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伴溪繼續說道:“在說到十月四號當夜發生的事情之前,我認爲很有必要把九月份發生的事情做一個總結。
剛纔已經說了狗鏈和火車票的事情。下面再來說一下所謂的把狗鏈運到屋頂的過程,我們在男廁所發現了一個腳印,現在我可以很肯定地說,那也是兇手留下的。
試問誰會爲了把那些狗鏈帶到屋頂就用這麼笨的方法?兇手在四號晚上課時連人都帶到屋頂去了,那他在四號晚上帶幾根鐵鏈上去又有何不可?
至於章大陽總在九月去廁所,和也是一個小陰謀。我問過章大陽的同學,他們說章大陽有一個習慣,上課之前先把水杯放在座位上,然後去小解一下。章大陽習慣坐在最後,所以兇手完全可以偷偷潛入他的教室,在他水杯上做手腳。”
杜賓的臉色頭一次像今天這樣難看,以往他給人的印象都是沉著冷靜,泰山崩於面前而不改色。現在呢,他的臉色鐵青,看起來有些憤怒又帶著幾分傷感。“繼續,你還沒說到案發當日的事情呢。”
“我會說的。不過爲什麼兇手會選擇殺死孟香瑜,這一點我始終不明白。”劉伴溪迴應杜賓。
杜賓慘然一笑,問道:“你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嗎?”
“是的,早就知道了。”
“我想在‘莫格街’中也只有你能想到誰是兇手。至於你的問題,你自己就可以回答。”杜賓循循善誘,又從一個情緒略微失控的人轉變回他正常的樣子了。
劉伴溪不明白杜賓和麼說的意思。“我自己?”
“你入社團的時候提出的想法和兇手不謀而合。下面這個故事讓我說吧。”杜賓嘿然笑道。
劉伴溪有些不忍心地問:“你真要接著我說下去?”
“結局已經註定,那就讓這個故事有個完美的過程吧。”劉伴溪看著杜賓,遲疑了幾秒鐘,轉身走到了蔡苗苗的身邊,在她身旁坐下。杜賓站在講臺上,看著下面的所有人。“各位,這將是我作爲社長所進行的最後一次講話,不管是因爲我推理錯誤還是其他原因,我絕不會再留在‘莫格街’!
你們彼此之間應該不知道你們入社的時候填寫的問題答案,我直說一個人的。劉伴溪他的答案是殺一個不相干的人,再去殺想殺的人。兇手一開始的目的也是如此,只是想殺一個富有的人,將嫌疑轉移到章大陽身上,等到證據確鑿,再殺死章大陽。”
劉伴溪和杜賓兩個人的說法都是那樣的天馬行空,可以說除了他們二人,幾乎沒人能理解他們是怎麼想到的。杜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只有劉伴溪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社長,這怎麼可能?兇手不是殺了孟香瑜嗎?而且殺孟香瑜的效果更好啊。如果劉伴溪說的是真的,孟香瑜可是對章大陽影響很大的女性……”方薇不明白爲什麼杜賓會這樣說。
杜賓安靜地將一根手指放在嘴脣上,讓方薇先停下來。“一切……都只是巧合。兇手開始的想法只是殺一個家裡有錢,看不起窮學生的人。他開始只是爲了僞造成是章大陽收到了母親病危的消息,然後由於付不起高昂醫藥費,所以才產生仇富心理。
可是兇手沒想到選擇的死者居然真的認識章大陽,而且還是章大陽現迄今爲止最愛的女人。兇手把孟香瑜綁到了屋頂,然後在翻她包的時候在手機裡看到了她和章大陽的短信,知道了她爲了章大陽拒絕了其他男性,知道了她很有可能會是章大陽的歸宿。
兇手很氣憤,所以用力踢了死者。這也是孟香瑜腰部瘀傷的來歷。
隨後,兇手臨時修改了計劃。他用孟香瑜的手機給從前交往過的男人發去了短信,然後留下了錄音帶。
