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不絕的雨絲就這樣保持著,不算暴雨,但也不是很小。恰恰是那種打傘顯得有些多餘,不打傘又會淋溼身體的細雨。
載道樓和經緯樓相距不遠,劉伴溪擡眼透過一片灰濛濛的雨霧看著經緯樓。屋頂,在夜色之中升騰起一種霧氣,似乎是在向他招著手。
經緯樓就像是一頭荒古巨獸張開了嘴巴,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而劉伴溪就是這獵物。劉伴溪毫不猶豫地走進經緯樓,坐著教學樓內的電梯直達五樓。
不出所料,整個樓道里只有灰黃色的應急燈閃爍著。樓道里顯得十分的詭異陰暗,狹長的走廊寂靜又有幾份寒冷,陣陣寒風從教室的窗戶吹到了走廊裡,讓站在走廊裡的人覺得身邊存在一個風源,不停地鼓吹著寒意。
劉伴溪輕輕地走著,他的鞋底和樓道摩擦的聲音在走廊裡迴響。沙沙的,還帶著迴音,聽起來就像是身後有幾個人緊緊地跟著一樣。
頂樓並不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在頂樓他最熟悉的莫過於日語班教室。因此,他毫不猶豫地走到了日語班教室門口。
“社長,你們在嗎?”劉伴溪輕叩門扉,本來他的嗓音就帶著幾分沙啞,在刻意地壓低聲音的情況下更有些陰森。
這聲招呼是必須要打的,在這樣悄無聲息的走廊裡,劉伴溪的腳步聲是那樣的明顯,如果有人在教室裡,肯定早就聽到了他。
而“莫格街”主要就在日語班活動了,所以劉伴溪直接叩響了這個教室。
教室的門被人打開了,這個人個子不高,一米六五左右,面容顯得有些消瘦,但是五官十分清秀,他正是侯俊吉。
“小劉啊,你這是怎麼了啊?”也怪不得侯俊吉會這樣問,劉伴溪此刻渾身上下都溼淋淋的,這還好他是個男生,要是郝思嘉或者蔡苗苗以這個造型出現,侯俊吉肯定會誤會校園出現色情狂了。
劉伴溪甩動頭髮,輕鬆地說:“沒事啊,淋淋雨,清醒清醒腦子。”
“有這樣清醒腦子的?有什麼事來找社長?如果不是很重要的就明天再說吧,你先回去把衣服換了,別感冒了。”侯俊吉關懷地說。
“謝謝學長關心,學長,我想問一下我們入社的時候的報名表還在嗎?”
侯俊吉愣住了,想了想,然後說:“那些東西我倒是都留著,沒有像其他社團一樣扔掉。不過我把它們鎖在我的抽屜裡了。因爲這東西對社團來說是有一定意義的,我覺得還是留著好。怎麼突然問這個?”
劉伴溪難得地不好意思了。“其實也沒什麼,突然想看看自己在入社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學長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有時候不太會說話,常得罪人,我沒記錯的話,入社那天還和樑學長、阿吉學長你們兩位分辨問題來著。”
侯俊吉回憶著當天,這時,身後的杜賓笑著說:“阿吉你難道忘了?這小子當天可是一針見血地說你是外聯的呢。”
想到劉伴溪當天說的話,侯俊吉尷尬地笑笑。
“社長,您還記得我說過的完美犯罪嗎?”劉伴溪突然話鋒一轉。
杜賓面上沒有絲毫波瀾,像是早就想到劉伴溪會問這個問題。“我們去屋頂談吧,我想你有話要和我說吧?阿吉,我們走吧。”
作爲學弟,劉伴溪很自然地跟在了杜賓和侯俊吉的身後。章大陽死的那天,鐵門已經被何良纔等人踹壞了,現在倒好,這個門也只能虛掩著罷了。三個人依次而入。
屋頂的西面有一個排水渠,所以屋頂並沒有太多的積水。
“真乾淨。”杜賓看著屋頂上的斑駁水痕,冷笑著說。
劉伴溪附和著說:“是啊,這場雨真是時候。”
“明天會是一個好天吧?”杜賓似乎若有所指。
“是啊,明天適合觀星。”
“蔣文虎說十月假期過後他就考慮觀星了,只不過天氣不允許。”
“如果天氣允許,也許兇手不會選擇讓他當目擊者。”
這兩個人像打著啞謎,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侯俊吉只好在一邊苦笑,這二人的對話已經完全沒有自己插嘴的餘地了。
“可是沒有目擊者,兇手接下來的步驟要怎麼展開呢?”
“如果沒有人發現屍體,只能等到發出屍臭,才被人發現。”
“雖然十月初還可以算作是夏季,可是連續幾天的陰沉,屍體估計還不會那麼快就有屍臭。”
“我特意查過,屍臭和人的生前健康也有關係,有的人死後會立刻出現惡臭,有的則會在很久之後才產生屍臭。”
杜賓笑道:“我發現你收集情報倒是一個好手啊,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到自己最需要的線索,不錯,不錯。”
“謝謝社長誇獎。兇手顯然不是那種願意等待別人偶然發現屍體的人,我推測兇手更傾向於讓自己選擇的人發現屍體,這樣下一步纔會按照他的想法進行。”
“劉伴溪,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一個說法,兵法之中有一種奧妙,是知道別人的下一步。”
劉伴溪笑道:“社長也喜歡三國題材的漫畫嗎?還有一句話,更高明的兵法是讓別人知道你的下兩步。”
“就是這樣,這個兇手就是那種喜歡讓人知道他下幾步計劃的人。我相信就算那幾天天空情況良好,天文社可以觀星,兇手也會找到各種機會引誘人到屋頂去。”
“然後,大幕拉開。”
“劉伴溪你和我想的一樣,對兇手而言,這好似一個大的舞臺。”
“不如說是一場大的棋局。”
杜賓重重地拍了三下手掌,對他豎起了大拇指:“好比喻!恰到好處!只是不知道,在兇手手裡,他的棋子是什麼?”
“我不懂圍棋,但我對象棋還是略知一二的。”劉伴溪謙虛地說。“兇手第一步架中炮,仙人指路,引君入甕,開始棋局。”
“好一招引君入甕,中庭被威脅,可以選擇進馬防禦,但是不管怎樣,都被撕開了口子。”
“但只有這一招是中規中矩的,兇手不是一個敢於墨守成規的棋手。他之後的每一步都是引對手跟著他的步伐走。”
“第一步是誘人發現屍體,發現的時機恰好是十一假期後的幾天,便於兇手的佈局。”
“兇手的局在開局之前就定好了。就像是高明的棋手和不會棋路的人對弈,從見面的第一眼,高手就制定好了戰術,唯一需要的,就是在對局當中實行。”
“有道理,那麼我問你一句,你認爲,這個棋手是章大陽還是另有其人?”
杜賓笑著看著劉伴溪。劉伴溪左嘴角顫動,形成一個不算完美的笑容:“先讓我恭聽社長大人高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