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這個聲音很陌生，楊春副主任肯定自己以前沒有的這個人接觸過。

“你好，請問是楊春副主任嗎？”

“我是楊春，你是哪位？”

楊春的語氣有些不善，用“副主任”這個職務稱呼他的多是他的上級領導，而就連剛死去的蔣主任也從來沒有用“副主任”稱呼過他。對面是一個年輕人他敢肯定，一個年輕人如此不懂禮貌，由此可以理解楊春現在心中有多麼地不舒服。

電話對面的年輕人並沒有在意楊春不善的語氣，而是繼續說道：

“楊副主任，你好。我是市長辦公室鬱聰。”

楊春的大腦開始高速的運轉，他馬上就反應過來，這個鬱聰是什麼人了。隨著強勢的陳宇星市長的出世，他的秘書鬱聰也跟著水漲船高，現在奉京官場上不知道鬱聰主任的人還真不多。

“你好，鬱主任，有什麼吩咐你請講。”

楊春的語氣立即就變了，由剛剛的心懷不滿變成了奉迎巴結。其實鬱聰雖然是陳宇星的專職秘書，但他只是一個副主任科員，而且還是剛晉級不久。官場上稱呼鬱聰爲鬱主任只是一種尊敬。鬱聰爲此苦惱過。他曾經和陳宇星提起此事，陳宇星笑而不語。鬱聰搞不懂陳市長的意思，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也慢慢習慣了，默認了這個稱呼。

“市長讓我問你現在是否有時間，如果有時間，請你立即到市長辦公室來一趟。”

鬱聰話說的客氣，實質上就是請你立即過來。

楊春的精神立即又振奮了一大截。

“有時間，鬱主任，市長讓我什麼時候到？”

“越快越好。”

“我這就出發，大約需要十五分鐘。謝謝鬱主任。”

楊春放下電話，立即開始整理他放在辦公桌上的皮包。他臉上的欣喜之色還沒有褪盡，任誰看來，都是一種得意和炫耀之表情。他一邊收拾一邊對兩位客人道：

“張主任，於處長，不好意思呀。陳市長召我到他辦公室有事情，陳市長很急，我不能耽擱，抱歉了。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聊吧。”

於健偉和張主任從楊春接電話時的態度和稱呼上，已經猜出了電話對面的人是誰。這時候能被陳市長召見絕對不是壞事，陳市長可沒有時間做政治輔導員。他召見的人即使今後不被重用，在現在的崗位上也應該是穩如泰山。

這個其貌不揚、沒看出有什麼能力的楊春怎麼就有這樣的好運氣，國資委的張主任心中很是嫉妒。聽傳說，揚春是通過蘇南才和陳市長接觸上的，那麼這個蘇南在陳市長心目中的地位應該不輕。這次於健偉直接和蘇南撕破了臉皮，其後果可能是災難性的。

既然現在雙方緩和關係的可能性無限小，張主任的心中就不得不另有想法了，爲防患於未然，他和於健偉曾經有過合作的事情。也應該重新收拾一番首尾了。

不提於健偉和張主任心中的羨慕、嫉妒、恨。

楊春到辦公室打著市長召見的名目叫了一臺有市政府通行證的車，這才急匆匆地趕去市政府。

來到市長辦公室門外，楊春輕輕敲了敲門。房門打開，門內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楊春估計十有八、九此人應該是市長秘書鬱聰。

“你好鬱主任，我是楊春。”

鬱聰將房門開大，很客氣地招呼楊春進來。

“請進，楊副主任。你請先坐一會。市長辦公室還有客人在。”

鬱聰在熱水器旁的櫃子裡，拿出了一個一塵不染的玻璃杯，用小匙從茶葉盒中。撮了一匙茶葉。

“鬱主任，我自己來吧。”

楊春屁股剛捱上沙發，又站了起來，要搶過鬱聰手中的茶杯。

“楊主任坐吧，這是我的工作。你不會是想讓市長批評我吧。”

楊春嘿嘿地笑了。

“哪能，鬱主任見笑了。”

楊春立坐回沙發，待鬱聰將玻璃杯放到他面前的茶幾上，這才連忙道謝。

“鬱主任，你知道市長叫我過來，有什麼事嗎？我也好有個思想準備。”

鬱聰搖搖頭。

“楊主任，這只是向市長提起了蔣青書主任的事。”

“謝謝，謝謝。”

楊春連連向鬱聰道謝。這一句話已經包含了許多的信息，楊春從政多年，自然會從中得到他需要的東西。

楊春和鬱聰聊了有十幾分鍾，從裡間的辦公室中走出一個人，正是市公安局局長周燦虎。

楊春從沙發上站起來，向周局長打招呼，周燦虎向楊春點點頭，又和鬱聰握了一下手，就走出房間竟自去了。

鬱聰進入裡間，幾秒鐘後走了出來。

“楊主任請進。”

