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天，似要把大地烤糊了一般。
躲在房間內吹著空調，劉芒依然感覺到有一股燥熱瀰漫在空氣中，無法用空調的冷氣驅散。
衣服上那種粘稠汗酸味，讓他很是不舒服，像是好幾天沒洗澡了一樣，臭薰難聞。
“咿呀！”破爛的木門被推開了，翹著二郎腿在吹空調的劉芒，猶如獵物一般猛地清醒過來，眼神犀利的擡頭看向入口處。
然而，看到是一個滿頭白髮，拄著柺杖走路的老奶奶時，他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徹底沒了激情。
“老奶奶，礦泉水在門的左邊，一次性杯子擱在水桶上面，想喝水自己倒！”劉芒有氣無力道。
他已經大半年沒開張了。
在不開張，就要揭不開鍋了。
房租都交不起。
“小夥子，我不是來討水喝的，請問你們老闆在嗎？我找他有事！”陳奶奶撐起了腰桿，劉芒看到了一雙渾濁不堪的眼睛，有著異於常人的紅腫。
像是經常以淚洗臉。
繼而，他才注意到陳奶奶的臉上，佈滿了令人望之心碎的悲痛。
似乎剛遭遇了悲痛欲絕的慘事。
“我就是老闆，請問老奶奶，我能幫你什麼？”見狀劉芒站了起來，朝著陳奶奶走去，親自給她倒一杯水。
同時，他聞到了一股刺鼻的酸臭腳汗味。
“小夥子，你真是偵探嗎？”陳奶奶用悲傷的眼神看著劉芒。
凝望著滄桑悲痛枯槁的臉龐，劉芒不知爲何也被渲染了，內心有種莫名的沉重。
他沒有笑，而是順手從桌子旁邊抽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陳奶奶，陳奶奶的眼睛雖然渾濁不堪，又老花紅腫，可卻識字的。
民間小偵探！
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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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民間小偵探幾個字，她悲痛枯槁的臉龐終於流露出了一種複雜的笑容。
“是，老奶奶，如假包換。”劉芒說道。
陳奶奶把手中拎著的袋子，輕輕放到桌上，打開後劉芒看到了一沓沓的現金。
全都是紅色毛爺爺，咋一看，足足有十沓。
十萬！
嶄新的毛爺爺，看的劉芒呼吸一促，心中激動不已，可繼而就冷靜下來，好奇詢問：“老奶奶，你想讓我做什麼？”
找偵探，自然是有事相求。
陳奶奶皺褶的嘴脣，顫抖哆嗦了幾下，好似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悲慟說道：“我孫女死了，自殺！”
吳馳一怔，眼睛下意識的睜大，過了五秒鐘纔回過神來。
他終於知道這位老奶奶爲何如此悲傷絕望了。
白髮人送黑髮人，能不痛苦嗎！
“我報警，可警察證實是自殺，不予立案，但我不信小紅會無緣無故自殺，必定是萬念俱灰，絕望到了盡頭，走投無路纔會自殺。”
自殺？牽扯到命案的事，劉芒可從來沒碰過。
一直以來，他都是幫人找貓尋狗，要麼就是尋找夫妻出軌小三小四的證據。
至於破案……
劉芒猶豫了，陳奶奶的請求，有些超出了他的業務範疇。
“老奶奶，我只是一個私人偵探，命案這種事情，你若是覺得有蹊蹺，可以報警，讓警察調查，找我恐怕幫不了你的。”劉芒搖頭拒絕道。
不是他不想賺錢交房租。
而是不能昧著良心，連一把年紀了的老奶奶都要坑。
那就真的是狼心狗肺，豬狗不如了。
劉芒做不出這種缺德事。
“要是警察願意立案，我也不至於來找你，我求求你了，幫幫我吧！”
陳奶奶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想要跪在劉芒面前，嚇得劉芒慌張伸手去扶：“老奶奶，你這是要折煞我啊！”
劉芒覺得頭大了，這老奶奶也太難纏了。
真的是，一言不合就下跪啊！
都一把年紀了，誰受得起她這樣一跪。
