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吃驚地望著遠處那一幕，那是他們之前在加油站遇到的那隻體型宛如小豬仔般的變異鼠，此刻他正在高速路上橫衝直撞，所過之處老鼠們四散飛逃，但依然沒有逃過被他咬住咀嚼吞吃入腹的命運。

“有血！”楚耀河大喊一聲，“被他吃掉的老鼠會流血！！”

“不是之前那種白眼鼠！”程秋雲立刻跟著喊了一聲。

汪小寒飛快地打字將他們說的話記錄下來，雖然沒人要求他記，但他本能地覺得這很重要。

“白眼鼠還在攻擊我們嗎？”馮煜問。

時運點點頭，黃虎說：“一直沒停啊！不過，沒剛開始那麼多了！靠，那些咬了會流血的耗子們向咱們撲過來了！”

“蜂擁而至！”徐佑鐸言簡意賅地做了補充。

馮煜再次當機立斷剎車、調頭，同時下令：“秋雲、老楚調攝像方向。”

兩人連忙飛快操作，這種時候，連楚耀河都閉了嘴。

彷彿只是一瞬間，汪小寒耳邊就響起了一陣類似鞭炮般的炸響，他知道那是鼠羣瘋狂補上後車窗的撞擊。這些老鼠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這會兒竟然明知道撞上這輛車會被電死，依然選擇不要命地飛撲衝撞，踏著它們同類的屍體前赴後繼。

“變異鼠怎麼樣？”馮煜邊踩油門邊問，顯然問得是程秋雲和楚耀河。

“它在追趕，嗯，鼠羣……邊追，邊吃……”程秋雲說得有些不太確定，這主要是因爲他突然意識到他們和那隻變異鼠此時正在消滅著同一羣老鼠，這畫面實在太怪異，令他產生了一種變異鼠在替他們打工的錯覺。

楚耀河顯然沒有程秋雲這麼多感觸，嘿嘿笑了兩聲，說：“這大耗子不錯啊，殺傷力可以啊，跟個小鏟土機似得，這麼會兒功夫就鏟沒了一片，嘖嘖！”

“它有沒有攻擊那些白眼鼠？”馮煜問。

“頭兒你等會兒啊，這我得好好看看！”楚耀河一臉認真地說。

“秋雲？”馮煜點名。

“沒有，目前還沒有！”程秋雲肯定地道，這也是他很在意的一點，他一直在觀察。

而這時，楚耀河卻疑惑了，“嘶，我怎麼覺著有點兒不對呢？”

“怎麼了？”馮煜說。

“那大耗子雖然沒咬白眼鼠，我怎麼覺得白眼兒好像在咬血耗子啊？是不是啊秋雲？”楚耀河摸著下巴盯著攝像屏幕皺著眉頭表示著不解。

“楚哥你不說我都沒注意，還，還真是這樣！”程秋雲驚訝道，他之前的注意力都在變異鼠是否有攻擊白眼鼠上，直到楚耀河提出疑問他才發現那些白眼鼠也在攻擊咬了會流血的老鼠。

“呵呵，”馮煜突然笑了，“血鼠在追我們，白眼鼠追著外面還在吃血鼠，變異鼠也在吃血鼠，這說明什麼？”

“這聽著很像是食物鏈。”汪小寒邊記錄邊說，“我爸曾經說過，產生食物鏈的基礎是自然界的肉弱強食，可能在這些老鼠的認知里人是最弱的吧。”

衆人聽汪小寒說完，大貓立刻嗷了一嗓子表示不服氣，說：“哥哥弱？我看是這羣傻耗子弱智吧！看老子好好教教它們什麼叫肉弱強食！！”

時運難得附和黃虎一回，竟然‘嗯’了一聲。

楚耀河感慨汪小寒不愧是教授的兒子，懂得真多。陳宇和程秋雲也沒說話，徐佑鐸卻笑了笑，好奇地問道：“小寒你看起來對生物學很感興趣，高考那時爲什麼選擇學文科呢？”

汪小寒一臉失落，說：“生物學要做很多活體實驗，我對聲音太敏感，做不來的。”

“可惜了。”陳宇回頭看了汪小寒一眼。

“你現在已經做得很好了。”徐佑鐸安慰汪小寒。

其他人也紛紛安慰汪小寒。

馮煜卻一直在琢磨著汪小寒的話。食物鏈麼，嗯……

說話這會兒功夫，外面的鼠羣又發生了一些新的變化。或許是因爲此時的車速已經飆起，撞上來的老鼠數量明顯減少，又或許是‘血鼠’被吃掉了大部分，現在追著他們車在跑得多數變成了白眼鼠。

