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曆日，一歲一甲子。
跨入奪舍期，已經徹底脫離肉體凡胎的桎梏，一點神魂不滅，就能借助其他生靈的肉身，捲土重來，是真真正正的足壽三甲子。
李晏如今不過三十有七八，距離百八大限整整還有兩個甲子，只要不作死，突破內景也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
這也意味著百年之內，巽風觀又會新添一位內景長老，甚至極有可能還不止是一位。
畢竟……
然後李晏就在靈珠子的洞府前吃了個閉門羹。
“好叫師叔曉得，師尊自從沖虛殿一行歸來，便開始閉門謝客，至今已經有七個年頭了，師叔若是有要緊事要見師尊，晚輩倒有一個主意。”
“師叔可以留一道傳訊符，若是師尊日後見著了，定會第一時間聯繫師叔。”
李晏興沖沖駕著如意梭來到靈珠子的洞府前，得到的卻是對方閉關的消息，正可謂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儘管那童子語焉不詳，李晏還是大致聽出來意思。
似乎是靈珠子從那沖虛殿中得了莫大的好處，足以消弭奪舍重生後的隱患，這才動極思靜決心閉關衝擊內景境界，如今已有七個年頭。
沖虛殿，就是醍醐山那座仙府的名號。
對這座仙府，李晏也是好奇的緊，只是過去礙於修爲，不敢輕易以身試險，如今修爲圓滿卻是沒了這方面的顧忌。
“師父，咱們這是要去哪裡？”
重新祭起如意梭，呂嵒好奇地看向自家師父。
“找你師公。”
李晏言簡意賅道。
自己熟悉的人裡面要說哪個消息最靈通，自然是身爲都講長老的苦叄子。
……
“你是要去那仙府遺址？”
苦叄子今日正好在講功堂當差，才做完早課，才發現關門弟子溜了進來。
李晏甫一走進屋中，苦叄子就感受到他身上發生的變化，登時眼前一亮，二話不說就要將手搭在李晏手腕上。
“性光圓滿，五氣悠長，不錯，有老夫當年的風範！”
看向李晏的眼神也不免有些震撼。
自己當初煉炁用了多久，六十年？還是七十年？
這小子倒好，就連自己費下的一半功夫都沒有。
以苦叄子這些年下來的養氣功夫，都差點懷疑起了人生。
“師父，黃眉師叔說了，您當年是一衆師兄弟中修行最慢的那個，定神足足花了六年，他都沒想到您能參同屬契，證得內景。”
李晏沒心沒肺地揭起了自家師父的短。
好在他也知道家醜不可外揚，提前讓呂嵒在外面陪著陸靈兒，自己一個人進入的屋中。
“那個老不羞的，也有臉說老夫，要不是老夫早年癡迷丹道，會比不過他個平庸之輩……”
接著就是什麼修行著急不得，快乎哉，不快矣，屋子裡登時充滿快活的空氣。
“師尊是不想讓我去沖虛道府嗎？”
半晌，李晏突然開口道。
他又不是傻子，苦叄子一直顧左右而言他，偏偏半個字不提沖虛殿的事，顯然是不想讓他蹚這一趟渾水。
苦叄子聞言深深望了李晏一眼，不復方纔一副氣急的樣子。
“你素來聰慧，怎麼又忘了修行切忌急功近利的道理，以你的天賦才情，百年內突破內景易如反掌，何必學那些落魄散修，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賭，你要知道——”
老道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只是話才說了半截，又驀地閉口不提。
“師尊的話，參玄自然聽得進去，只是昔日醍醐山仙府開啓時，弟子恰好就在黎國，實在好奇的緊，且又在山中閉關修行了十載，靜極思動，卻是有些想出去轉轉。”
李晏見苦叄子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解釋道。
聽到自家徒弟這麼一說，苦叄子的臉色方纔好上不少，不復先前肅穆的神情。
“師尊方纔意猶未盡，可是……”
李晏也不傻，若是那處仙人洞府沒出什麼岔子，苦叄子會用得著三申五令地叮囑自己不許摻和進去。
“哎，這件事你本來沒資格聽的，不過既然你已經煉炁圓滿，倒是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你不是想出去轉轉嗎，這兒剛好有份差事。”
苦叄子嘆了口氣，忽然好似想起什麼，從納物袋中抽出一張法旨遞給了李晏。
“最近會有一批物資要送去黎國，如今山門內人手緊缺，正好缺一個帶隊的，你便拿出這道詔令去與他們匯合吧。”
“人手不夠？”
李晏伸手接過了法旨，神情有些凝重。
巽風觀有三都五主加上觀主一共八位內景上師，更有修爲圓滿的煉炁士百餘，可如今卻連一個押送物資的小任務都找不出人手。
莫非是沖虛殿那邊真的出了什麼問題？
“宗門內煉炁十重的修士雖多，可有至少三成在閉關苦修，剩下的也都想著謀求仙緣，被困在了沖虛殿裡面，若非如此，堂堂巽風觀怎的連一個煉炁十重的修士都找不出來。”
苦叄子長吁了一聲，卻是壓低聲音將其中原委告訴了自家徒弟。
李晏聞言瞪大眼睛。
“莫非，那處洞府的主人當真是神通真人？”
如果只是區區內景道士的洞府，根本困不住這麼多的煉炁士，更休說，這些人背後還各自站著巽風觀和持國寺兩宗的內景上師。
除非就連這些人都奈何不得那處洞府，更有甚者，李晏腦海裡突然蹦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不止，就連聞訊出關的觀主，也被困在一座奇怪的陣法中，如今巽風觀三都五主，起碼有一半都折了進去，觀主猜測——”
苦叄子疲倦地捏了捏眉角，終於對李晏道出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
“那處洞府的主人，或許是法相真君！”
李晏登時啞然。
是極是極，恐怕也只有這樣法相天地，遊神御氣的大能，才能在死後依舊輕鬆困住一位半步神通的修士。
見李晏也露出憂心忡忡的神情，苦叄子反倒笑著打趣道。
“不過你也莫驚慌，觀主與陣院院主這些日子也並非是一無所獲，若是他們的推衍沒出差錯，想來脫困就在這幾日。”
“不過這些日子裡，就要苦一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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