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答應(yīng)明叔夫婦的前夜?”我問。
“對”,他點點頭,“他說他本來是想拒絕這個事的,可是那一晚他夢見了一個身穿白衣,頭戴紅冠的男人來找他,和他下了一盤棋,醒了之後他的想法就莫名其妙的變了。他說紅冠白衣在夢裡出現(xiàn)爲(wèi)妖邪之物,從那天開始腦子裡就有了個念頭,如果不坑薛家,那譚家後人不但沒飯吃,還會斷子絕孫。他說爲(wèi)了譚偉,他顧不了那麼多了。”
我心裡有數(shù)了,譚老爺子夢到的這位紅冠白衣的棋友,肯定就是八目赤龍了。難怪老頭在佈局的時候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他這是心裡不踏實,知道以後這陰謀會被拆穿哪。
“爸爸怎麼能這樣……”常慧無奈的嘆了口氣,“明知道薛家運(yùn)氣旺,幹嘛還惹人家?咱們偷了人家那麼多年的運(yùn)氣,到頭來不也是傾家蕩產(chǎn),斷子絕孫麼?”
譚驍?shù)拖骂^,“老爺子跟我說這些,就是想讓我心裡有數(shù),一定想辦法維護(hù)住這個局面。他說萬一將來薛家發(fā)現(xiàn)了,一定不要認(rèn),要死扛到底,不然的話,薛家一定會報復(fù)我們,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
“那您爲(wèi)什麼又實話實說了?”我問。
他看看我,“我不實話實說又怎麼樣,你們早就知道了。老爺子說過,斷玉連環(huán)分爲(wèi)兩個,一個鎮(zhèn)在薛家的地下室,一個藏在我家老宅的正樑後。薛家一旦知道了這物件的真實用處,必然會將那物件破掉。物件破掉之後,譚偉就一定會出事,今天的事,不就是個應(yīng)驗麼?”
我看看茶幾上的塑料袋,“所以您看到這個,就知道全漏了?!?
他苦澀的一笑,“明哥辦事什麼風(fēng)格我瞭解,跟他對抗,沒有好下場,倒不如實實在在的主動承認(rèn),他或許還會給我們留一線生機(jī)。好了小兄弟,我知道的都說了,剩下的事,只能拜託你了!”
“小兄弟”,常慧看著我,“譚偉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可他生下來十幾天他爸就把他抱回來了,我含辛茹苦的把他養(yǎng)到這麼大,早就是我的親兒子了。我不知道他親生母親是誰,我就是他親媽,您幫我轉(zhuǎn)告明哥,就算讓我替孩子去死,我也願意!養(yǎng)不教父之過,譚偉他才二十三歲,還小,請明哥開恩,給他一個機(jī)會吧?!?
我站起來,“我盡力吧?!?
來到樓上,薛婧在樓梯口攔住我,示意我不要說話,接著我耳邊就傳來了唐琪的聲音,“哥哥,薛建明在練功房正在和薛婧的媽媽和小姨談話,你先不要進(jìn)去吧?!?
“他們在談什麼?”我問。
“談過去的事”,她說,“這是人家的隱私,我沒過去聽?!?
“可是譚家的事,不能總這麼拖著,得趕緊讓明叔拿個主意”,我說,“那蛇妖還在譚偉身上,咱們得抓緊點時間才行?!?
“哥哥,你真覺得譚驍?shù)脑挾际钦娴狞N?”薛婧看著我,“有一件事,他騙你了。”
我一笑,“我當(dāng)然知道,只是現(xiàn)在還沒到拆穿的時候,得了,先去找明叔吧,你去幫我通報一下?!?
“嗯,那好”,薛婧點點頭,轉(zhuǎn)身走到練功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很快門開了,薛建明出來了,
薛婧衝他一使眼色,指了指我。
他點點頭,衝我一招手,示意我到練功房來說話。
練功房裡的兩個女人在小聲的爭吵著什麼,看我和薛婧進(jìn)來了,頓時都不說話了。
“曉蘭,方靜,你們姐倆別爭論了”,明叔說,“先出去,我和林卓有事要談?!?
原來薛婧的小姨叫方靜。
魏曉蘭看了方靜一眼,轉(zhuǎn)身先走了,經(jīng)過我身邊的時候,衝我微微點了一下頭,“您辛苦。”
“阿姨您客氣了,應(yīng)該的”,我趕緊說。
她又看看薛婧,“婧婧,男人們說話,你在這不合適,跟我出去。”
薛婧看看我,我淡淡一笑,“去吧?!?
母女兩個先出去了,方靜則一動不動。
“方靜,我的話你沒聽到麼?”明叔的聲音很冷。
她看他一眼,“姐夫,反正我把話撂在這,你們薛家跟譚家打個你死我活那是你們的事,可我們方家跟譚家也是兩輩子的交情了。你要是非撕破臉皮,那你自己掂量著吧!”說完她也走了。
明叔看看我,“我這小姨子就這脾氣,你別介意?!?
“怎麼會呢”,我尷尬的一笑。
他頓了頓,“譚驍跟你都說了麼?”
“說了。”
“沒摻水?”他看著我。
“呃……重要的事上,沒摻”,我說。
他臉上很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只要摻了,這個事就沒商量?!?