楊春進入裡間，看到陳宇星市長坐在辦公桌後看著一份封面上有一個警徽的文件。

“市長，楊主任到了。”

陳宇星頭也沒擡，道：“先坐吧。”然後繼續看著手中的文件。

楊春看市長專心致志的樣子，也沒敢問好。隨著鬱聰來到會客區，在鬱聰的指引下坐在了沙發的側位上。鬱聰爲楊春泡了一杯茶，向楊春擺了一下手，就退出了裡間。

楊春默默地坐著，茶杯也沒敢碰，怕響聲驚擾了觀看文件的市長。就這樣過去了有五分鐘，房間中二十四度的室溫，也沒有阻止得了他額頭冒出的汗珠。

“不好意思，楊副主任，久等了。”

陳宇星看完周燦虎交給他的案件偵察小結，從辦公桌後走了出來，楊春立馬從沙發上站起來。

“市長好。”

“甭客氣。”陳宇星坐到沙發的主位上，揮手讓揚春坐下。掏出一支菸遞給楊春。楊春起身接過煙，拿起桌上的打火機，先爲陳宇點上，這才自己點上。

“我這次找你來，是要向你諮詢幾個問題。是有關你們建委的工作程序的。希望楊副主任能實事求是的給我講一講。”

“委裡的這些情況。我都清楚，市長想聽哪些方面的？”

“主要是有關你們班子分工和市建項目的管理和監督工作程序這幾方面的吧。”

楊春穩定一下心神，將要講的內容在心中快速的捋了一邊這才說道：

“是這樣的，市長。我們市建委共有三位副主任，蔣主任統籌全局，三個副主任各有分工，我的分工是機關事務和……”

陳宇星靠在沙發後背上，認真地聽著楊春的介紹，並不時的插上一句，問一些關鍵性和他所關心的問題。楊春都一一給予了詳細地解答。陳宇星對建委的具體工作並不瞭解，楊春的講解讓陳宇星有茅塞頓開的感覺，市建委的工作程序在他的頭腦中逐漸地清晰了起來。

楊春已經做了五年的副主任，對市建委內部的事務和市建工程裡面的貓膩倍清，他說起來是條理分明，思路清晰，官員們常使用的一些小手段讓他剖析的一清二楚。

幾年來，他看著一個個主管重大工程的人，家裡買了別墅。買了高級轎車，子女也送出了國，加入了外國國籍，他曾經羨慕過。可今天他將這些講出來。心情是如此的暢快，讓他有一種將心底的陰暗徹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輕鬆。

楊春講了很長時間。

鬱聰敲門走了進來，告訴陳宇星已經過了午飯時間，是否打兩份飯上來。陳宇星拒絕了。客氣地挽留了楊春一下，楊春很知趣的推辭了，陳宇星叮囑楊春最近市建委是多事之秋。他要多負起一些責任，穩住人心，不要人云亦云，要和市政府的方針政策保持一致。

楊春心情激動的走了。

還不到一點半，陳宇星已經來到了市委辦公樓，在通向二樓的樓梯上看到了急匆匆從三樓下來的張雲。

陳宇星就主動和張雲打招呼。

“張部長，這麼急是要做什麼。”

“市長，這麼早就過來了。這不是去會議室嗎，怎麼也不能晚天領導到吧。”

張雲聽到招呼聲，扭頭看是陳宇星，她停下腳步等著陳宇星上到二樓，並和陳宇星打趣道。

“紀書記最近沒回奉京嗎？”

陳宇星腳步放緩，有意和張雲多聊幾句。

“他一天到晚忙的要死，趕著學陳市長的治市方針，那裡有時間顧得上我們娘倆。”

陳宇星笑了。

“張部長，紀書記可是大才，胸有溝壑，如何用得著學我。”

“就他。”張雲話不好聽，但語氣中卻帶著自豪。現在他們一家三口，都是處於事業蒸蒸日上之時，而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給予的。

“最近小云在做什麼，幾天沒接到他的電話了。張姨有時間和小云到家裡去坐坐。我還有些事要讓他出力呢。”

陳宇星一邊和張雲閒聊，一邊向會議室走去。這聲“張姨”讓張雲心中感動，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這小子，正在爲張玉書記起草一篇全面深化改革的文件草稿，裡面他揉合了許多你的觀點，看來小云是把你當成他的偶像了，我會把你的話告訴他的，讓他儘快去找你。”

張雲放慢腳步，聲音也放的很輕。

“市長，我一直想找你談談，是有關宣傳政策的事。宣傳工作是改革的一個助推器，我想能更全面的瞭解你的改革思路，在輿論導向上能夠把握準確些，讓我市媒體不僅不成爲改革的阻力，還要爲你的改革工作吶喊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