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了一個晚上,路天決定和餘煙攤牌。末一一大清早的就去上班了,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公司催了很多次了。
本想拉著末一一,一起站在餘煙的面前,把什麼事情都說開,結果只剩路天一個人回去,獨自面對,路天的心裡惴惴不安。餘煙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了,萬一她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路天鐵定沒轍。
餘煙聽完路天的敘述,卻很鎮定。
只是拉著路天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輕輕拍了幾下,然後,拖著自己事先收拾好的行李箱,頭也不回就走了。
就這樣,路二少坐在客廳里老半天都回不過神來,想了一晚上的肺腑之言,都爛在自個兒肚子裡。餘煙雖任性,卻也是好強的女生,末一一那無聲的反抗取笑的收效便是路天的一夜未歸。
餘煙一夜未睡,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如此潰敗,所以,聽到路天所說的話,正在她的預料之中,戰場上講究以退爲進,她必須曉之以情,大方的走出去,然後再出招。
聽到路天的抱怨,末一一笑而不語,路天急了,末一一卻只是靠在他的大腿上,聽著電腦裡傳來的音樂,心裡充滿的不安,卻無法說出口,就像六月的天暴風雨來臨的前兆,一切都在醞釀中,而她不明所以,無法未雨綢繆。
她和路天想的一樣,只是希望那個讓餘煙一眼就愛上的男人趕緊出現,路天不知道的是,餘煙愛上的,並不是那個能給她榮華富貴許她衣食無憂的男人,而很多的事情,等到轉醒之時,往往悔之晚矣。
有些人沒有出現時,結局都是未定的,但更多的時候,我們踏進去的時候,故事的腳本已經無法更改,而結局,像離弦的箭,不得不宣告劇終。
時光無法倒流,命運光觴交錯,在上帝面前,我們都是缺少羽翼的天使,只能在人間摸爬打滾,任由塵垢玷污我們雪白的羽毛。
我愛你你愛他的遊戲,早已經沒有了新鮮感,我們誰都不想過度沉迷,而走出來,那就是一種命運的改變,如何走出,聰明的往往傷了一陣子,而愚笨的人,卻傷了一輩子。
餘煙的手機整日整日的關機,黃麗不接任何人的電話,路二少託了很多關係都沒打聽到餘煙的住所,這樣的出走,認識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失去了蹤跡,令人惶恐不安。
第一次危機宣佈開幕,末一一的預感漸漸的有了清晰的輪廓,餘煙的避而不見讓末一一撓心不已。原來餘煙並非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她很聰明,工於心計,用葉蠻的話說,肯定是甄嬛傳看多了,對付男人和女人,信手拈來。
天氣越來越炎熱,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路天的脾氣越來越焦躁,餘煙的肚子也會一天一天的大起來,沒有人照顧又不會照顧自己的餘煙,讓路天牽腸掛肚,每次面對路天那焦躁不安的情緒,末一一就想抓狂,她只不過是想好好的談一場不分手的戀愛。
怎麼就這麼難呢?
別人都是簡簡單單的,爲什麼單單自己所愛的人,都有這樣那樣的問題,餘煙太狠了,一連半個月,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就連黃麗,到最後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時,再去找餘煙,卻發現她是真的消失了。
餘煙消失第十五天,小四終於告訴了路二少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路天對著手機狂吼,小四才收起玩笑話,告訴他好消息是餘煙出現在酒吧旁邊的KTV包廂了,壞消息是,三個女孩在一起唱歌喝酒,都已經半醉了。
路天摔門而出,那速度,不亞於劉翔百米運動了。
末一一緊跟著去了,還是沒能趕上路天叫的計程車,打電話給葉蠻,葉蠻沒辦法來接她,於大回星沙了,她正陪著襲文赫完成一部夏日黃昏的彩繪。小區裡的士很難邀到,末一一考慮去還是不去,葉蠻卻已最快的速度來了,王家灣到西站,十分鐘的車程。
聽了末一一的描述,葉蠻對於路二少的行爲既表示理解又表示不支持。
餘煙真夠狠,末一一失蹤了七天,她就來了個雙倍的,達到的效果也是成倍的,末一一真心覺得傷不起,她可扛不住,真讓她半個月消失無蹤,她會瘋了去。
包廂裡,黃麗抱著小四,陳舒哼哼唧唧的唱著歌,沒有發現路天和餘煙。四瓶紅酒擺在桌上,空空的,還有少量的白酒和啤酒,陳舒的腳邊,有一堆餐巾紙,陳舒邊唱歌邊落淚,見到末一一,就像陽樂那般,撲過來抱住死死的不撒手。
屏幕上,時下流行的傷不起,充溢了整個包廂。
這兩個爛醉如泥的女孩,也傷不起。
僵硬著被陳舒抱了許久,末一一才把她扶到沙發上坐好,片刻之後,來了個男孩和一個女孩,說是來接陳舒的。末一一不放行,陳舒卻撲過去抱著女孩一個勁的哭,末一一沒辦法,只好把他們送上了的士。
小四帶走了黃麗,空蕩蕩的包廂只剩下滿桌的杯盤狼藉。
沉思許久,末一一都想不清楚這一切究竟是爲何?這三個女孩什麼時候勾搭在一起了,陳舒這個簡單的女孩但願她哭過後,能想明白,舍和得之間的距離。可是黃麗呢,處心積慮爲別人做嫁衣,又是爲何故?
