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語系大三的學生們最近都很奇怪,因爲他們發現總有五個陌生的男生和他們一起上課。這五個人上課做的位置也很古怪,整齊地坐在最後面,但仔細看來,卻又像是專門守在某人身邊。
“爲什麼我們一定要一起行動?”馮俠無辜地看向四周,他覺得這一週下來,別人看自己的眼光都不一樣了。
不僅僅是他,坐在他身邊的劉伴溪也有這種感覺。通過這幾天的觀察,他可以肯定左手邊的三個男生正在觀察他們,右手邊有四個女生正竊竊私語談論,而談的話題也是他們這五個怪人。
“沒辦法,社長讓我們三個到頂樓來,讓你們兩個去調查章大陽。可是誰知道日語大三居然就在頂樓上公開課……所以我們就會合了。”何良才無奈地說。本來他想利用這一次機會挽回自己的形象的,誰都能看得出來,劉伴溪和三個女生的表現比剩下的四個男生要好很多,而這次行動何良才本來可以避免和劉伴溪或是其他女生一起,也就是說他可以當個小頭頭了,所以這是他好好表現的一個好機會,可是沒想到事情這麼巧。
劉伴溪回頭看了看呼呼大睡的兩個“小王八”,這已經成了社團裡對王新宇和王傳宇的“愛稱”了。他突然說:“我出去一下,你們在這裡繼續裝成學生,最好可以抓個人問問十一前夕有誰很反常。”
看著劉伴溪略微駝背的背影從面前走過,何良才哭的心都有。這小子一向都是扔下一句話就去幹自己的事情,根本沒考慮過別人的想法……或者,別人的想法對他來說都不重要吧。
到了走廊裡,劉伴溪依舊保持著雙手插兜的動作,身體輕微地左右搖擺著,目光隱藏在雜亂的頭髮下面。他站在了樓道的窗戶前面,看著樓下像是小螞蟻一樣的人羣。“忙忙碌碌的人,不知道哪天就掛了。”劉伴溪低聲說。
這時,一陣電話鈴聲從他的口袋裡傳來。“喂,臭小丫頭?”
“是我,好久沒聯繫了呢。”
劉伴溪用一隻手抓住了額前的頭髮,慢慢轉動。“最近有些忙,你怎麼樣?”
電話那頭的女人用一種期待的語氣說:“我還好啊,你也知道小恬不讓我省心,她最近又被老闆訓了,正在自己屋子裡哭呢。”
“都多大了,還哭?”劉伴溪一陣愕然,隨後又問道:“那個女暴龍呢?“
對面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你怎麼還這麼叫她?她現在可是體育隊裡的頭號美女,小心她的擁護者們把你撕成碎片。“
劉伴溪輕笑:“這麼說來都很好了。”
“你的聲音有點不對,你那邊有什麼事情?”
“該死的臭小丫頭,聽聲音你都能感覺不對頭?”劉伴溪懊惱地拍打自己的額頭。
對方似乎不想放過他,繼續說道:“你在拍額頭、轉頭髮?”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能控制。”劉伴溪無奈地說:“我真服了你了,認識這麼久你還不知道我嗎?我說了,這些不過是表象,是我故意的。”
“我知道啊,以前和你說從人的小動作分析人心理這個課題,然後你就非要用自己當材料。現在你身上有多少種小動作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劉伴溪笑道:“我沒事數那東西做什麼?”
“最盡頭沒有用兩隻手指點自己的眉心?”對方的話鋒一轉,頓時讓劉伴溪啞口無言。等了幾秒鐘,對面又說:“你學校發生什麼了?”
“停停停,你在幹什麼?我只是閒得無聊自己和自己聊天不行呀?”劉伴溪的語氣就像是在求饒一樣,這還真的是很罕見,從來沒見過他對任何人呢服軟呢。
“自己和自己?你會無聊到和D魔君聊天?我告訴你,你這就是輕度的人格分裂!”對方的口氣變得異常嚴肅。
劉伴溪無語,他四處走動,手胡亂地抓著自己的頭髮。“臭小丫頭,我就不該建議你去學醫,更不該建議你去學心理醫學!”
“別岔開話題。”對方很冷靜。
真是頭痛不已啊,對這個人劉伴溪是一點轍都沒有。“臭小丫頭,看在以前就過你們三個的份上,我們是不是可以進行下一話題?”
“哦,好的。”對方遲疑了一下,然後很痛快遞答應了。“但是下一話題你再推三阻四怎麼辦?”
劉伴溪歡呼雀躍般地說:“不會不會。”
“死的是男的是女的?”
彷彿是電影被按下了暫停,野馬被施了定身術,劉伴溪無力地停止了手上所有的動作。片刻之後,他用三根手指輕輕摩擦自己的右前額。“女的。”
“和你有關係?”
劉伴溪坦言。“算是吧,以前暗戀過人家”
對方有些焦急地說:“幾天前發現的?”
“兩天前吧,屍體被人在屋頂發現的。”
“屋頂,不會是四樓吧?”對方似乎在回憶什麼。
劉伴溪半靠在牆壁上,笑嘻嘻地說:“都過去那麼久的事情了,還想什麼呢?再說了,不要一想到教學樓啦,學校啦,就往那方面想。”
“怪不得你會和D魔君……”
劉伴溪趕緊打斷了對方的話:“停,我說了沒關係的,你不要再多說這方面的事情了。”
“進展怎麼樣?”對方慢慢地說。
劉伴溪苦惱地說:“很奇怪,就像是什麼在阻撓我的思想一樣,我無法全心投入到這個案件中,不能夠把自己代入兇手的身份,不能夠根據線索分析,不能夠對已有情報做出推理。我感覺有一條繩索捆住了我的思維。”
“可能是因爲你對這個案子投入了感情吧?想想冥暮的四樓。”
劉伴溪目光渙散了一下,淡然道:“也許吧,畢竟當年只是通過網絡瞭解到你那邊的情況,我就已經可以破案,現在身處案件當中……”
對方變得意味深長了。“偵探,是不能在案件當中投入太多情感的。”
“戀愛是感情的一種,而任何一種感情都違揹我看的最重的冷靜的理性。”劉伴溪突然之間悠悠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貌似很有哲理的話語。
對方沉默了一回,低聲對他說:“柯南道爾的《四簽名》?”
“也許D魔君還是有存在價值的。”這已經是他們之間第三次提到這個名字了,似乎這個名字在他們之間有著不可磨滅的意義。
對方似乎被說服了。“我拿你沒辦法,你自己作出的決定要自己負責到底。還記得趙傑嗎?”
“怎麼又說起他了?”劉伴溪不解。
對方回味般地說道:“當初趙傑是在全校師生的面前被殺死的,那一瞬間我們幾個深深地感到了無力,幾天前還和我們在一起的朋友就在面前死掉,我們都覺得無能爲力,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劉伴溪,你要記得你是誰,D魔君只是一個名字,但那不是你。也許你會對現在的狀況感到無力,那是因爲你見到了類似我們曾經見到的場景。身邊的人被殺,自己的無能。可是你不是無能的,努力去做吧。”
“滴滴”聲響起,對方掛斷了電話。
劉伴溪笑了,他收起了電話,目光看向了不遠處的男生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