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
“我們學校死人的案子被破了!”
“是嗎?快說說,怎麼回事啊?”
“我聽別人說的,情殺,一個男生喜歡上一個女生,就把那個女生和她的男友殺了。據說是把他們帶到經緯樓的屋頂,割腕割喉哦。”
“啊?這麼殘忍?就在我們這個屋頂嗎?”
“別怕別怕,我會保護你的。”男生說著伸出手去,把身邊的女同學抱在了懷裡。
女同學淚眼婆娑地表示著她的善良。“他們好可憐啊。”
同樣的場景,在T師大的各個角落上演著。也許在這些人的眼裡,這件事情已經成了過往,反正這個案子和他們沒有一點關係,現在孟香瑜和章大陽的死,只能作爲他們取悅女孩的一種手段了。
劉伴溪從這對情侶的身邊走過,不知該是嘲笑還是反駁。可憐,也許在不知事實真相的人眼裡,孟香瑜和章大陽很可憐。但是知道了杜賓做這些事情的真相之後,到底誰是可憐的呢?
孟香瑜是可憐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兩個男人之間的仇恨卻賠上了她的生命。可是細想來,別的女生早早就會回到宿舍,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夜不歸宿,她的室友也會第一時間發現報警,就算不會救下她,可起碼對破案也有幫助。
這樣一想,孟香瑜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章大陽呢?作爲一個大學生,不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學習上,而到處拈花惹草,甚至還做出始亂終棄,令女生自殺的行爲。僅僅從個人行爲上來判斷,劉伴溪也認爲章大陽死不足惜!
是的,大學生上了大學,基本就都算是成年人了,你有自由戀愛的權力。但你不能到處招惹是非,打著自由戀愛的旗號,和衆多女性保持著關係,這就不是爲了愛情,是爲了**了。
章大陽雖然也被杜賓殘忍的殺死了,但是他可憐嗎?當他義正言辭地在屋頂和劉伴溪糾纏什麼是見一個愛一個的時候,劉伴溪就早已在心中鄙視著他。這樣一個人,值得人去可憐他嗎?
姚欣胥是可憐的,心地純潔的女生,在如同花季般的年齡就早早離開了人世。而她的悲劇又是多種因素造就的。未成年人向成年人邁進的那一步,總會犯錯,但有的錯誤一旦犯了,終生遺憾。
杜賓呢?身爲殺人犯的杜賓難道就不可憐嗎?劉伴溪爲他嘆息著。從私人角度來說,劉伴溪最爲他感到可憐,可悲。杜賓是何許人也?父親是退休警員,自身學識豐富,待人謙和。如果要在他身上找缺點,除非你用顯微鏡細細地觀察,否則他就是一個完人!
可憐,最完美的也有缺陷。杜賓爲了心愛的女人,這一年多每一天都活在自我批評的折磨之中。也許犯下這些罪孽,對這個可憐人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小子,‘莫格街’就交給你了,別讓我失望啊。”杜賓在被帶走前,還這樣囑託著劉伴溪。
可是,劉伴溪還是讓杜賓失望了。在杜賓被警方帶走後,劉伴溪表示自己對管理社團不在行,所以把社長的職務讓給了謝鈞羨。“莫格街”以這種誰也沒有想到的方式完成了第一次社長的交接。
在第一任社長被警察帶走後,社長指定的接班人甩手把社長位置讓了出去。這樣令人意想不到的結局,倒真的符合了偵探社的性質。
警局,探視時間。
杜淳儒的頭髮變得雪白,整個人看上去也像是老了幾十歲。現在看上去,杜淳儒就像是六十歲的老人一樣。
“老頭子,你這樣可不好,不是說好你要長命百歲的嗎?”杜賓腳上拴著腳鐐,雙手倒是被解下了手銬。現在他頂著一個光頭,倒是比往常多了些陽剛。
杜淳儒雙眼瞪得比牛眼還大,他看向小屋子裡的兩個看守。“你們先出去!”