要折壽，短命的！
“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說起孫女自殺，陳奶奶傷心的眼淚說流就流，邊哭邊抽泣道：“我也是沒辦法啊！小夥子，我求求你了，幫幫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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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著老奶奶，可她還是不願意起來。
竟起不來，又跪不下去，就這樣僵持著，讓劉芒感到很尷尬爲難。
“行，你說吧！我算是拿老奶奶你沒轍了。”咬了咬牙，劉芒心一狠，難爲情道：“這個單子，我接了，可我不敢保證能查出證據，畢竟您孫女是自殺的，不一定有兇手。”
“謝謝你，謝謝你！小夥子，你是個好人，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陳奶奶滿是皺褶的臉龐，終於露出了一絲傷感的喜悅笑容：“不論結果如何，我只想知道小紅自殺前到底經過什麼。這筆錢，就是你的報酬。”
看著眼前這十萬嶄新的毛爺爺，劉芒心裡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沉甸甸的。
彷彿內心壓著一塊大石頭，有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
“說說吧，你孫女到底怎麼回事。”劉芒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狠狠喝了一大杯，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孫女叫江月紅，三天前，她跳樓自殺了，跳樓前經常嘮叨著騙子……騙子……騙子……”
聽完陳奶奶娓娓道來的故事後，劉芒一籌莫展，額頭都皺出了卅紋，陳奶奶對於她孫女的生活，根本就是毫不知情。
“老奶奶，你除了小紅就沒有其他親人了嗎？”劉芒問道，這是他第一次接了那麼大的單子，自然感覺到壓力大，必須多方面瞭解才行。
陳奶奶搖了搖頭，孫女一死，她真的成了孤寡老人了，一個親人都沒有。
兒子兒媳婦遭遇車禍，死了二十年了。
一直以來，她跟孫女相依爲命，可直至三天前，孫女跳樓自殺了。這徹底嚇壞了陳奶奶，剎那間覺得人生無望，沒有了盼頭。
萬念俱灰。
但是她無法置信，孫女小紅怎麼會跳樓自殺，所以她想知道小紅自殺前，到底經歷了什麼，讓她如此絕望，用極端的方式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你孫女，有男朋友嗎？她做什麼工作？”劉芒拿出隨身攜帶的記事本，不斷記載有用信息。
陳奶奶這個單子，亞歷山大，給劉芒一種窒息感。
他怕應下後，查不出蛛絲馬跡，陳奶奶一激動，在他面前自殺就麻煩了。
畢竟，他可是知道的，活到陳奶奶這歲數了，孫女死了，無親無故，成爲了孤寡老人，還真的會想不開，當他面一頭扎地上撞死也不無可能。
做什麼工作？這到是難住陳奶奶了，她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只是聽說她有很多粉絲，每天都有人打賞，紅包……天天打扮的……打扮的……”
“打扮的很暴露，很可愛，很潮流另類是吧！”劉芒腦海裡想到了一個職業。
主播！
“對，對！我見過幾次，穿的嫵媚妖豔，像是電視裡面的酒吧女郎，可是小紅都是在家裡這樣穿，出門就不是……”陳奶奶回憶道。
劉芒在記事本上，寫了一句話：江月紅，主播！
“老奶奶，你姓什麼，我能去看看你孫女的房間嗎？”劉芒站了起來，他想深入瞭解江月紅的工作與她的人際關係。
“我姓陳，你叫我陳奶奶吧！我這就帶你去看看小紅的房間。”
