‘還有六七百米’,徐佑鐸指了指門,兩人悄麼聲息地離開塑鋼屋,他們不敢打草驚蛇,又不敢離開太遠(yuǎn)怕馮煜回來找不到他們,於是除了往礦山上跑也別無選擇。兩人跑到半山腰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看到山下一束燈光,徐佑鐸連忙拉住汪小寒躲到一塊巖石後。
汪小寒被徐佑鐸半抱在懷裡,大氣兒也不敢出,從各種意義上來說他現(xiàn)在都十分緊張。徐佑鐸就像沒有發(fā)現(xiàn)汪小寒的緊張一樣,不著痕跡地收緊了手臂。
汪小寒只覺得後背上那塊貼在徐佑鐸胸膛上的肌膚像要燒起來一樣火熱,他努力咬著嘴脣控制著隨時可能蹦出脣瓣的聲音,因爲(wèi)他預(yù)感得到那聲音一旦出口,自己努力了這麼多日子的僞裝很有可能功虧一簣,若是徐佑鐸知道自己對他起了某種可恥的生理反應(yīng),會不會因爲(wèi)覺得噁心,從此遠(yuǎn)離他呢?
得不償失!汪小寒在心裡狠狠警告自己。可徐佑鐸的呼吸噴在耳側(cè)帶著灼熱的溫度和粘稠的溼度,這令汪小寒敏感的耳朵如同架在火上燒烤的魚一般煎熬,他強(qiáng)自鎮(zhèn)定不斷告誡自己,嘴脣被咬出了一排深深的牙印。爲(wèi)了掩飾自己的心虛,汪小寒不得不低著頭,自然沒有注意到徐佑鐸此刻盯著他的視線是多麼的複雜而深邃。
不知不覺徐佑鐸抱得越來越用力,他自己可能都沒有注意到這點(diǎn),直到他在汪小寒微垂的眼角看到了一滴滑下來的淚水,紛亂無章的思緒才一下子清醒。
箍在身上的力氣突然鬆開,汪小寒暗鬆了一口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哭了?!這下,可真是囧大了,汪小寒連忙擡手抹眼睛邊動作迅速地移動位置靠到了那塊大巖石上。巖石的冰涼如一劑鎮(zhèn)定劑令汪小寒躁動不安的身體安分下來,同時也緩解了生理上的疼痛。汪小寒狼狽地喘了幾口粗氣,嚥了幾下口水,索性將臉也貼到了巖石上,身體縮成一團(tuán)不敢去看徐佑鐸。
徐佑鐸心中嘆息,暗惱自己一遇到小寒的事就按捺不住。此時看到汪小寒狼狽逃脫的樣子,只覺得自己真TM混蛋啊,有心幫一下汪小寒,手?jǐn)E了不到一釐米就又規(guī)矩地放下握成拳緊緊地攥住。不能再刺激他了,他必須剋制住自己心裡那頭越長越大的猛獸。
山下面,吉普車上跳下來五個男人,他們之前被汪小寒和徐佑鐸甩開,回去荒地那邊就發(fā)現(xiàn)留下的兩個兄弟被殺了,理所當(dāng)然就認(rèn)爲(wèi)是那對夫妻幹得,這會兒說話幾乎是在吼,再說這座山本來就不高,因此汪小寒聽得一清二楚。
其中一人怒氣衝衝地喊道:“給我搜,他們跑不了多遠(yuǎn),殺了黑子和翔子的仇今天必須報!”
“老大!”一人踢開塑鋼房的房門,手電照著裡面道:“這兒好像,有人來過!”
