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孩子真是一項磨人的工程，陳航沒有想到還要跟希望講解這些東西。頗花了一點時間，陳航總算讓希望明白了大姨媽是怎麼回事，希望驚恐的情緒這才慢慢地平復了下去。

重新上路，希望第一次沒有再把那耳機塞進耳朵裡面，她開始虛心地向陳航詢問一些自已一直以來的迷惑，陳航一一進行了解答，希望信服地說道：

“我說老傢伙，你還是蠻懂女人的嘛！”

陳航是滿頭大汗，這些天來希望老傢伙長老傢伙短的，陳航真是被她叫到怕了，但這孩子終於願意與自已交流，這又是一件極好的事情，陳航很高興她開始願意聽取一點自已的建議。

晚飯是在斷暗的時候，滿天繁星如同灑滿了碎金的河流一樣，陳航在河灘上面升起了很大的一堆篝火。

煮粥的鍋是臨時找來的，煮爛的米在滾水裡面沸騰，一股淡淡的清香從鍋裡飄了出來，希望很滿意地吸了口氣，她讚歎道：

“老傢伙，你的手藝還是挺不錯的嘛！”

陳航笑著從旁邊摘了一把野菜，他把這些野菜扯碎了丟進了鍋裡，希望馬上想制止陳航的動作，但很快一股奇異的香味從鍋裡飄了出來。

“咦，這是什麼東西？”希望奇怪地問道。

陳航笑著回答：“香菜，以前我們很喜歡當作配菜的一種調料，現在它們長得到處都是了。”

陳航把盛好的粥端給了希望，希望鼓著嘴吹著氣邊喝邊贊。吃得半碗下去，希望好奇地問道：

“我覺得現在其實挺好玩的，不過我經常聽你說以前怎麼樣怎麼樣。老傢伙，要不你就跟我講講以前的事情吧，我倒是想看看以前到底有什麼好？”

陳航笑著指了指希望的揹包：

“你聽的那些音樂就是以前的東西，還有那些肥皂劇一樣是從前生活的記錄。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跟你說說以前的事情吧……”

夏蟲夜啼、夜梟狩獵，希望靜靜地聽著陳航述說，她的雙手託著下巴，頭上的捲髮潑灑而下，兩點星光閃爍在希望的瞳孔之中。

許久之後，希望感嘆了一句：“以前的生活真的很精彩啊！”

陳航笑著點頭：“是啊，這就是人類文明，我們最引以爲傲的地方，每一個人都能以自已最喜歡的方式展現自已的存在。”

希望點頭說道：“沒錯，真是很不錯的生活。老傢伙，下次碰到那種紋身的設備你要告訴我一聲，我也想在胸口上面紋一隻老虎，哇，那有多威風啊！”

陳航真是被這個非主流給逼出汗了。說了半天東西，她就把那個紋身給記了下來，希望一身健康的膚色，紋那東西給誰看啊？陳航已經在心底打定主意下一次要繞著紋身館走了。

夏日的夜色很美，漫天繁星如同天空的眼睛一樣，它們閃閃爍爍，將朦朧的夜色灑滿大地。

陳航與希望仰躺在了地上，身邊的篝火時不時發出“啪”的一聲，希望很久沒有說放，但過得許久之後她突然間問了一句：

“說說我媽媽的情況吧，聽珍珍姐說我和媽媽是被你救回來的。”

陳航輕輕嘆了口氣，他看了希望一眼，希望的表情沒有一點變化，陳航柔聲問道：

“珍、小晴她們沒有告訴你關於你媽媽的事情嗎？”

“我那時候還小，根本就記不得了。”

“喔，那我跟你說說你的媽媽吧。你的媽媽叫做安妮，她是一個很偉大的女性……”

希望靜靜地聽著陳航述說，陳航述說著安妮的努力——她在末日爆發的時候把女兒生產了出來，然後安妮開始了以保護希望爲中心的求生生活。

“她是一個機械專家，以前我們的航母就是靠她修復的。你的媽媽甚至能夠聯通衛星，她收到了小晴姐姐的求救信號，我們把小晴從天上接了回來……”

陳航邊說邊注意著希望的變化，希望聽得很認真，她偶爾會追問一點細節，陳航總是很耐心地回答過來，陳航注意到希望的眼睛漸漸地溼潤了。

“我媽媽是怎麼死的？”

終於，希望問到了這個最核心的問題，陳航嘆了口氣，他輕聲地回答道：

“安妮是爲了救你而中毒死的……”

陳航慢慢地述說著當年發生的事情，希望仍然面無表情地傾聽，終於，那行眼淚從她的眼睛裡面流淌了下來，希望慢慢地轉過了身去，但陳航能夠看到她在微微抽搐的身體。

當陳航說完所有的事情以後，希望小聲問了一句：

“我媽媽去世以後，她的靈魂得到安息了嗎？”

陳航輕聲答道：“得到了，她的靈魂一定會進入天堂。”

希望靜坐得一會兒，她站了起來，希望向著陳航鞠了一個大躬，她很陳懇地說道：

“陳叔叔，謝謝你！”

……

從這一天以後，陳航很欣喜地看到了希望的變化。希望不再稱呼陳航“老傢伙”了，她做一些事情開始徵求陳航的意見。

希望仍然如叛逆的孩子一樣固執，她還是很喜歡那種刺耳的音樂，但希望在做一些陳航不認可的事情的時候，她開始知道要顧及陳航的感受了。

倆人開著那輛破車終於到達了大陸的中部，這輛破車時不時爆出一點問題，陳航不得不經常停下來修理它。希望開始主動幫忙，但破車的罷工嚴重地影響了倆人的行程。

這一日，破車駛入了黃石公園的中部，它在一處峽谷地帶停了下來。

發動機冒出了黑煙，轟鳴聲斷斷續續，破車在掙扎得一會兒以後終於安靜不動了。

無論陳航怎麼修理、希望怎麼踢打，這輛破車就是一動不動——它終於徹底報廢了。

陳航與希望只能將需要的東西裝進了兩隻揹包裡面，倆個人一人背了一隻徒步向著峽谷的深處進發。

這裡是黃石公園的典型地貌，高聳的紅色山丘聳立在了河谷的兩岸。這些紅色的山丘直上直下，它們或聯體成排、或孤獨地矗立在廣袤的大地之上。放眼望去，整片曠野留給人的只有永恆的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