看守看起來很爲難,他們也知道杜老爺子的身份,可他兒子現在可是殺人犯。“杜老,你這樣不好吧,你兒子可是殺了兩個人的……”
“給老子滾出去!這是老子兒子!他還能殺了我!滾!”杜淳儒伸手把桌子上備好的茶水等掀到一邊,站起身來一人一腳把兩個看守踹了出去
“臭小子!你先告訴老子,是不是你乾的!”
杜賓不說話,默默地點了點頭。
“因爲小姚?”杜淳儒自然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什麼人,也知道他會因爲什麼做出這樣的事情。
杜賓背靠著座椅,脖子向後仰著,看著天花板上的燈。他故意不去看杜淳儒,是怕看到自己父親的樣子,也是怕自己會掉下眼淚來。“事到如今,是爲了什麼重要嗎?錯了就是錯了,輸了就是輸了。我只可惜我的計策還不完美啊。”
“你當天想從我這裡套取信息,是不是要確認警方按照你的想法去行動的?”杜淳儒又回憶起了和兒子下的那最後一盤棋。
“嗯,我就是想確定警方是按照兇手不認識死者這條線路走的。只有這樣,才能在不和警方聯合的情況下讓‘莫格街’蒐集更多對章大陽有利有弊的證據,越是這樣,到最後越會表現出是他故意給自己製造證據的假象。等到時機成熟,一鼓作氣把這些告訴警方,致其於死地!”
“那你也不必殺了他吧?讓他替你頂罪不是更好?留下的證據還會少一些,也許那個劉伴溪就不會識破你的計謀了!”現在木已成舟,杜淳儒說什麼也不會改變了。
杜賓低下高昂的頭顱,雙眼發著血光。“太便宜他了!在欣胥死的時候我就發誓,我要親手殺了他!如果不是我的佈局需要他自殺的假象,我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兒子……”杜淳儒摘掉了眼鏡,右手不停地在額頭摩挲著,雙手交叉,慢慢地放在鼻樑上,像是做出了什麼重大的決定。“我明天會給你找來一個心理醫生,你要……你要配合他……”
“老頭子你是不是糊塗了?你想讓你兒子假裝是精神病,然後在精神病院待幾年,再安然無事地出來?”杜賓對杜淳儒的提案嗤之以鼻,報以冷笑。“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就算章大陽再怎麼該死,他也算作是一個人。何況我也殺了孟香瑜。我罪當誅。”
“兒子,你怎麼這麼傻?我們爭取一下,可以給你爭取一個死緩,只要不是死刑,只要緩刑了,你就可以憑藉良好的表現爭取無期,然後再到有期,你就可以出來了啊!”杜淳儒雙手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上身傾斜,直接越過了桌子,抓住了杜賓的衣領。
杜賓毫不反抗,只是用一雙充滿了淚水的眼睛看著他。“老頭子,本來來見你之前我就決定了,死活也要挺住不讓自己哭出來。你兒子這輩子從來沒在人前哭過,只有上一次和這一次。老頭子,大丈夫豈能用這樣的方式茍活?再說了,從欣胥死的那天起,我就……我就……你兒子早就不想活了!老頭子!我杜賓不孝,不能侍候您了。”
“你……”杜淳儒手上不自覺地鬆開了,杜賓向後一仰,險些後仰在地上,還好他及時調整了過來。
杜賓笑著向後退了幾步,慢慢地蹲了下來,看著自己的父親。“您從小就教育我,男兒跪天跪地跪父母,我這個不孝子沒跪過天,沒跪過父母。今天,給您補上了。”
隨著嘩啦嘩啦的鐵鏈響聲,杜賓跪在了地上,雙手撐著身體。“父親,孩兒不孝!”杜賓的腦袋狠狠地撞在了水泥地板上,碰碰九聲巨響,杜賓擡起了頭,額頭上不停地向外流著鮮血。他扶著身邊的牆壁想要站起來,卻不想頭一暈,腳下一滑,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
門外的看守聽到了響聲,趕緊開門進來,卻看到眼前這一幕。他們向杜淳儒示意,然後攙扶著杜賓,把他送回了監牢。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杜淳儒默默地走到杜賓磕頭的地方,水泥地面出現了細小的裂痕,他伸手摸了一把地上的血跡,手握成了拳頭,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劉伴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