而那隻變異鼠卻在十秒鐘之前停下了腳步。

“它停了！馮隊減速，減速！”程秋雲喊著，“變異鼠不動了！我的天，他又要幹嘛？！！”

“隊長別減，油啊！汽油！”陳宇嚷嚷著，還回頭瞪了程秋雲一眼。

馮煜顯然對陳宇這種時時刻刻未雨綢繆的做派很是習慣，直接忽略了他的話，點剎車配合攝像。

老鼠們趁這機會又瘋狂地撲上來，黃虎和時運一言不發地專心戰鬥。

“乖乖，”楚耀河感嘆著，“要不是親眼所見，老子可真是不敢相信，秋雲你快掐我一下，確定這不是做夢！”

程秋雲顧不上回話，飛快操作著攝像頭連續拍攝。

“楚哥怎麼回事，你快說說呀？”汪小寒想要把這最重要的一刻記錄下來，急得直催楚耀河。

“小汪呀，我跟你說，之前咱們不是把那大耗子給炸了個窟窿麼，你猜怎麼著兒，這傢伙現在正蹲那兒自個癒合呢，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哦，對，叫自我修復！”楚耀河跟講什麼新鮮事兒一樣，一會兒嘖嘖嘖一會兒搖頭晃腦。弄得汪小寒嚴重懷疑他把攝像屏幕裡的影像當成了生化片在看。

“時運，向變異鼠發射跟蹤子彈，徐工做好雷達鏈接。你們兩個保存好錄像和照片，不能等了！我們必須儘快撤離！”馮煜說完，只停了十秒便立刻一踩油門，駕駛著越野車向前衝去。

跟蹤子彈射進變異鼠體內，雷達上立刻顯示出了變異鼠的定位，是一個綠色的小點。徐佑鐸隨手給這個小點設置了個編號‘001’。

一直到他們開出十公里之外，那個綠色小點兒都沒有動。

沿途追上來的老鼠越來越少。

馮煜讓收回藍光電網，陳宇立刻鬆了一口氣。

楚耀河少不得又要吐槽陳宇兩句，說：“陳宇啊，哥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在心疼什麼？這車明明燒得是油，怎麼到你這兒就好像燒得是你的血似得？看把你心疼的！”

陳宇說：“老楚你閉嘴！沒聽說過勤儉持家才能持之以恆嗎？你們一個個都是大爺，這持家的活兒可不只能我幹了唄！”

“喲，你還賢妻呀？”楚耀河貧上了。

“是嫌棄！賢妻個屁，他！”黃虎說完就哈哈大笑，還把最不愛說話的時運帶上，“你說是不是，老時？”

時運‘嗯’一聲，一槍爆掉最後一隻追著他們的老鼠，立刻收槍靠在椅背上閉眼、休息。

“你倆閉嘴！”陳宇怒。

“都閉嘴！”馮煜揉著太陽穴，怒喝了一聲。

這一聲管用，車裡立刻除了敲擊鍵盤的聲音，再也沒人說話。

黃虎回頭一看，後邊三人竟然還在忙。徐佑鐸在調整雷達的監測範圍，程秋雲在整理剛剛的攝像和拍照資料，這還能理解，可汪小寒開著個WPS文檔十指如飛地是在幹嘛？

“小寒，忙啥呢？”黃虎沒忍住，又說話了，說完纔想起來馮煜剛下了禁聲令，趕緊偷瞄一眼，見馮煜沒訓他的意思，心想，沒準兒老大也好奇呢？

馮煜確實覺得黃虎終於說了句不廢的話。

汪小寒說：“我在記錄啊。”

“記啥？”黃虎好奇。

“剛剛你們說的話。”汪小寒頭也不擡，順口就說，可沒想到引來楚耀河一聲驚呼。

“我說小汪，你不會把哥兒幾個說得每一句話都直接記下來了吧？”楚耀河嚷道。

“是啊，我覺得都挺重要的！”汪小寒看著電腦上文檔裡的成果笑了笑。

“我去——！！”楚耀河哀嚎，他以爲汪小寒把他們說的話都錄入了中央信息庫。華夏軍方的中央信息庫，凡是被授權的軍人都能查閱得到，楚耀河想著自己剛剛插科打諢不著調，覺著這會丟人可真是丟大了。

