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凌恆!”
鬱凌恆心裡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預(yù)兆在心裡瘋狂滋長……
他最怕的,就是她這種一本正經(jīng)的冷麪孔,特別瘮人,特別恐怖。
彷彿下一秒,她的嘴裡就會吐出一個怪獸,把他一口吞噬……
鬱凌恆悄悄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瞅著她,屏住呼吸不敢說話。
她似乎也並不想聽他說什麼,冷冷看向別處,自顧自地接著說道:“我想我們需要時間冷靜一下,從今天起我暫時住在歐家,你自己回去吧!”
“你……”鬱凌恆呼吸一窒,心臟狠狠一抽,瞠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什麼意思啊?”
什麼叫需要時間冷靜一下?
冷靜什麼?他們有什麼好冷靜?
他不需要冷靜!一點都不需要!!
暫時住在歐家?
暫時是多久啊?
一天?兩天?還是半個月或者一個月?
她這是要跟他分居嗎?
然後呢?
分居之後呢?
如果分居之後她還是不能冷靜的話,那她是不是……
她不會是想……
不會吧!他就算有錯也罪不至死吧?!
他們經(jīng)歷過那麼多磨難和誤會都沒有真的離婚,不可能因爲今天這點小事兒她就想要跟他離吧?!
可是,這真的只是小事兒嗎?
對鬱太太來說,最最在乎的就是媽媽,媽媽的事再小,在鬱太太的心裡都會被無限放大……
鬱凌恆的臉色倏地一白,怔怔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小女人,心裡默默想著,越想越慌,越想越怕,越想越不安……
其實在跟嚴楚斐合計的時候他也想過,他知道她會不高興,也知道東窗事發(fā)後肯定會被她懲罰,只是他沒料到,她給的懲罰會這麼重。
在樓下客廳不安地坐了一個下午,他都已經(jīng)默默做好被她胖揍一頓的心裡準備了,他想著若是她發(fā)火,那他就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好了,只要她能消氣,只要她冷靜之後能理解他的用心良苦,他就算被她揍得鼻青臉腫他也心甘情願。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她會狠心攆他一個人回家。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雲(yún)裳無視他哀怨可憐的目光,冷冷說道。
“這……這字面上是什麼意思啊?”他不敢忘加猜測,聲音越發(fā)小心翼翼。
她本是極力控制著心底的怒火不讓其爆發(fā)出來,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裝傻逼得她忍無可忍,若不是現(xiàn)在在歐家,她得立馬跟他開戰(zhàn)不可。
她咬著牙根怒瞪著他,壓低聲音狠狠切齒,“鬱凌恆,你聽不懂人話嗎?我說我們需要時間”
“我不需要啊!我哪有說我需要時間啊?”他搶斷她,無辜又委屈地輕叫道。
“你不需要我需要!!”
她很想衝他吼,可又怕驚擾到房間內(nèi)的媽媽,只得拼命壓抑著想要飆升的音量。
鬱凌恆皺著眉,特別難受地看著生氣的鬱太太,懊悔不已。
重重嘆了口氣,他向她靠近一步,把彼此的距離拉到最近,垂眸看著她冷若冰霜的小臉,近乎哀求地幽幽道:“裳裳,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我們先回家好不好?回去我再跟你好好解釋,成嗎?”
“解釋?呵!你覺得還有解釋的必要嗎?”她挑眉冷笑。
一切都是他和嚴楚斐設(shè)計的,他再一次算計了她,她已親眼所見他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他伸手去牽她的手,急切地用力點頭,“有啊!當然有啊!乖,跟我回家”
他的指尖剛觸上她的手背,就被她揚手狠狠揮開,態(tài)度冷硬又無情。
鬱凌恆心尖一疼,有些無奈又有些難受,想著是自己有錯在先,也只得繼續(xù)低聲下氣地哄她,“鬱太太,我知道你生氣,但你要殺要剮也先回我們自己家行不行?”