“嫂子,你怎麼還在這?”小四回來找黃麗的小挎包的時候,末一一正望著屏幕發呆,這樣子坐了很久,葉蠻在旁邊打電話。
“嫂子,二少把餘煙帶到嶽麓山腳下了,在正門,市四醫院那邊,餘煙嚷嚷著要去,二少沒辦法,只好帶著她去了,她酒量真好,硬拉著二少喝了不少酒,只是哭的很慘,我回去了,黃麗一直吐,沒有人願意照顧她。”
嶽麓山,末一一死活不肯去,葉蠻半拖半就拉著她上了於大的車,於大還有心情開玩笑,笑話葉蠻沒有他就像少了一條腿,離不開他了。葉蠻倒是不頂嘴了,只是擔心末一一的情緒。
到達楓林賓館的時候,末一一死活不願意去嶽麓山腳下,讓於大送她回去。葉蠻拗不過她,送她回去後便和於大匆匆離開了。末一一呆在房間裡,把電腦打開,播放音樂,聲音開到最大,任由歌聲亂哄哄的在她的腦袋裡糾纏著。她突然很想喝酒,是不是醉了就有資格任意妄爲?
大晚上的,車子已經不能開上山去了。於大花了五塊錢在市四醫院的停車場停了車,給了葉蠻一瓶礦泉水,一路尋找路天和餘煙。一直爬到半山腰,都沒看見他們,手機都是關機。
葉蠻放棄尋找了,穿著十二釐米的高跟鞋爬山,要不是於大牽著她,她是寸步難行,在遊覽車收費的地方停下來,坐下歇歇,六月下旬,嶽麓山上稀稀疏疏有著過往遊客,旁邊的座位上,坐著一個閉目養神的男人。而山下的夜景,很撩人。
“煙兒,我們回去吧。”
一小塊空地的邊緣處,葉蠻發現兩個席地而坐的人影,再仔細聽聽,是餘煙和路天,於大樂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笑嘻嘻的想走上前去時,被葉蠻拉住了,葉蠻一向不喜歡暗地裡竊聽,但是這一次,她卻破壞了自己的原則。
找了個最隱蔽的角落坐下歇息,於大託著她的小腳丫子,幫她按摩,葉蠻說了聲謝謝,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醉意熏熏的兩人身上。
“不回去,回去了,你就不會抱著我聽我說心裡話了,天,結婚之後,我才發現自己不再是你羽翼下的小雛鳥了,我好害怕,我不想長大,我想做你身後緊緊抓住你衣袖的小丫頭,可是和他在一起,他媽媽總是兇我,嫌棄我不會下廚,天,這麼多年來,都是你照顧我的。”
“我要離婚,你娶我,好不好?”
“煙兒,如果你媽媽罵我,你會幫誰呢?”
“我媽媽不會罵你,媽媽很喜歡你。”
“假如呢?”
“我會幫我媽媽,然後我再來安慰你,媽媽是我最愛的人,我不許別人欺負她。”
“如果有人願意愛你甚過愛他的媽媽,爲了你他可以不顧一切,你願意跟他在一起,好好過日子嗎?”
“我不要,除了媽媽,只有你是我最愛的人,我不想要這個孩子,你就是我救命的那根稻草,你們都覺得我是小孩子,其實我早就長大了,我只是不願意去面對,我知道,你是她的,我嫉妒她。”
“對不起,煙兒,我愛她,甚過愛任何一個人,也許你不相信,我十年前就認識她了,我只恨沒有再最好的時節裡去到她身邊,所以,讓她受了那麼多的傷害,煙兒,你跟他回去吧,他在等你,我相信這個世間,除了你媽媽,沒有人會比他更愛你。”
隨著路天的指引,葉蠻這才發現,一直坐在剛剛那凳子上的男人,原來就是餘煙的丈夫,而這個時候,葉蠻和於大偷聽他們談話的種種,通通落入了那個男人的眼裡。
葉蠻突然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一向以光明磊落自稱的葉蠻,居然做了那隔牆耳。於大卻恍然大悟,原來,這是一出結局已經寫好的戲,誰都無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