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了柳娉婷的院子,三人就聞到了一股草藥味,只見小安躲在院子中,扇著一個小爐子裡的火,上面煎著湯藥。
看到雲歌一行人,難得主動上前來行禮,那謙卑的模樣讓人有些不可置信。
她笑笑,問道:“這是給誰煎的藥?”
小安恭恭敬敬的柔聲道:“回王妃的話,是柳夫人的藥。”
她挑眉又問:“柳夫人病了?請過大夫沒有?”
小安點頭說:“請過了,前幾日報給王爺時,王爺就當場讓人去請大夫了。”
雲歌瞭然,生了什麼病不先找人叫大夫或者稟告給她這個主母?而是要去給王爺說?
她看破不說破,一旁的薛梓桐倒是把這個說話的丫頭從頭到下打量了一個清楚。
倒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僕人。
小安被這個沒被打死的丫頭打量了一番,覺得很煩,以爲她那眼神中帶著嘲諷,心中難免有種‘人窮被狗欺’的想法。
她帶著一行人進了柳娉婷的屋子,屋子中的牀上正躺著一個消瘦卻隆起了肚皮的女人,這楚楚可憐的女人,正是柳娉婷。
小安和小雅出去,薛梓桐被雲歌以摻茶倒水的理由留在了屋子裡。
牀上的柳娉婷已經靠坐了起來,有些有氣無力的說:“見過王妃,請恕臣妾無法下牀行禮。”
她笑著擺擺手說:“身子要緊。”
牀上的人皺了皺眉頭說:“王妃此番前來,有什麼事情麼?”
她對她的演技由衷佩服,直截了當的問道:“太子那主義可是你出的?”
她皺了皺眉頭說:“王妃說的什麼主意?”
雲歌見她不願說,便道:“沒關係,你不承認也好,但如今可知,你知道的東西,也不少。”
柳娉婷還是搖頭道:“我實在是聽不懂王妃在說什麼。”
她也不再強求她能說出點什麼,只是站起身來,說:“雖說此次的結果不甚合我心意,但好歹也替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也算是爲你解決了一個麻煩……我便不到謝了。”
說完,她便留下一臉淡漠的柳娉婷,帶著薛梓桐離開了,臨到房門口時,身後的人開口道:“天冷起來了,王妃記得多加衣服,免得染了風寒……淪落的如我一般了……”
雲歌的腳步只是微滯,然後什麼也沒說的便離開了。
門輕輕關上的那一瞬間,她彷彿看見了她那個殘酷冷漠的表情,死死的盯著它。
薛梓桐作爲‘瓔珞’關上了門,跟著她走出了院子。
小雅在路上說柳夫人他們明明就是故意在院子裡熬藥,好讓王爺聞到去可憐她們。
雲歌笑著搖搖頭說:“你不要這麼想,萬一是因爲柳夫人病的太重,藥味總是會幫她治療一些。”
小雅不服氣的說:“那他們爲何不直接去屋子裡熬藥?偏偏在院子裡?”
聞言,她也只是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倒是一旁的薛梓桐,悄悄打量了她一番。
……
祁王爺通敵的事情過去的無聲無息,衆人又將每日的八卦放到這家小妾美,那家主母兇狠上去了,但明眼人
都知道,凌奕的事情面上算是過去了,但實際上是沒有的,畢竟這事情並非像解開了謎團似的,讓人真相大白的信了,然後再不去討論這事,而是無聲息的銷聲匿跡了。
這無法讓人信服。
凌奕那邊剛剛消停下來,薛梓桐這邊又催促著她。
實在是無法再拖下去了,她便向她攤了牌。
她告訴她:“如今你我都是儀仗著祁王爺生存,我們弄垮了他,又有什麼好處呢?”
薛梓桐彷彿是有準備般,道:“你是太后的人,還考慮這些?”
她聞言,問她:“那你呢?”
她愣了愣道:“我?薛家沒有了,我還能去哪兒呢。”
雲歌看著她悲涼的笑容,心中頓生出了一種可憐的感覺,但她知道,薛梓桐並不是一個需要同情的女人,她能做的,都是一般人沒法做到的,畢竟從悔婚,再承受著各種言論和異樣的眼光嫁到王府,在這個國度,在這個時代,單用勇氣來形容,並不夠。
她道:“你容我再……”
她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不必了,你不必再想了,從明天起,我們恢復各自的身份吧……既然你做不到,那就我來。”
薛梓桐說出這話的時候,毫無感情,雲歌心中一跳,雖是她早已經知道會發生的事情,但她不知道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她還不捨的……
她問道:“你要如何做?我都做不到……”
她笑道:“你是做不到麼?是不願意吧……我有時候還挺羨慕你的,畢竟你與你喜歡的人還能天天待在一起,而我呢?這輩子怕是沒有辦法再在一起了。”
雲歌道:“可以的……”
薛梓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感情是最會壞事的東西,你還不知道……捨不得祁王爺麼?我以後會作爲‘薛梓桐’待在他身邊……”
她心中一驚,皺眉問道:“什麼意思?”
