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寒不過中了一下暑,按說還沒嚴重到要叫救護車,他之所以能享受救護車的待遇,自然是他們聰明的領導藉著他中暑做掩護,叫來救護車將他與那位身陷塌方中被救上來的不明身份人士一同送去了醫院。
事實說明,成浩做公關確實有一手,就汪小寒中暑這件事,他不但順便掩蓋了塌方所致的人員傷亡信息外露,更是因此向媒體放話,硬是將員工中暑的責任扣到了媒體不知節制的圍追堵截上!以至於門口蹲點的媒體一夜間少了大半。
再說汪小寒住院之後,打上點滴便一直迷迷糊糊的睡著。耳邊一陣陣嘈雜的聲音,也沒能令虛脫的他清醒過來。朦朧中,他似乎聽見有人在怒吼‘你們不能動他’,那聲音怎麼聽怎麼像徐佑鐸,汪小寒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在他的印象裡,徐佑鐸那樣的人即使是發怒也應該是仙氣兒十足地冰著一張臉,決不可激動得像個傻X!
汪小寒是被餓醒得,胃裡一陣抽痛,他擰著眉頭睜開眼,燈光刺目,他適應了好一會兒纔看清周圍——四面雪白的牆壁,除了門上有一塊小玻璃窗之外,沒有別的窗,屋子不大,有一張牀一把椅子一張書桌,桌上整齊地放著一落書。右面的一扇門開著,裡面應該是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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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穿著病號服,但這情況似乎不像是住院,到像是蹲號兒。鑑於這一切實在是太詭異,汪小寒迫不及待地喊了兩嗓子,‘有人嗎?’
當然沒人回答他。這時候汪小寒心裡有點害怕了,他顧不得手上還在輸液,直接拔了管子,立刻疼得齜牙咧嘴,剛站起來立刻就眼冒金星得晃了晃,可這會兒也顧不上身體的虛弱,他焦急地往唯一有玻璃的那扇門撲去,不出意料,門是鎖著的。
門打不開,汪小寒幾乎可以確定他是被囚禁了。可是,他汪小寒就是一個平頭老百姓,他實在想不出來他有什麼可被囚禁的價值。
在對那扇門又踢又打狠狠發泄過一頓,依然沒有任何迴應之後,汪小寒冷靜了下來。他再次看了一圈屋裡的情況,終於確定這個囚禁了他的人似乎並不是想要他的命,不然又怎麼會給他吊點滴?
汪小寒挫敗地跌回牀上,此時胃已經餓得嗷嗷叫了,他盯著那瓶吊在支架上的葡萄糖,琢磨著要不要一會兒把蓋兒摳下來直接喝掉。就在這時,那扇雷打不動的門響了。
汪小寒一個激靈坐起,全神戒備地盯著門的方向,片刻那門被推開,一個全副武裝的穿著白大褂的人嘟嘟囔囔地走了進來。
“你這人有毛病吧?”白大褂指著汪小寒劈頭蓋臉就訓,“醒了不會按鈴嗎?把門砸壞了你賠得起?知道這間無菌室的造價是多少錢嗎?”邊說邊氣吼吼地把汪小寒的枕頭掀起來,憤憤地拍了下枕頭下面的綠燈。
汪小寒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人說得是什麼意思,他一把拽住白大褂的下襬,欣喜又不確定地問道:“我,我這是在醫院嗎?”
“不然呢?”白大褂沒好氣兒道,就算隔著厚厚的鏡片,汪小寒似乎也看到了那明顯得翻白眼的動作。
“你剛剛說我在無菌室,可我爲什麼要進無菌室?”
“你說呢?”白大褂顯然不是個有耐性的人,一下奪回自己的衣襬,沒好氣兒道:“你是疑似新型病毒攜帶者,當然要把你隔離,難道還把你撒出去讓你有機會證明自己是多麼強大的傳染源不成?”
“我本來就不是傳染源!”
“你是不是傳染源,我說了不算,你自己更說了不算!你老實在這兒住滿觀察期,證明清白,自然可以獲得自由!”