他做這一切的理由很簡單,表面上看起來就是章大陽爲了掩飾自己殺人,所以才留下了錄音帶等線索,就是爲了要減輕章大陽的嫌疑。”
在調查的時候,劉伴溪早就發現線索之間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矛盾,原來如此。兇手製造了章大陽不是兇手的證據,又製造了這些證據都是章大陽一手策劃的假象。隨著調查滲入,一切都會指向章大陽。
杜賓繼續說著:“就連讓蔣文虎他們上屋頂發現屍體也在這個計劃裡面。兇手不是要混淆死亡時間,而是要確定孟香瑜是四號死的。以前你們的調查是說章大陽爲了得到不在場證明,所以要把死亡時間模糊到五號。
其實不是,兇手是爲了把時間確定在四號。只有這樣,才能更好滴體現出章大陽僞造不在場證明的事實。因爲擔心警方屍檢不準確,兇手甚至還用孟香瑜的手機給室友發了短信,而只要深入研究這個短信,警方就會得出這短信是兇手發的,從而認定死亡時間是在發短信之前。”
“社長……下面的讓我來繼續吧。”劉伴溪坐在座位上說。“這是第一階段,兇手成公敵利用了警方,讓警方踏入誤區。可是這樣不行,因爲警方圍繞在不認識孟香瑜的人身邊下苦功,根本不可能做到加大章大陽的嫌疑。
於是兇手一步一步地用了一個連環計。先是讓人們四處搜索線索,無管是孟香瑜的生前作爲、死後短信、接觸的男性等,還是章大陽回家的時間巧妙、和孟香瑜關係的緊密、家裡突發的變故。
這些都在兇手的腦海中一步步成型。等到證據足以打動警方,兇手就在第一時間和警方聯絡。然後將手頭的線索交給警方。
隨後,督促警方按照他的想法,調查火車站監控 ,果然找到了章大陽的身影;調查章大陽身邊的同學,也得知了章大陽曾買狗鏈的情況;調查孟香瑜的手機,得到了孟香瑜和章大陽關係並沒有章大陽說的那麼好的線索。
當然,這些都是兇手想讓警方知道的。也正是因爲警方按照兇手的想法去調查,纔會忽略了重要的幾點。觀看錄像時,警方只注意看章大陽,忽略了其他有嫌疑的人;調查快遞時,只從章大陽收到的這一條查起,卻忽略了從淘寶那邊查起。
一步步的,‘莫格街’和警方就是兇手手裡的棋子,佈局成功,只待收工。
最後的必殺,就在章大陽嫌疑最終的時刻。但在這個時候,還需要爲自己洗脫嫌疑。所以必須在有很多目擊者的情況下,證明章大陽死的時候他沒可能殺人。這樣就算日後有人懷疑他,也有一羣人爲他證明。”
好一個連環計,把每一步都想到,把身邊的每一個能利用的資源都利用上。不管是利用偵探社還是警方,都在潛意識中引導。但問題也出現了,如果劉伴溪說的是實情,那這個人是誰?
“你們還記得當初我們推測鐵鏈數量嗎?也就是按照方薇那個沙盤進行推理的時候。”
郝思嘉比何良才快了幾秒鐘說道:“當然記得,當時說是有十二根狗鏈,然後……”
“然後我說兇手很可能分批把鐵鏈運到了屋頂。”杜賓用力地用拳頭捶打鼻樑,似乎把當天章大陽打他的傷口打破了,絲絲血跡從鼻孔蔓延了出來。
馮俠吃驚地看著杜賓,擔心地說:“杜賓,你怎麼了?”
“社長,我還有一個問題問你。”劉伴溪不理馮俠擔心杜賓的表現,徑直問道。
杜賓用冰冷的眼神看著劉伴溪。“說。”
“爲什麼你總喜歡用拳頭捶打自己的鼻樑呢?”
杜賓的手緩緩停下,眼球向左上方轉動著,顯然是在回憶著什麼事情。他右手在身前劃了一個十字,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他,他們都不知道杜賓原來還是一個天主教徒。劃完了十字,杜賓有些哽咽地說:“欣胥說過最喜歡看我專注的時候,拳頭抵在鼻樑上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