雲(yún)裳煩他,正想將他狠狠推開,卻突然聽見一道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緊接著,歐陽的聲音就響在了空氣中。
雲(yún)裳擡起來想推開鬱凌恆的手立馬又垂下去。
媽媽和嚴謹堯曾經(jīng)是戀人這件事,歐家的人還不知道,她也沒打算告訴歐家,反正媽媽跟嚴謹堯也不會再有瓜葛,所以她覺得這件事應(yīng)該儘快了結(jié),不能再節(jié)外生枝了,免得事情弄大了給媽媽或者給歐家造成不必要的困擾。
“哦,沒什麼,媽媽下午的時候有點不舒服,裳裳過來陪陪媽媽,現(xiàn)在我們準備回去了。”
知道鬱太太心裡顧忌什麼,鬱凌恆心下一喜,連忙趁機告辭。
他邊說,就邊牽起她的手,想要把她牽走。
當著歐陽的面,她即便再生氣也不會發(fā)作的,這一點他心裡非常清楚。
嗯,的確,此時此地,雲(yún)裳確實不會當著家人的面跟鬱凌恆撕破臉,但她也不會就這樣乖乖跟他走。
所以他剛一牽到她的手,就再度被她狠狠揮開。
鬱凌恆劍眉一擰,再牽。
她警告性地狠狠瞪他一眼,揮開。
他大手一伸,再抓住。
她怒,再揮……
揮……
得!揮不動了!
小手被他死死攥在手裡,這下任憑她怎麼動,都無法從他的大手裡掙脫。
小兩口旁若無人地玩兒著“抓手”的遊戲。
歐陽終於忍無可忍,極盡嫌棄地瞟了小倆口一眼,“有矛盾回自己家去鬧,別在這裡讓你外公他們擔心!”
打情罵俏也不分個地方,沒聽過秀恩愛死得快嗎?都不用考慮一下單身的長輩的感受嗎?
真是夠了!!
“知道了,我們馬上就走!”鬱凌恆正中下懷,立馬點頭,拽了鬱太太就要走。
“我不走!我要陪我媽媽!”雲(yún)裳抓住門把不鬆手,冷臉怒道。
“走走走走走,你們給我趕緊走,我讓娃娃來陪她大姨!”歐陽看到他倆這副樣子就煩躁得很,只當他們是鬧了點小別扭,直接揮手攆人。
歐陽此話一出,鬱凌恆二話不說一把箍住鬱太太的腰肢,半強迫地把她帶離了歐家。
雲(yún)裳沒有掙扎,一是不想驚動外公外婆,二是想著他們的確需要好好談一談。
她這一肚子火,今晚不發(fā)泄出來估計也是睡不著的。
所以,
……
鬱家。
兩人一路無言回到恆陽居。
剛進門,琇嫂就興沖沖地從廚房小跑出來,特別高興地說:“大少爺,大少奶奶,你們可回來了,我和老”
“琇嫂你出去!”
琇嫂的話還沒說完,低頭換鞋的雲(yún)裳就頭也不擡地對琇嫂命令道。
“……啊?”琇嫂愣了一下,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我們有點事要談,你迴避一下!”雲(yún)裳又說,擡眸看著琇嫂,神色肅冷。
“可是……”琇嫂下意識地轉(zhuǎn)頭看了眼廚房,又看了看臉色凝重的鬱凌恆,有些被搞懵了。
“出去!!”雲(yún)裳倏地沉喝一聲,威嚴十足。
琇嫂被嚇到了。
再次回頭看了眼廚房,琇嫂欲言又止,可雲(yún)裳和鬱凌恆這會兒都沒心思去看她,所以並非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
最終,琇嫂什麼都沒說出口,皺著眉一步三回頭,擔憂地離開了恆陽居。
琇嫂離開後,大廳裡便陷入一片沉寂,靜謐無聲。
雲(yún)裳趿上拖鞋,走進客廳,隨手把包丟在沙發(fā)裡,然後雙臂環(huán)胸背對著鬱凌恆,冷冷佇立在茶幾旁邊。
心裡以及眼底,正醞釀著狂風暴雨……
鬱凌恆慢慢跟著走進客廳裡,擰著眉深深看著鬱太太沁著寒意的背影,終於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
很後悔,後悔自己的擅自做主讓媽媽受到了驚嚇,後悔自己經(jīng)不起,後悔自己不該在嚴楚斐提出這個提議時一口答應(yīng),後悔自己把事情想得太過完美化……
但嚴楚斐的這個提議,其實他是有好好考慮過才同意的。
他是覺得,這是一件互利互惠的事情,是完全可行的。
但他忘了把鬱太太的脾氣考慮進去……哎!
“鬱太太……”
硬著頭皮走到她身邊,他陪著小心輕輕喚她。
雲(yún)裳置若罔聞,臉若寒冰目不斜視,彷彿他是空氣一般,不理不睬。
鬱凌恆苦惱地擰著眉頭,重重嘆了口氣,真誠又無奈地向她懺悔,“你別生氣了,我知道這件事瞞著你進行是我不對,不過我絕對沒有惡意,我也是爲了媽媽好”
“鬱凌恆你還要不要臉?”