白大褂給汪小寒重新紮好吊瓶,就嘟嘟囔囔地走了。
沒一會兒就有護士給汪小寒送來了飯盒和換洗穿的病號服。汪小寒抓緊機會跟小護士套了好半天近乎,終於說動小護士答應幫他去和領導申請將手機還給他。
汪小寒吃了幾口盒飯就有些吃不下去了,剛纔精神緊張到沒覺出什麼,這會一放鬆下來,他明顯感覺到身體的虛弱。也不知他昏迷了多長時間,這期間出了什麼事,剛剛一時心急也忘了問今天幾號,唉,現在只盼著能儘快拿回手機用強大的度娘來解決他心中的這衆多疑問。
帝都軍區疾病監控中心,另一間無菌隔離室。
一羣穿著隔離服外罩白大褂全副武裝的人,正在對徐佑鐸進行審訊式的談話。
徐佑鐸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氣,對其中一個人道:“張醫生,我知道的昨天都已經說清楚了,你們今天還來幹嘛?!”
張醫生帶著口罩和護目鏡,看不清表情,但光聽語氣也能聽得出來他心裡也十分不耐煩,“今天軍區領導要向你瞭解一些其他情況,請你儘量配合!”
徐佑鐸聽說軍區領導的時候,心中不是沒有觸動的,他心想難道出了什麼大事,竟然驚動了軍區的領導?
見徐佑鐸沉默,衆人便以爲他是默認配合。人羣中一個個子非常高的魁梧男人走上前一步,他向徐佑鐸伸出手,說:“徐工你好,我是馮煜,帝都軍區特訓營的負責人,你可以叫我馮隊。”
徐佑鐸和他握手,馮煜雖然帶著隔離手套,並沒有因爲要與徐佑鐸握手而摘掉,但徐佑鐸還是能從他鄭重的態度中感覺到這人還是很懂禮貌的。
馮煜說:“你在這裡的兩天,帝都多處發生塌方事件,情形我們都調查過了,與你們公司的情況極其相似。聽說塌方發生時你一直處在一線,並且你本身學的建築設計,我想請你從專業的角度談談你對這次塌方起因的看法,希望你能說得詳細一些。”
徐佑鐸聽完這番話後,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我想問一下,你們爲什麼選擇我瞭解情況?”
馮煜停頓了一下,道:“你們公司是第一現場,而你現在又正好在軍區,”
“我聽你剛纔的意思,似乎這次塌方的範圍非常廣,這麼大的事情在帝都發生,這種時候難道不是應該由更高級的專家們出面給予更專業的意見嗎?”
徐佑鐸這番話令馮煜陷入一陣沉默。
之後,馮煜對張醫生等人說:“我想單獨和他談談。”
張醫生自然是明白如今的局勢,聽馮煜這麼說便很配合地帶著其他人退出了隔離室。室內只剩下馮煜和徐佑鐸兩人。
徐佑鐸率先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之後幾次的塌方引起的傷亡非常慘重吧?以至於現場的勘察工作非常難以進行?”
“可以這麼說,”馮煜道,“還有一方面,我並不想隱瞞你,政府正在組織居民分批撤離,當然也鼓勵居民自主撤離,大部分國家級的專家現在已經無法親臨現場勘察,所以我們需要像你這種有機會親臨現場的專業人才的協助。”
徐佑鐸卻沒有接這個話題,而是非常嚴肅地問道:“我們會被隔離是不是與那個被救了的工人有關?他得了什麼病?有傳染性嗎?”
馮煜出乎意料地坦誠,他看著徐佑鐸,平靜地道:“目前還沒有證實具有傳染性,只是他雙腿呈現腐蝕性潰爛,專家推斷有可能是一種血液侵蝕性病毒,但目前也沒有確診。因爲你和你的同事曾與他共用一輛救護車,因此纔會被隔離開。”
“他們會拿我們做實驗?”徐佑鐸聲調有些微提高。
“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我可以保證不會。”馮煜平靜地道。
“你憑什麼保證?”徐佑鐸咄咄逼人。
“我的職責是確保這次突發事件所有涉及人員的人身安全,以及負責帝都最後一名居民安全撤離。”馮煜的聲音依舊平靜,此刻卻像一顆定心丸,撫平了徐佑鐸波浪起伏的情緒。
徐佑鐸說:“我有一個條件。”
馮煜做了個請說的手勢。
“我要見汪小寒。”
馮煜沉默了一會兒,說:“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