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主人不是騙雲瀾的嗎？不會再像當初大戰時那樣，撇下雲瀾一個人離開了嗎？”

一連幾個問題，問得水無月一時語塞。

面對這樣脆弱小心的雲瀾，她不想爲了安撫輕易許下什麼保證，只能默然不語。

因爲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再一次和越棲桐見面的時候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如果她註定要和那個人同歸於盡，又怎麼能帶著雲瀾一起離開？她肯定會爲他計劃周詳，不至於讓他因爲自己的離開而孤苦無依。

雲瀾似乎從水無月的沉默中讀懂了什麼，一向溫柔體貼的他沒有再問下去，勉強漾出一抹淺笑，說道：“不管怎麼樣，只要主人回來了就好。雲瀾在這裡給主人護法，主人快回到身體裡去吧！”

當初神魔一戰，雲瀾因爲水無月的死自動和她解除了契約。他是指望著主人能快點兒醒過來，重新和他契約呢。

水無月見雲瀾沒有再揪著剛纔的話不放，心裡暗自鬆了口氣。

點點頭，回道：“當初神魔一戰時，我的靈魂受損比較嚴重，回到身體後還需要溫養靈魂，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囑咐完，便徑直朝著水晶棺走了過去，打算先回到肉身裡去。

現在這副身體怎麼說也是別人的，她不能長久地佔據下去。

不然時間長了不但對水燁不好，對她也會有所影響。

雲瀾是水無月的魔獸，從很久之前就陪在她的身邊，不知道陪了她多少年。他們之間就算沒有契約關係，只憑兩人之間的默契，雲瀾也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根本不用水無月多說。

水無月對這點很放心，於是很痛快地離開水燁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水燁感覺周身一輕，知道水無月已經走了。

她的樣貌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雲瀾見到這個陌生的人類，竟然覺得有種莫名地熟悉感。而且仔細看的話，發現她和主人長得還有幾分相像。因爲心中好奇，便不由自主地打量起她來。

水燁並沒有因此感覺到任何不快，心裡有感他和聖女深厚的感情，對他點點頭，便開始專心致志地運轉玄冥珠幫助水無月。

雲瀾見到水燁使用神器，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不過他並沒有出聲打擾，而是像之前承諾過的那樣幫水無月護法，以防發生什麼意外。

如此，一個月時間轉瞬即逝。

每日裡，水燁和雲瀾寸步不離地守在水晶棺旁，除了每日用玄冥珠幫助水無月溫養靈魂，就是聽雲瀾聊一些神族發生過的事。

很快，水燁和雲瀾就混熟了。

因爲好奇，就問起了水無月曾經的事蹟，當然也包括她和越棲桐的事。

之前水無月在她體內時，她因爲有所顧忌一直沒敢多問。雖然知道一個大概，但瞭解地並不多。

這時候從雲瀾口中聽說，才慢慢將故事中的那些空白填補起來。

原來越棲桐在神族時，雖然天賦異稟，但並不被那些所謂的長老們看好。因爲他這個人不走尋常路，修煉的招式和神族傳承下來的正統魔法不同，馭獸的法門也不同，再加上行事乖張自我，在神族中基本沒有什麼朋友。

其他的天才少年要麼怕他，要麼不屑與他爲伍，只有聖女心善，會和他說話甚至和他親近。

可能也因爲這樣，在越棲桐的心裡，水無月就成了特殊的存在。

每當長老們要斥責越棲桐時，都是水無月站出來保護他爲他說話。越棲桐和別人產生矛盾被那些天才少年孤立排斥時，也是她站出來幫著調停，開導安慰越棲桐。

也因爲這樣，越棲桐纔沒有完全將自己封閉起來。雖然性格孤僻，但也還算正常，只是少言寡語一點兒。

而水無月身爲聖女，身邊也沒有什麼朋友。

雖然她單純善良，但身份在那裡擺著。下面的人在尊重崇敬的同時，也將她孤立起來了。

每日除了雲瀾陪著她，就沒有說話的人了。

就算她和獸神的感情很深，可獸神不能天天陪著她，偶爾去看她一次兩次，根本無法排遣寂寞。

所以慢慢地，兩個人互相吸引，產生了愛意，甚至瞞著獸神和長老護法們私定終身了。

可即使這樣，也沒有攔住越棲桐離開神族的決心。

那時候，其實也不叫離開神族，只是和長老們意見相左，他便不想再留在神殿裡了，打算一個人出去闖蕩一番。

誰知道他這一走，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杳無音訊。

故事講到這兒，就聽雲瀾回憶道：“越棲桐離開神殿後，我就很少看到主人笑了。那時只要沒事，主人就喜歡往神光殿跑。那裡是神族舉行祭典的地方，裡面放著一面巨大的玄光鏡。主人喜歡用玄光鏡搜尋那個人的行蹤，每次成功捕捉到他的行蹤就能開心一整天?！?