雲(yún)裳驀地轉(zhuǎn)頭冷冷看著他,勃然喝道。
他不說這種做了表子還立牌坊的話還好,他一說她就氣不打一處來,“爲了我媽?呵呵!你怎麼有臉說出這種冠冕堂皇的話?”
她冷笑,眼底火光四起。
“我說的都是真的!”鬱凌恆有種自己就算渾身長滿嘴也解釋不清的無奈。
“你算計我跟我媽媽,讓我媽媽被人欺負,害得我媽媽差點病情復發(fā),這叫爲我媽媽好?”她疾言厲色,字字如刀。
“我不是算計你跟媽媽”
“鬱凌恆,證據(jù)確鑿你還這樣抵死不認有意思嗎?你當我是白癡嗎?!”她怒了,徹底爆發(fā)。
她面如寒冰,目光利劍,一字一句如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他的心上。
“是!我承認我有私心,但我並不是沒有爲你和媽媽考慮過,我是覺得媽媽這二十幾年不容易,如果四爺對她還有情,我們應(yīng)該撮合他們,讓他們有終成眷屬的。”他又是重重一嘆,深深看著她,言辭誠懇地說道。
“知道我媽不容易你還搞這麼多事?你是存心不想讓她有好日子過是不是?嚴謹堯?qū)λ星椋磕隳碾b眼睛看出他對我媽還有情?再說了,就算他對我媽有情又怎樣?你就不問問我媽對他還有沒有情?你就不問問我和我媽願不願意見他?你這樣擅自做主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雲(yún)裳情緒激動,越說越來氣。
“是我考慮不周……”
“考慮不周?鬱凌恆你騙鬼呢?這根本就是你和嚴楚斐精心算計的,能別把我當傻瓜嗎?!”她厲聲喝道,言辭間盡是咄咄逼人的冷厲氣勢。
“鬱太太,你怎麼誤會我我都認了,但我還是想說一句,我真的覺得媽媽和四爺對彼此都還有情……”鬱凌恆用力抿了抿脣,事已至此,他除了道歉認錯,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了。
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他真的是這樣的覺得的。
“呵呵!”她冷笑,充滿著輕蔑和嘲諷。
鬱凌恆,“分開這麼多年了,他們卻都還保留著定情之物……就是那對血玉,所以我覺得他們心裡還是有著對方的!”
“你就用這一點來判斷他們對彼此還有情?鬱凌恆,你做出這麼草率地判斷是因爲嚴謹堯是總統(tǒng)吧!”雲(yún)裳脣角的冷笑擴散。
“……”他一震,臉色微變。
其實雲(yún)裳一直在很努力地剋制自己的怒氣,可成效不大,她只要一想到媽媽被嚴謹堯逼到無路可退的畫面,就恨不得把嚴謹堯、嚴楚斐以及他統(tǒng)統(tǒng)千刀萬剮一萬遍!
她不想說難聽的話,可他的所作所爲讓她沒辦法不懷疑他的動機,沒辦法讓她跟他好好溝通,真的沒辦法。
既然他敢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計她,那就應(yīng)該做好被她言辭攻擊的心裡準備。
鬱凌恆的臉色一點一點地冷了下來,心,狠狠揪緊,疼……
每個人都有自尊,尤其是像鬱凌恆這樣驕傲自負的男人。
他可以爲了愛在私底下對她低聲下氣,但他不可能受得了她對他能力的質(zhì)疑……
“雲(yún)裳,能不這樣含沙射影嗎?在你眼裡我就真的那麼不堪嗎?”他咬了咬牙,在心裡默嘆一聲,沉聲說道。
“我怎麼看你,取決於你做過些什麼!”
“不管你怎麼看我,我問心無愧!”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火藥味,氣氛壓抑而緊繃,一觸即發(fā)。
“你敢說你站在嚴謹堯那邊不是爲了你自己?!”雲(yún)裳忍無可忍,傷人的話再次衝口而出。
鬱凌恆整個人都冷了下來。
他看著她,用冰冷掩飾自己的難過和屈辱。
而正在氣頭上的雲(yún)裳根本控制不了心頭的怒火,“鬱凌恆,你就那麼希望我是嚴謹堯的女兒嗎?你就那麼想做總統(tǒng)女婿嗎?可是怎麼辦呢?我媽下午的時候親口告訴我說我不是嚴謹堯的女兒!所以這還真是不好意思啊,讓你失望了,讓你太爺爺失望了,讓你全家都失望了!!”