薛梓桐苦笑說:“上次與南宮見面時,我說告訴了他我是以瓔珞的身邊待在王妃身邊的……”
她已經預感到了她接下來要說什麼了,制止道:“王妃!”
她繼續說道:“我說了我會以王妃許配的方式嫁給他……你知道麼?我寧願你待在他身邊,也不要看她娶別的女人,瓔珞,幫幫我好麼?”
雲歌冷笑道:“你要做回王妃,我不會阻止,可是你不能做主我的事情。”
薛梓桐收起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嘴角揚起了一抹奇異的笑容,道:“你以爲……你真的是祁王妃,能不聽我的話了麼?”
她有些茫然的看著她,只見她上前了一步,伸手把她臉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來,她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一張和眼前一模一樣的臉暴露在了空氣中。
薛梓桐扯下自己面上的東西,對震驚的雲歌道:“你必須嫁給南宮世子。”
雲歌后退了一步,搖著頭說:“你不能左右我。”
她笑著對她說:“我不能,祁王能麼?”
她捏緊了拳頭,顫聲問道:“你以爲,他會什麼都察覺不到麼?”
薛梓桐道:“會察覺,可我會模仿你,等到
他察覺的時候……”她頓了頓,面帶苦澀的笑說:“也許你已經給南宮生了一個孩子了,而那時候也是祁王輸了的時候……”
她聞言,感到一陣寒意,看著她變幻無常的表情,叫道:“你瘋了!瘋了!”
她也不生氣,挑眉微微笑道:“我是瘋了……”
這時候小雅可能聽到了她的叫喊,衝進來,道:“王妃,怎麼了?!”
話音一落,她看到穿著王妃衣服的瓔珞,呆呆的在角落裡,而穿著瓔珞衣服的王妃站在那裡,看著她說:“把她關到柴房中去。”
她的聲音只比雲歌的聲音略高些,這時她壓低了聲音,竟然與她所差無幾。
小雅驚訝道:“什麼?”
王妃不是一向都挺疼這個丫頭的麼?
薛梓桐皺眉,那模樣和皺眉時的雲歌假扮‘薛梓桐’的時候一模一樣,即使她以前從未這樣皺眉過。
小雅也不顧她們的奇怪之處,只想著這個叫做瓔珞的丫頭的確不那麼招人喜歡,於是叫了兩個侍從進來,把失神的‘瓔珞’架起來,關到了柴房中。
直到被關在了柴房裡,雲歌還是緊鎖著眉頭。
她知道此時不能貿然暴露身份,先不說他們是否相信,就是薛梓桐都很有可能殺了她,而又不能讓她如此胡作非爲,以凌奕對自己的信任,她知道,她要是去偷兵符和這些年他的密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會毀了凌奕的!
她心急如焚,剛剛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先用催眠來控制她,從剛剛看來,薛梓桐果然是在她身上做足了工作,模仿的那般惟妙惟肖,她纔是真正的薛梓桐,這是她最大的優勢。
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裙,她心中有了一個想法。
……
晚上,凌奕回到臨楓閣的時候,看見自己的王妃坐在桌邊等著他吃飯,他心中暖暖的。
走上前,把她抱起來,然後坐下將她放在自己的懷中,如往常一樣,她睜大了眼睛驚呼,他哈哈大笑。
他發覺她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錯,一直在與他說話。
他親了親她的嘴脣,只覺得又哪裡不對,可看了眼前人,還是和往常一樣,便也沒有在意。
小雅忽然跑進來,有些焦急的叫了一聲‘王妃’,然後向凌奕行了禮。
她湊近薛梓桐耳邊悄聲說了什麼,他也聽見了,這對習武之人來說,是小事情。
他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繼續夾菜吃,等到小雅出去之後,薛梓桐從他懷中下來,他才問她發生什麼事情了。
她嘆了口氣道:“瓔珞她……”
凌奕看她有些不快,道:“發生什麼事了?”
她道:“今日小雅抓住她往我的飯菜中下了什麼東西,抓住她的時候,她拒不承認,還打翻了那些飯菜,如今想查證,也從下手。”
他皺眉,拉著她的手問道:“是這樣麼?我早就覺得她不對了,只是看你一直那麼喜歡她,並沒說什麼。”
她笑著搖搖頭,說:“是我看錯了她……可惜了……”
他問道:“可惜什麼了?她不是個下人,責罰一頓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