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完最後一個句號，顏安青雙手離開鍵盤，將一份名爲《關於無極細胞與電鰻尾體細胞嫁接的可行性報告》的檔案文件傳給灌水小能手姜心悅。
他站起身，稍稍活動了一下筋骨，朝著不遠處的應凱招了招手。
此時此刻的應凱，戴著絕緣手套，捏著一個電子閱讀器，邊看書，邊享受著顏安青給他打造的“電浴修煉輔助裝置”。
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之後，應凱已經徹底習慣了這種訓練，甚至苦中作樂，藉助閱讀來分散身體上的痛苦，轉移注意力。
“今天就到這了？”
應凱從放電池裡爬出來，隨意擦了擦身體，穿好衣物，笑嘻嘻地走到顏安青身邊。
“可以進入下一個階段了。”
顏安青指了指東南方向的隔間：“答應你的東西就在裡面，進去看看?！?
咕嚕。
應凱感覺自己的唾液腺開始不受遏制地分泌起來。
他吞了口口水，還是硬著頭皮走進了隔間。
毒液，暴亂，屠殺，異形抱臉蟲……
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這些經典影視角色的形象。
本來以爲會因爲實驗弄死自己的都是民科，可之前那個級別挺高的黃姓研究員，不就因爲實驗出錯，當場基因崩潰，變成了一灘爛泥了嗎？
貌似那人，名字叫黃召嵐來著……
在生物科技這種可怕的力量面前，再怎麼謹小慎微也不爲過。
應凱小心翼翼推開房門，出現在眼前的，並不是他幻想中猙獰卻具備智慧的共生體怪物。
“這是啥？”
他的視線落在一隻拳頭大小、胖嘟嘟、圓乎乎、嘴裡塞滿瓜子仁的小豚鼠身上。
這小東西挺可愛的，很乾淨，像頭縮小版的、毛茸茸的……
豬。
問題在於……
它跟自己的“生物外掛”有啥關係嗎？
應凱回過身，眼巴巴地看著顏安青。
“我用電鰻的尾體細胞和無極細胞嫁接之後，摘取特異性片段融到豚鼠的受精卵裡?！?
顏安青語氣淡漠，不帶半點感情色彩地說道：“失敗了一百多次，最終的成品，就是你面前這隻。”
“它天生就擁有吸收電能和放電的能力，唯一的缺點是食量很大?！?
“你要是養不起，可以定期給它充電，這樣能有效抑制它的進食慾望?！?
越聽越不是滋味。
應凱雙眼逐漸瞪圓，雙手都在發顫。
能放電的豚鼠……
雖然這一小隻是棕白相間的配色，但無論如何，他都無法止住腦子裡的紛亂聯想。
“皮卡丘？”
應凱激動的摩拳擦掌，在一個小地方來回走動。
這可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啊！
當初第一次看《寵物小精靈》，是他十二歲生日那年。
直到現在，應凱都還記得那天。
龍騰山上，一位師傅精神矍鑠、身材佝僂的老人家，自稱是師傅的老朋友。
那個老人帶來了名爲平板電腦的東西。
完全沒有接觸過電子設備的應凱，從追動漫開始入坑。
可惜，充電寶點電量有限，他還沒看過癮，就斷了精神食糧。
從記事開始，應凱就被困在龍騰山，處在水深火熱的日常裡。
每天除了打熬身體、磨鍊拳法、入靜冥思，就是被師傅張千秋丟進怪味十足的藥桶裡浸泡。
而皮卡丘，則正是應凱平淡無聊生命裡的第一縷亮光！
也是他內心深處的執念。
曾經有多少次，應凱都以爲，外面的世界存在著精靈球和千奇百怪的寵物小精靈，也夢想自己能夠成爲一名精靈訓練家。
可真正脫離與世隔絕的狀態之後，應凱才意識到，幻想只能是幻想。
現實世界中，並不存在皮卡丘，也沒有小火龍、傑尼龜和妙蛙種子御三家。
“顏神，你……你也喜歡《寵物小精靈》嗎？”
應凱激動的舌頭都有點打結了，他指著隔離室的電氣倉鼠，聲音在發顫：“它能進化嗎？欸？最好還是不要進化成雷丘！我比較喜歡現在這樣……”
看著不知道手該往哪放的應凱，顏安青淡定地說道：“我看的版本，譯名是《神奇寶貝》，不過本質上沒有太大差別?！?
“另外，比起這個，我更鐘意《數碼暴龍》。”
噼裡啪啦……
一陣輕微的放電聲在隔離室中響起。
應凱對這種聲音很熟悉。
冬天氣候乾燥的狀況下，脫衣時，偶爾可以聽到這種聲音。
聲音是從電氣豚鼠身上發出來的。
可是並沒有動畫片裡“十萬伏特”的表現——沒有金燦燦的雷光。
看著應凱臉上的複雜表情，顏安青立刻解析了他想法。
“標準大氣壓下，沒有特殊介質時，一釐米的空氣，需要三萬伏電壓才能擊穿?！?
顏安青溫聲說道：“像動畫電視劇裡那種擊穿乾燥空氣屏障的放電錶現，目前沒有任何人類能夠抗住?！?
“神經突觸受干擾，停止工作就不提了。光是阻力放熱現象，就能把人燒熟，烤焦。”
語畢，顏安青按下了隔離間外貼有雷電形狀標籤的按鈕。
應凱明顯感覺到，隔離間的空氣，逐漸變得溼潤起來。
他一直很喜歡小雨後的清晨，因爲那個時候的空氣，最清新，最潤澤，呼吸的時候，肺裡會非常舒適。
而現在的環境，就有些像是小雨清晨。
“爽啊……”
應凱的愉悅感沒能維持太久。
啪！
不知何時拉開一段距離的顏安青，在遠處打了個響指。
這個響指彷彿刺激到隔離室中的電氣豚鼠，讓它產生了某種應激反應。
淡紅色的細微雷光，直衝應凱！
滋滋滋……
應凱的頭髮根根豎起，一蹦三尺高。
嘭！
他抱著頭蹲在地上，倒抽一口冷氣，看向電氣豚鼠的視線卻越發熾熱。
“看到了？”
顏安青語氣幽幽道：“它的極限放電能力，可以突破一千伏特，在空氣中拉出電弧，卻沒什麼殺傷力?！?
“在二十攝氏度，壓力爲十萬零一千三百二十五帕的標準大氣壓下，絕對溼度爲十一克每立方米的常態條件下，一釐米空氣間隙的擊穿場強爲——三萬伏特?！?
“它受氣壓、距離和溼度變化的外界因素影響嚴重?！?
“在絕對乾燥的環境裡面，這種放電能力，很弱。”
應凱聽的一臉懵逼。
每個字他都認識，連在一起，卻感覺像是聽天書。
完全不知道顏安青在說什麼的應凱，腦子裡嗡嗡亂響。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勉強理解了顏安青的意思：“也就是說，平時的時候，它只能貼身放電？”
顏安青朝著小豚鼠虛點了兩下：“可以這麼理解?！?
“出其不意還行，用過一次，別人就會有所防備了，研究意義大於實戰意義?！?
“目前階段，我打算把應團交給你培養。”
“這就是我之前許諾過的‘生物外掛’?！?
應凱傻笑了兩聲，一把抓住小肉糰子，捧在手裡，被電的齜牙咧嘴也不肯丟開。
“應團？”
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不祥的預感，涌現心頭。
“是它的名字?！?
顏安青一副反人類科學家的做派，面無表情地說道：“從基因和倫理角度來看，應團是你的孩子。所以……”
“好好照顧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