“那後來呢？越棲桐就再也沒有回神族嗎？”水燁問道。

雲瀾嘆了口氣，“沒有，最起碼沒有再以越棲桐的身份回過神族。”

故事說到後面，越棲桐就已經脫離神族，成爲了魔帝。

後來有不少神族投奔他，其中就包括辛屠長老和幾位神族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再到後面，越棲桐的野心就漸漸暴露出來了。既想奪取神器成爲神族的主宰，又想有朝一日能夠和水無月長相廝守。

以至於幾次偷襲攻打後，和神殿衆人的積怨越來越深。

爲了化解兩方的仇恨，水無月自願充當說客，打算去勸降，希望越棲桐能重新回到神殿。

“那後來呢？”

其實就算雲瀾不說，水燁也知道肯定是沒回去。不然也就不會有後面那些事，也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局面了。

果然，雲瀾嘆息一聲道：“越棲桐早就被野心和對神殿的仇恨矇蔽了雙眼，他不僅不聽主人的勸解，還將主人軟禁在了他的魔宮。也幸虧那時候的他還沒有強大到能和整個神族抗衡，主人還是被獸神大人救回去了。但也因爲這個原因，越棲桐恨上了獸神大人，認爲他多管閒事，破壞了他自己和主人之間的好事。”

哎，其實聖女自己是願意的吧？

感情的事真的說不清，如果當初是她站在聖女那個位置上，恐怕也不會願意和心愛的人分開。

可是大義當前，水無月身爲神族的聖女，註定了不能只爲自己考慮，也註定了她總有一天會和越棲桐站在對立面上。

現在只是聽一聽，她都能想到當時水無月的糾結和痛苦。一邊是看著自己從小長大像親人一般的長輩，一邊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的愛人，她無論選擇哪一邊，都註定了要和另一邊爲敵。

這樣一比較，水燁覺得自己真的已經很幸福了。

不但能夠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還生了一個那麼可愛的兒子。而且她相信，早晚有一天煜一定會回到她身邊的。

想到這兒，問道：“然後呢？”

“然後，主人回到了神族，可身體卻日漸衰弱。主人考慮了很久，最終還是站在了神族這一邊。於是，白日裡，主人就和那些長老們商議剿滅瓦解魔族勢力的辦法，夜晚就一個人望著玄光鏡發呆。每當夜晚降臨，主人都會把自己一個人關在神光殿裡。”

“雖然我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可我能感覺到主人的孤獨。有時候她還會自言自語，說到高興的地方會一個人傻笑，講到不開心的事也會失落很久。可自打那以後，主人就不再是從前的主人了。獸神大人說她長大了，可我知道主人只是在壓抑自己而已?！?

水燁能夠明白雲瀾的意思，明明只是個單純善良的少女，卻逼迫著自己一點點長大。明明愛著越棲桐，卻要爲了神族壓抑自己的感情，長此以往下去，怎麼想也不會太好。

這次沒有等水燁繼續往下問，雲瀾就繼續道：“再後來神族和魔族發生了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的摩擦，兩方的仇恨達到了頂峰。最後終於爆發了神魔大戰，主人爲了神族和越棲桐同歸於盡，神魔大陸也徹底消失了。”

再後來的事，水燁基本上都已經清楚了。

只是不知道這一次，他們還能不能阻止魔族的野心。如今也只能寄希望於水無月和那幾件神器了，希望還能阻止得了越棲桐。

要是阻止不了他，那麼這次消失的恐怕就是蒼穹大陸了。

不止如此，和蒼穹大陸同級的位面和上下幾個位面都會成爲魔族的領地，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好在，流光鐲一直在獸神手中。

這樣的話，最起碼能夠多給他們爭取一些時間。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水無月終於醒過來了，同時也恢復了全部的記憶。

恢復記憶的她變得比之前更加安靜了，她先是和雲瀾重新締結了契約，然後就帶著水燁離開了虛無空間。

獸神見到安全歸來的兩人，眉開眼笑地點了點頭，接著就將流光鐲物歸原主了。

水無月接過流光鐲契約後戴到了手腕上，轉頭對水燁詢問道：“水燁，你應該知道神族共有十件神器。如今除了被魔族奪得的神器，還缺少銀靈戒的器魂和碧霄劍。碧霄劍是我的隨身佩劍，接下里，我們必須搶在魔族之前先找到它，你願意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