“呃……明叔,您容我說一句行麼?”我看著他,“每個人都有隱私,不能要求人家都說出來。他摻水的那部分關(guān)係到譚偉身世,這些話不能說的太透,您說是不是?”
他看我一眼,慢慢走到窗邊,“譚偉的身世,他怎麼說的?”
“他說譚偉是譚駿的親兒子,只是不知道這孩子是誰生的?!?
他沉默了很久,“林卓,有件事我不明白,爲(wèi)什麼你一定要求譚偉的親生父母要到場,這裡面有什麼原因,可以說嗎?”
“當(dāng)然可以”,我走到他身邊,“那蛇妖在譚偉身上藏了二十三年了,現(xiàn)在它要出來,我們不能讓它出來。譚偉今年的劫數(shù),就在這幾天,比薛婧渡劫的日子要早一些。它想害薛婧就必須出來,要出來就必須先殺譚偉,所以現(xiàn)在必須利用譚偉的身體把它封住,直到薛婧渡劫的那一天?!?
“渡劫……”他嘆了口氣,“你跟我說這些,其實沒什麼意義,我把女兒交給了你,你看著辦就是了?!?
“我明白的,明叔”,我頓了頓,“如果要利用譚偉的身體封印蛇妖,那就必須用他生身父母的血來修符,然後以符佈陣。而在佈陣之前,他父母需要做些準(zhǔn)備,之後他們的血才能用,所以今晚必須要見到他們。”
他點點頭,“如果封印不成,那譚偉就活不成了?”
“不但譚偉活不成……”我看看他,“恐怕它出來之後,薛家和譚家的人,一個都活不成。”
他一皺眉,“怎麼說?它還要報復(fù)薛家不成?”
“這個我必須說在前面”,我輕輕舒了口氣,“封印
它就是與它結(jié)仇,如果我們失敗了,它是一定會報復(fù)的。”
明叔冷笑,“就算不與它結(jié)仇,它要害我女兒,這個仇也結(jié)定了,你放開了做吧,我支持你?!?
“謝謝明叔”,我說,“您說得對,就算不封印它,如果讓它傷了薛婧,轉(zhuǎn)過頭來,它也不會放過您和明嬸。從根本上來說,當(dāng)年是您把它放出來的,所以這個事還得由您出面來終結(jié)它。雖說這是天意,但這是我們的機(jī)緣,我們的責(zé)任。”
“破風(fēng)水,斷地脈,遲早是要遭報應(yīng)的”,他淡淡的說,“現(xiàn)在報總比將來禍害兒孫們強(qiáng),我當(dāng)年做的孽,自己來還,挺好,無怨無悔。”
薛建明,有擔(dān)當(dāng),夠爺們,我很欽佩!
“明叔,您讓我看到了,什麼纔是做大事的男人”,我說,“我姐夫是一種,您,是另一種。謝謝您對我的信任,這個事,我一定盡力辦好?!?
他轉(zhuǎn)過身來看看我,“林卓,你跟你姐夫不太一樣,但有一點你們很像,那就是都有一份修行人的正義和擔(dān)當(dāng)。其實你完全可以不顧譚偉的死活,那樣也沒人會怪你,因爲(wèi)譚偉犯的事,也夠他死一回的了??墒悄悴活娨膺@樣,你在力保薛婧的同時,還想保住譚偉的命,衝這一點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你。小夥子,別顧忌什麼了,放手幹吧!”
我笑了,“您不也是一樣麼?雖然生氣,可您也沒想真的要他的命,畢竟……他是您的外甥。”
明叔眼睛一亮,“你都知道了?”
我淡淡一笑,“您不也早知就知道了麼?不然的話您和明嬸當(dāng)初爲(wèi)什麼反對譚偉和薛婧處對象?你們早就知道譚偉的身世,只是因爲(wèi)被譚家的那個詛咒欺騙,又不想傷了方靜阿姨的面子,所以才一直隱忍而已。”
明叔深深的吸了口氣,“什麼都瞞不住你,你們這樣的人,讓人想親近,也讓人不由得怕呀?!?
“您多慮了,好人,永遠(yuǎn)不用怕我們”,我平靜的說,“其實我們做風(fēng)水師的,不願意揭出別人太多的隱私??山裉爝@陣勢,有些事看來是瞞不住了,如果您覺得爲(wèi)難,那就讓我來吧?!?
“不”,他搖頭,“這個事,除了她自己,誰說都不行。二十多年了,她一直把這口怨氣藏在心裡,還是讓她自己吐出來吧?!?
“我明白了”,我點點頭,“明叔,下面那兩位,還在等您的回話,您看……”
“我說了,只要他說實話,我就給譚偉個機(jī)會”,他頓了頓,“可現(xiàn)在不是我想爲(wèi)難他,是那蛇妖想要他的命。你說得對,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外甥,下去之後,我少說話,你來主持吧。畢竟這個事得你來辦,該怎麼做,你最清楚。”
“好,那我來說”,我一笑。
他遲疑了一下,“薛婧怎麼辦?還讓她聽麼?”
“當(dāng)然了,不過您放心,今天晚上的事,對她來說只是一場夢而已,不會留下什麼痕跡的”,我說。
他一皺眉,“林卓,你不會是對她用了什麼了吧?”
“您放心吧明叔,我從不用邪術(shù)”,我說,“不用我做什麼,等她渡劫之後,這些日子的經(jīng)歷,她自然都會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