陳奶奶拄著柺杖，劉芒幫忙扶著陳奶奶站了起來：“陳奶奶，你住的遠不遠？”
“遠，郊外的定西村，你知道吧！”陳奶奶應道。
郊外定西村？劉芒頓時一愣，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陳奶奶，“定西村，距離我這裡足足有二十多公里，陳奶奶你是怎麼找到我這裡的？”
“我找了幾天了，一路走來，沒有一家偵探願意幫我，小夥子，你真是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陳奶奶心酸道。
“我有車，坐我車去吧！”
劉芒看了一眼陳奶奶的鞋子，破爛不堪，都能看到腳丫子了，他突然有種不忍心的情緒在腦海中給滋生。
太可憐。
真的！
他看了都會覺得心酸不忍。
扶著陳奶奶上了車，劉芒拿出手機給林雨打了個電話。林雨是一名刑警，專門負責偵破犯罪案，跟劉芒乃是發小兼高中同學。
不過一直以來，劉芒從不找林雨幫忙，可今日爲了陳奶奶的事情，他只能破例先問問林雨了。
“劉芒，你問江月紅這個案子做什麼？”電話另一頭的林雨有些詫異，怪問道：“你小子該不會沒錢交房租，昧著良心拿陳奶奶的錢忽悠她老人家了吧？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騙人，看我不抓你！”
“激動個毛啊！你！”劉芒有些受不住林雨的強勢逼問：“陳奶奶都要給我跪下來了，你說我能怎麼辦？你以爲我真是爲了十萬塊去騙人嗎？別廢話了，說說吧，江月紅怎麼回事！”
“從目前掌握的證據來看，是自殺的。”林雨很乾脆，沒有跟劉芒繞彎子，“所以你趕緊拒絕陳奶奶，都說是自殺了，有視頻監控的，沒有兇手……”
“我知道了！”劉芒掛掉電話，開車直接到定西村陳奶奶家中。
兩室一廳的安置房，住在三樓，劉芒扶著陳奶奶足足走了五分鐘，才走到了三樓。房間佈置的很溫馨，不像是窮苦人家，不過卻有一股揮之不散的淡淡中藥味。
入門一看，劉芒發現大廳內擺著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一個年輕漂亮性感的女孩子遺照，還擺著幾盤水果。
“小夥子，這就是小紅的房間。”把劉芒帶到江月紅的房間後，陳奶奶不敢逗留在裡面，怕睹物思人，越想越傷心，就坐在大廳沙發上。
粉紅色的主臥，牀上還有一堆毛茸茸的娃娃，與誘人的性感內衣。劉芒的眼睛落在了蘋果設備上，看得出來這個江月紅不說很有錢，但至少過的不寒酸，應該是一個成功的網紅性感主播。
手機是蘋果的，平板也是蘋果，臺式電腦也是蘋果……全套設備，全都是蘋果。
不僅如此，房間內全都是奢侈牌子用品，娃娃、內衣、掛包……無不是品牌。
很奢侈！很潮流！很虛僞！
劉芒瞬間對江月紅的性格與生活品質，有了一定了解。
不過，劉芒的眼光沒有盯著這些東西看，而是落在了牆角上一個被踩髒了的購物紙袋上。
“網紅整形醫院，你的美麗管家！”
地址……
看到這個紙袋上的廣告標語時，他忽然笑了出來，從裡面掏出了一沓消費單。
仔細查看了這些消費單後，劉芒有一點可以肯定，江月紅在一家名爲網紅整形醫院的機構做過隆胸，而這件事陳奶奶並不知情，且隆胸還失敗了。
並且，他從抽屜裡面的夾縫出，找到了一張相片，上面是江月紅跟一個帥氣男子的親密合影。
“陳奶奶，你認識這個人嗎？”劉芒拿著相片到大廳找陳奶奶詢問，陳奶奶盯著相片看了很久，足足看了五六分鐘纔回想起來：“他叫做張大偉，是小紅的初戀，不過後來分了，他們談戀愛的時候，還來過家裡好幾次。”
“那你知道他的地址嗎？”劉芒詢問，只要找到張大偉，他至少可以從張大偉嘴裡，瞭解到江月紅的人脈關係圈。
否則，根本無從下手。
“不知道！”陳奶奶搖搖頭道：“但是我聽小紅說，張大偉一開始是小紅的粉絲來的，現在不是有那個什麼微信、QQ之類的嗎？你可以打開小紅的手機，看看還能不能聯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