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一幾乎是第一時間跑到燕來莊,給龐清影丟下一張字條便不見了蹤影。
上面是雲修錦剛勁鋒利的筆跡。
不知怎麼的,龐清影看著那一排字就隱隱覺得雲修錦的心情似乎不怎麼美麗。
捏緊手中的字條,龐清影心中著實有些躊躇。
這幾日,她一直呆在燕來莊裡,好吃好睡的,沒事還上前頭去賭兩把,整一個歡度假期的狀態。日子過得正逍遙,她實在是不想去恭親王府勞心勞力。
但腦海中浮現出雲修錦那張妖孽的臉,龐清影一顆心還是怦怦直跳。似乎有好幾日沒見了,這會兒忽然覺得想得緊。
嘴裡暗罵一句“美色誤人”,身體卻比腦子更先一步。等她回過味來,人已經出了快走出門了。
撇撇嘴,龐清影將自己鄙視了一番後,準備去馬廄牽馬。不過這時,後門外的一輛馬車成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
通體烏黑,泛著亞光,不是雲修錦那廝專用的馬車還是誰的。
“想的倒是周到,還派馬車來接了?”龐清影喃喃兩句,忽覺自己今日好像特別矯情。別捏地嘆了聲氣,她快步往馬車走去。
剛登上車,車門都還未來得及打開,裡面便又一道勁風捲來。龐清影本能地想躲,不過那熟悉的氣息讓她動作一頓。
這一頓,她便重重地摔入一個懷抱,撞得鼻子發酸。
強忍著要噴出的淚水,龐清影怨念地猛戳某人胸膛,“你溫柔點會死啊!”
耳邊悶笑連連,龐清影翻翻白眼,直起身,怨怒地瞪著身旁的男人,她真是覺得自己白矯情了,早知道還不如在莊子裡呆著呢。
“幾日不見,本世子的小野貓脾氣漸長。”雲修錦大掌一翻,再次將龐清影攬入懷中,穩坐在自己腿上。
他的嗓音幽幽,卻意外勾人。指尖從龐清影下巴劃過,弄得她心裡癢癢的。
她擡頭,撞上雲修錦緊緊盯著她的視線,龐清影心裡一顫。
那雙黑瞳之中,除了一望無際的黑暗,似乎尋不出其他什麼了。先前還覺得他有了些人氣,怎麼這幾日在宮裡呆著又回到原點了。心尖上莫名泛起一絲疼痛,雙手便主動圈上了雲修錦精壯的腰肢。
“王妃的事情解決了?”她將頭埋在雲修錦肩窩處,悶悶地問道,聽起來倒向是她心情不好似的。
龐清影難得如此主動地小鳥依人,雲修錦都不由怔住。
大掌輕撫著她的脊背,像是下意識地安撫著。
“解決了。樑貴嬪在看望十一皇子時,失手將十一皇子悶死,現已被打入天牢,擇日處死。”
龐清影嗯了聲。
雲修錦說的是明面上的結果。那個樑貴嬪她只在雲國嬪妃名單中瞄過一眼,算是個默默無聞的角色。背後沒有強大的家族支撐,在這後宮的鬥爭中便只有一個下場。
樑貴嬪,也不知道她對自己的犧牲有什麼看法。
“是誰幹的?”她動了動身子,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著。手裡把玩著雲修錦披落的長髮,眼中閃動著好奇的光芒。
到底是先發制人,還是將計就計?
雲修錦低頭看著龐清影的小動作,黑眸微瞇,勾脣道:“不妨猜猜。”
龐清影聞言,便沉吟半晌,最後擡眸,挑眉道,“雪貴妃
?”
“說說理由。”雲修錦美人在懷,這些日子的陰鬱頓時輕了不少,連帶著眉眼也柔和了幾分,不免起了逗弄的心思。
於是,美人在認真思考著,他在研究著怎麼將美人的衣服剝了。
更無奈的是,前者想得太入神,對雲修錦的狼性舉動半點也未察覺。
“前兩日我被雪貴妃請進宮,別告訴我這事兒你不知道。十一皇子是宿在霏雪殿中的,常人想著雪貴妃總不能監守自盜,所以最容易忽略,卻又最容易得手的人便是她。其他人,以雪貴妃宮裡的暗衛,除非她刻意放行,否則根本不可能進去。因此,怎麼說,罪魁禍首最有可能就是她。”
龐清影說完,換來的卻是某人漫不經心的應和聲。
她皺了皺眉,視線掃過胸前,輕輕一頓。
隨即她懊惱地擡頭瞪視某人,正想問問她的衣服上哪去了,不料卻正好撞入虎口。雲修錦強勢的氣息毫不客氣地貼上她瑩潤的紅脣,攪得她腦中一片空白,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卻又立馬忘到天邊去了。
“雲修錦,這是在街上!”終於,龐清影總算是掙扎著低斥道。可是配上她如水的媚眸,以及被某人啃得嬌豔欲滴的雙脣,這句話怎麼聽都沒有什麼說服力,反倒是滿滿的誘惑,似乎在叫著某人加緊步伐。
雲修錦雙眸染著危險的慾望,自動將龐清影這番理解成欲拒還迎。
龐清影登時嘴角一抽,抵著他胸膛,嬌嗔的聲音裡有著點咬牙切齒的味道:“雲修錦,進府再說!”