她冷笑著,語調(diào)陰陽怪氣,飽含著濃濃的譏諷意味。
鬱凌恆被傷了……
“雲(yún)裳,你是誰的女兒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他強忍心傷,冷冷說道。
對!他剛纔也承認了,在這件事上他的確存在私心,但歸根結(jié)底,他也的確是希望媽媽能有個好的歸宿。
他承認自己的做法不當,但他也並非如她以爲的那樣自私自利,她生氣他可以理解,但不接受她這樣的言語侮辱!
之所以瞞著她,是因爲太清楚她的性格,如果讓她知曉,她必然是死也不會同意的,所以,瞞著她進行也是無奈之舉。
她說他算計她和媽媽,他不同意!
她的這種說法太無情,太傷人心,他或許動機不夠純,但也絕非完全只爲自己。
身爲她的丈夫,身爲鬱家的當家人,身爲嶸嵐的總裁,他的責任那麼多那麼重,他想用一個皆大歡喜的辦法來解決現(xiàn)目前的所有難題難道有錯嗎?
真的有錯嗎?!
雲(yún)裳冷冷譏笑,“不重要?呵!鬱凌恆,你能誠實點嗎?”
他心裡的如意算盤她豈會不知?
不就是想犧牲她的媽媽去討好嚴謹堯,以化解嶸嵐的所有危機嗎!
都說相愛之人,彼此之間心有靈犀,一眼就能看穿對方的心……
所以雲(yún)裳此刻心中所想,鬱凌恆心知肚明。
受傷的心,又被狠狠補了一刀。
“雲(yún)裳!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對,你可以生氣,但你不能這樣質(zhì)疑我對你的心意!我怎麼不誠實了?我愛上你的時候可並不知道你是誰的女兒好嗎!!”
終究,他也動了怒,聲音同樣冷了下來。
知道爭吵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可他不能沉默,因爲他不甘心被她誤解。
“誰知道你知不知道,別忘了你太爺爺可什麼都知道!”雲(yún)裳頭一撇,想也沒想就冷冷嗤道。
“雲(yún)裳!你別再一口一個‘你太爺爺你太爺爺’的!我太爺爺不是你太爺爺嗎?你現(xiàn)在把關(guān)係撇這麼清楚是想告訴我什麼?!”鬱凌恆臉若寒冰,擰眉看著她,忍無可忍地冷喝道。
雲(yún)裳沉默,撇頭不語。
見她這副冷漠無情的模樣,鬱凌恆也有點失控了,越想越覺得憋屈,忍不住伸手拽了她一把,把她扯過來面對他,“還有,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誰知道你知不知道’?!”
她還是不說話,低垂著眼睛,也不願看他。
“說話!”他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小臉狠狠擡起來,極具威懾性地冷聲喝道。
“鬱凌恆你別逼我!”她小臉一撇,甩開他的手,柳眉一豎,杏目圓瞪。
他心裡難受死了,被她那些話刺激得根本冷靜不下來,還就偏跟她槓上了。
“什麼叫‘誰、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再度捏住她的下巴,將她撇開的小臉掰回來,微微俯首湊近她的脣邊,狠狠咬著牙根,一字一頓地陰冷切齒。
“你何必明知故問?我什麼意思你心裡清楚!你別逼我說難聽的話!”雲(yún)裳擡手一揮,將他的手揮開,然後往後退開一步,姿態(tài)倨傲地與他冷冷對視。
聞言,鬱凌恆脣角一勾,溢出一抹悲涼又苦澀的笑,深深看著她的眼睛,幽幽說道:“難聽的話你還說得少嗎?往我心窩子捅刀你還捅得少嗎?沒關(guān)係!有什麼話你今天就一次性說完吧,我也想看看我鬱凌恆在你心裡到底算個什麼東西!!”
他說,往我心窩子捅刀你還捅得少嗎……
雲(yún)裳心裡一酸,特別難受。
尤其是他此刻的雙眼裡透著的那抹委屈和憂傷,讓她看不下去……
她轉(zhuǎn)頭,看向別處。
明明錯的是他,他卻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是想怎樣?
沉默。
“說啊!!”倏地,他又拽她一把,冷厲的聲音咄咄逼人。
“說就說!你敢做我還不敢說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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