“中央信息庫……”楚耀河欲哭無淚。

黃虎實在忍不住，直接笑趴在前排靠背上。

在幾人七嘴八舌地詢問之下，汪小寒終於弄明白他們在糾結什麼了，忙解釋說自己是單開了個文檔記錄，沒直接往信息庫裡輸。幾人這才安心。

馮煜忍著笑，囑咐了句‘以後都少貧兩句，不然我就讓小汪給你們直接輸入信息庫！’終於管住了幾個大兵的嘴。

馮煜又說：“汪小寒把文檔整理好，換班兒後拿給我看。”

汪小寒連忙應一聲。

管住嘴的好處就是原本該休息的迅速睡著了。陳宇和程秋雲接過槍盡職地在越野車的前後窗口值班警戒。徐佑鐸盯著監控，他們現在經過的這片區域，監控裡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空空如也，出現了分散的熱源，不過目前沒有目的明確向他們靠近的。

汪小寒將文檔整理完後，還在打字。這會兒寫得就是他對整件事情的一些看法。當然，他明白自己的看法很可能沒啥用，可是有想法不說出來，怎麼知道有沒有用呢。他相信馮煜看過後，肯定有他的判斷。

越野車在高速上飛馳了三個小時，終於又看到了一個加油站。這個加油站沒有挨著匝道，所以也沒有之前那一串兒車排著隊停在高速口白骨滿地的慘狀。

馮煜問徐佑鐸加油站裡有熱源沒，徐佑鐸給的答案是否定的。爲了保險起見，馮煜還是讓汪小寒確認了一下加油站裡的異動，汪小寒聽了片刻說：“沒動靜，起碼肯定沒有之前變異鼠那樣的怪物。”

馮煜便沒叫醒那三人，只讓陳宇和程秋雲下車加油和警戒。

趁這會兒功夫，徐佑鐸小聲問汪小寒“累嗎？”

汪小寒說：“還行，比想象中的累，但沒想象中那麼無聊。”說完還衝徐佑鐸笑了笑，徐佑鐸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把他的頭髮。

徐佑鐸的手掌乾燥溫暖，被這樣一雙手觸摸頭頂，汪小寒後知後覺地僵了下，他甚至忘了他本來是想要幹什麼，愣愣地盯著信息庫的屏幕，手指停在鍵盤上細微地顫抖。如果不是瞬間變粉的耳朵出賣了他，他看起來就像是在發呆。

徐佑鐸一直在關注汪小寒，自然看見了汪小寒朝向他這一側的那隻粉色的耳朵，甚至可以說徐佑鐸是親眼見證了汪小寒的耳朵一點一點由白變粉的全過程。

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或許是因爲汪小寒發呆吧，徐佑鐸突然傾身湊過去，眼睛看著汪小寒的電腦屏幕，嘴脣卻離那粉色的耳朵很近，說：“怎麼了？有問題？”

溫熱潮溼的氣息吹到耳朵上，給那隻原本就比一般人敏感不知道多少倍的耳朵帶來的刺激可想而知，這刺激令早在徐佑鐸靠過來時就緊崩到像一柄滿弦弓一樣的汪小寒失聲叫出來，可是他‘啊’到一半，想起還有人在休息，又立刻捂住嘴。

即使如此，這動靜也不小，不但吵醒了黃虎，更是令馮煜皺眉回過頭來，重重看了他一眼。

“輸錯信息了？我看看。”徐佑鐸卻不爲所動，依舊維持著傾身的姿勢，眼睛盯著屏幕問，只是如果他能拉平他上翹的嘴角效果會更好。

馮煜盯了眼徐佑鐸上翹的嘴角，深深皺了下眉。

“沒，沒有。”汪小寒忙解釋，又對黃虎說：“黃哥抱歉，打擾你休息了。”

“沒弄錯就行。”黃虎嘟囔著又睡了。

馮煜也說了句：“小汪淡定點兒，別一驚一乍的。”

汪小寒‘嗯’一聲，內心莫名其妙涌出一股慚愧。

這會兒功夫，油加好了，程秋雲回來坐到兩人中間，徐佑鐸靠回他那邊，汪小寒卻感到心臟依舊在嗓子眼兒跳，過了好久才平復下來。

他想自己真的該好好反省一下了，不然每次遇到徐佑鐸的事情都這麼不淡定，以後會給大家添很多麻煩。而且徐佑鐸只是關心他，他可從來都沒表現出一點兒喜歡他的意思啊。

這樣想的時候，汪小寒心裡又難過又有些不甘心，他想起了早上徐佑鐸把他攬到肩膀上睡的事情，那也只是關心嗎？汪小寒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