“好。”某人雙脣在龐清影頸窩磨蹭著,手上的動作倒是聽話地停了下來。
他也並不打算在馬車裡就把龐清影辦了,逗逗她而已,不過這女人的反應他喜歡。於是乎,在龐清影還暈乎乎地情況下,雲修錦已經偷偷地決定以後要多逗弄幾次。
恭親王一家此次回府頗爲高調,管家特地在大門前放了幾條炮仗,言明要爲幾位主子去去晦氣。隨後,雲修錦的馬車經由主街飛奔出城。
一時間,雲都暗地裡流傳的關於恭親王府的各種不利留言不攻而破。其名下的幾處商鋪紛紛也掛起了炮仗,掌櫃們一個個腰板兒挺得狠直,看著那些想要瓜分商鋪的人,眼睛如刀子一般利。
不過這些眼下都影響不了雲修錦和龐清影二人,因爲馬車已經到府了。
龐清影窩在雲修錦懷中,心底暗恨,雲修錦這廝的輕功都用來做這個了吧!車子剛一停下,這廝就直接抱著她蹬牆進府!那大門放在那兒都是擺設嗎!
而且大總管都還等在門前吶!
瞥了眼他瞪得老大的眼睛,龐清影頓時覺得無顏見人了。
事實證明,某些狼你是不能餓他太久的。
龐清影一睜眼,又到了第二日上午。
飛蓉已經在旁候著,見龐清影醒來,偷偷笑了片刻纔拿著一套衣服過來。
“主子,彥府的帖子果真前兩日就送到了大總管手上,昨日我來的時候,大總管特意讓我帶給你的。”飛蓉看著自家主子脖子上的那一顆紅印,嘴角戲謔地彎了彎,“這是錦世子親自挑選的,說主子一會兒去彥府就穿這套。”
龐清影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視線落在飛蓉手上的那套裙子上。
湖藍素裙,那是龐清影在安寧侯府時常穿的一套。
雲修錦竟與她想到一塊兒去了?
翹了翹脣角,龐清影欣欣然換上裙子。
出門之前,她還特意去榕芳院看了看王妃,見她確實沒有什麼大礙,便告了辭,乘著王府的馬車往彥府去了。
因著是吃了午膳就去的,龐清影到的算是早的。
彥府的管家笑著將她引進後花園,王慧茹便迎了上來,“寧姑娘,來得可真早。”
“這不閒來無事,正好來湊湊熱鬧麼,彥夫人不會不歡迎吧。”龐清影笑得清淺,目光落在王慧茹臉上頓了頓,隨即垂眸,掩去眼底的驚訝。
這王慧茹是剛嫁到彥府,依著她孃家的背景,怎麼也是好吃好喝地供著,可是今日見那樣子,倒是清瘦了許多。
“彥夫人這是爲了準備宴請而沒睡好?”龐清影調笑了兩聲又問道。
王慧茹臉上塗著厚厚的濃妝,遮蓋住了臉上的憔悴,但那雙眼睛卻是騙不了人的。
根本就是夜裡無眠而熬出來的疲憊感。
王慧茹微微一愣,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幸而後面的丫頭扶著,她才恍然笑道:“還真是叫寧小姐笑話了。統領府雖然不大,但也是我頭一回當家擺宴,自是想要顧及全的,難免熬夜,不礙事的。”
“如此甚好,不然我還以爲堂堂一個羽林軍統領竟還能把嬌生慣養的媳婦給餓著呢。”龐清影掩嘴輕笑。
王慧茹也跟著扯著笑,只是那抹笑容裡,怎麼看都有些勉強。
好在後頭又有了來客,王慧茹便告了龐清影,上前去迎其他客人。
龐清影也說了句自己逛逛,便真的越過王慧茹,往前邊涼亭走去了。
在擦身而過的那一剎那,龐清影眉角輕擡。余光中,她瞥見王慧茹大鬆一口氣,整個人蔫了一瞬,爾後才又打起精神,笑臉迎向新來的賓客。
而更令她覺得有趣的是,在王慧茹的後腦處,髮絲之間,忽得閃過一道亮光,在午後的陽光下硬是刺了她一眼。
那是什麼?
直覺告訴她,那是根針。
不過現在這場合不方便給她細究,龐清影便先往涼亭走去了。
只是到了涼亭,她也沒有要坐下的意思。四周看了看,就又出了涼亭,往一個看著挺幽靜的小道上走去。
彥府,她還是第一次來,這裡的景緻倒是有幾分玄天門派的味道。
而說到玄天門,她心中就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才進門開始就有了。
玄天門是武林大派,其內功心法,外家武功當屬天下一絕,但凡是有名望些的家族都會將自家的子弟送幾個到玄天門中,比如雲都季家,南蜀寧家,甚至連皇族子弟,若是有能力,他們也會考慮做玄天門的記名弟子,學習上乘武學。
他們的武學久負盛名,但卻很少有人知道,玄天門,也研究陣法。
龐清影也是偶然從一個隱世的陣法大師嘴裡得到的這個消息。大師還曾說過,玄天門的陣法與普通的陣法不同,是以玄天門最上乘的內家心法爲引,一人掌控整個法陣。
那時候龐清影便覺得神奇,聽著倒有些像前世所說的什麼茅山派的神仙伎倆了。不過她也只是一笑而過,並沒有放在心上。想著反正這輩子也不會與玄天門有什麼瓜葛,他們的陣法,有興趣了再去瞧瞧。
但此時,她站在彥府的後花園裡,那位大師當時的話卻徒然冒了出來,這不能不讓她心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