那老大探頭往裡面看了兩眼,嘴角勾起一個邪妄冷酷的笑容,“哼,果然想在這兒過夜,想得美!還嫌被褥髒?呸!——阿亮你去礦井裡看看,方子往遠(yuǎn)處那河溝兒去看看,你們倆跟我上山。”
男人們拎上槍各自行動。這老大是個刀疤男,左臉上從額角到下巴斜著一條猙獰的疤痕,臉上常年扛著一副墨鏡,大概左眼也是瞎的。他手底下這幾個人顯然對他惟命是從,行動中帶著一種天然的畏懼。
刀疤男三人往山上來,汪小寒聽著那些零散的腳步聲,心再次提了起來。他在心裡盤算了一遍最壞的情況,想著與其兩個人再這兒等死,不如犧牲他一個換徐佑鐸平安。於是,汪小寒悄悄拉了拉徐佑鐸的袖口,徐佑鐸看過來,輕輕揉了揉汪小寒的頭髮,無聲道‘別怕’。汪小寒突然有點(diǎn)想哭,當(dāng)然他沒有哭,只是心裡十分的難受,因爲(wèi)只有他自己清楚,在他做出這個決定時,即將面臨的便是兩人的永別。
汪小寒壓下萬千思緒,一臉平靜地指向一個方向。徐佑鐸會意,悄然走在了前面。他以爲(wèi)汪小寒要故技重施像之前甩掉卡車一樣再次甩掉這幾個搜山的人,而事實(shí)上,汪小寒所指出的方向確實(shí)是可以繞過那幾個人,但前提是,需要有人拖住他們!
汪小寒望著徐佑鐸的背影,無聲地說了一句‘希望下輩子還能遇到你’,便毅然轉(zhuǎn)身翻過大巖石向山下跑去。
徐佑鐸走出沒有多遠(yuǎn)立刻察覺出不對,他連忙回身,卻沒有看到汪小寒的身影!一股十分不祥的預(yù)感突然漫上徐佑鐸心頭,他急忙又往回走,可沒走幾步,就聽到汪小寒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喊聲,“別過來……去找……啊……瘋(馮)……”
汪小寒的原話喊得是‘別過來,你們是誰?我要去找我表哥,啊,好多老鼠,都瘋啦’,他只是把幾個關(guān)鍵字喊得特別大聲,徐佑鐸聽懂了,但看在刀疤男幾人眼裡,這就是個神經(jīng)病。
“老大,這人好像不正常吧?”一個板寸男說。
刀疤男摸著下巴,盯著跌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汪小寒,問:“你表哥呢?”
“表哥?”汪小寒徹底放飛自我了,傻呼呼地反問一句,又呆呆地道:“呀,表哥呢?表哥,表哥……表哥,”突然他雙手一拍,啊一聲說“表哥打老鼠呢”。
“我要去找表哥!”汪小寒說著就從地上爬起來要往山下跑,被刀疤男狠狠推了一下,又跌了回去。他摔在地上,被突出地面的石頭磕到了手肘,立刻疼得他齜牙咧嘴,嘴裡爆出一串罵人的話。
刀疤男一把扯住汪小寒襯衣的前襟,盯著汪小寒淚眼朦朧的雙眼,卻莫名頓了下,彷彿意外發(fā)現(xiàn)眼前這小子長得似乎真是不錯。但他依舊威脅道:“別特麼給老子玩兒花樣!知道這是什麼嗎?”說著一根冰冷的槍管抵住汪小寒的額頭。
如果汪小寒不是聽覺異於常人,此刻,他或許真會被刀疤男的氣勢嚇住。但是,汪小寒卻從刀疤男的聲音中聽不出一絲殺氣的波動,反而聽出了一絲饒有興趣的意味,這令汪小寒放心大膽地繼續(xù)裝傻。
“玩具。”汪小寒說著擡手就摸上了槍管。
“嗎的!”刀疤男忽然笑了,笑聲中那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無奈,直接看傻了身後兩個跟班,“帶回去。”刀疤收回槍,指揮兩個手下道。
板寸問:“不找那兩個賤人了?”
“當(dāng)然要找,他們跑不遠(yuǎn),回去把直升機(jī)開出來,用雷達(dá)搜。”刀疤男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地說。
另一個四眼兒跟班卻擔(dān)憂地說:“要用直升機(jī),那洋人估計又要鬧騰了。”
“這次他不會,那兩個賤人對他來說是寶貝,艸,老子本來想直接做掉的。”
“可是,老大,這樣下去也不行啊,一旦洋人做出完整體,就會中斷對基地資金的供應(yīng),到時候他們很可能會來個殺人滅口,咱們可不得不訪啊。”
“用你提醒?”刀疤回頭瞪了四眼兒一樣,卻意外看到被兩個跟班押著走的汪小寒竟然對著黑夜裡的某處呵呵傻笑。
刀疤男順著看過去,除了黑暗的山霧什麼也沒有看到。他哼了一聲,不再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