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鐵心看著兩邊的創(chuàng)口,目光嚴(yán)肅而慎重。在那種情況下,東京狼肯定很痛,手臂一定胡亂揮舞或者奮力逃生。但仔細看看會發(fā)現(xiàn),兩邊的剖面是幾乎一樣的。
再看剖面之外其他部位的皮膚,有擦傷有挫傷,但沒有刀傷。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東京狼所有的亂揮、躲避,都沒有用。行兇者手起刀落,再度準(zhǔn)確的將東京狼的另一隻胳膊剖成兩片,沒有一點多餘的動作。
東京狼忽然神經(jīng)質(zhì)的大叫:“一個人!只有一個人!他只有一個人啊!那麼多人都被殺了!”
大叫之後,又低聲的呢喃著含混不清的語言,似乎已經(jīng)被刺激的崩潰了。
石鐵心又去看了東京狼的其他受傷小弟,幾乎都是一刀致勝,少有需要第二刀的情況。至於那些致死的就不用看了,現(xiàn)在停屍房根本不會收容屍體,全都是直接焚化處理。
好可怕的刀法!
就算有埋伏,就算有心打無心,就算突然襲擊讓人沒有準(zhǔn)備,一個人能夠?qū)|京狼整個小幫派殺個煙消雲(yún)散,也是異常恐怖。這個襲擊者絕不是常見的“弱雞”,而是真真正正的殺人高手。
正想著,一陣喧譁順著走廊傳了過來,是安排在這邊的小弟的聲音。
“嗯?”
阿D又和什麼人起衝突了?
石鐵心一凝眉,然後領(lǐng)著人就走了過去。轉(zhuǎn)過了轉(zhuǎn)角,赫然看到小唯的病房門口圍了一幫人。這羣人絕大多數(shù)是自己的小弟,被圍著的是兩個中年夫婦。
但人多勢衆(zhòng)兇神惡煞的小弟們,此時卻有些無法招架。那夫婦兩人則是沒頭沒腦就像闖進去的樣子。
石鐵心念頭一動,謹(jǐn)慎的駐足在遠處,然後對阿飛使了個眼色。阿飛心領(lǐng)神會的給那邊的其中一個小弟打了個電話,那邊的小弟躲到角落一通報告,阿飛掛斷電話就湊了上來:“老細,那兩個是小丫頭的父母。”
“哦……”
我猜也是。
小唯的爸媽不可能不來。
石鐵心旋即又疑惑道:“爲(wèi)什麼把他們兩個堵在門口?”受害者的父母在這裡,不說好好招待好好道歉,竟然還把人家堵在病房門口,這是什麼道理?
“他們倆是來要錢的。”
“索要賠償天經(jīng)地義,有什麼好說的。”把人家姑娘弄成殘疾了,不賠償還有人性嗎?石鐵心越想就越是生氣:“告訴阿D,該賠償多少就賠償多少。他的錢不夠我就借給他,別弄得太不像話!”
“不不,老細你誤會了,他們不是來找我們要賠償?shù)摹!卑w的話讓所有聽衆(zhòng)都不可置信:“他們是來找小丫頭要錢的!”
“什麼??”
幾分鐘後,石鐵心才弄清楚情況,而這情況甚至讓他驚愕。
那兩個中年夫婦確實是小唯的父母,但他們來到醫(yī)院之後並沒有找阿D索要賠償。他們倆看到阿D後唯唯諾諾、戰(zhàn)戰(zhàn)兢兢,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就算是阿D明確表示是自己有錯,並不惜跪地道歉,這夫婦兩人都是謹(jǐn)小慎微的樣子。
別說獅子大開口了,人家根本沒提要賠償?shù)氖拢輳犯静恍枰r償一樣。
但是在面對小唯的時候,夫婦兩人就完全是另外一副嘴臉了。不僅要求小唯立刻拿出一百萬日元,而且似乎對女兒的病痛完全視而不見。
“還有這種事?”石鐵心根本不能相信。
“千真萬確!如果不是這兩個傢伙攪合的小丫頭根本沒法好好養(yǎng)病,怎麼可能把他們堵在門外頭呢?”
“你們在這裡等著,我自己去看看。”
石鐵心沒有帶人,而是獨自一人走了過去。經(jīng)過最近的事,他已經(jīng)不太信任手下小弟了。一邊是街頭團伙,一邊是女兒殘疾的普通夫婦,阿飛這些人有太多辦法把他們硬生生變成“刁民”。
所以石鐵心決定親自去確認(rèn)。
還沒有湊近,就聽到那對夫婦絮絮叨叨的說著話,語言邏輯都不甚通順,就像是精神錯亂一樣。
石鐵心開始皺眉了。
“大哥!”“大哥好!”
門口的小弟們齊齊問好,夫婦兩人一下子哆嗦起來。石鐵心揮揮手讓他們都下去,避免出現(xiàn)自己“仗勢欺人”的視覺效果。然後他又微微屈身,防止自己過於高大強壯的身軀給人帶來額外的精神壓迫。
他細心地選擇了一個迎光的角度,然後露出了最大程度的和善笑容。
在腦子裡好好組織了一下,石鐵心罕見的用當(dāng)?shù)卣Z言說道:“叔叔、阿姨,小唯的遭遇是由於我手下的不當(dāng)舉動造成的,我們承擔(dān)全部責(zé)任。從治療到後續(xù)養(yǎng)護,我們責(zé)無旁貸。如果叔叔阿姨有什麼別的訴求的話,可以告訴我,我能夠做主在一定範(fàn)圍內(nèi)進行補償。”
石鐵心已經(jīng)給出了自己最大的誠意和善意。閻王好過小鬼難纏,他這位閻王親自過問,理論上來說應(yīng)該能夠解除他人的大多數(shù)戒心。
但沒想到,面前這對夫婦根本不提賠償?shù)氖隆U驹谑F心面前,兩人就像鵪鶉一樣嚇得幾乎要打哆嗦。
中年男人強提精神,唯唯諾諾的說道:“不、不需要賠償,這是救主的考驗!”
嗯?
石鐵心感到有些古怪。
兩人的這種恐懼,有些強的過分了。別說是遇到幫派分子了,就是遇到喪心病狂的殺人狂,驚嚇程度也不過如此了。
而且,這個中年男人似乎發(fā)自真心。
“小唯的傷很重,很有可能一直下肢癱瘓。”石鐵心加重語氣:“我建議你們還是要拿一些賠償金,要不然小唯的生活很難維持。”
女人的腔調(diào)有些尖銳與厭惡:“不不不,不用賠償,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
石鐵心感到荒謬,爲(wèi)什麼是小唯自作自受?小唯是受害者好不好!
“你們家應(yīng)該生活很拮據(jù)吧,就不擔(dān)心她日後的生活嗎?”
“生存還是死亡,都是救主的選擇。背離救主,萬劫不復(fù)。這一切都是救主對她的懲罰。”
救主?
石鐵心忍不住有些煩躁了:“沒有錢,你們拿什麼養(yǎng)活女兒?”
“心向救主,自得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