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被文明遺忘的土地

第485章

荷蘭炒作鬱金香已經(jīng)有了三十多年的歷史，這個事件已經(jīng)成爲了荷蘭全民運動，幾乎所有人都開始囤積、交易鬱金香。

早在崇禎八年的時候，有大量外國人，以（YT）爲主，他們聽說荷蘭的鬱金香非常值錢，就開始加入了這場炒作鬱金香的事件，導(dǎo)致原本已經(jīng)是天價的鬱金香球莖價格再一次飛漲。

一支普通的鬱金香，在現(xiàn)在已經(jīng)高達六十五盾左右。在一次拍賣會上，九十九隻鬱金香，被拍出了九萬荷蘭盾的天價，四十顆鬱金香球莖的銷售被記錄下來，售價十萬荷蘭盾。

相比之下，一噸黃油的價格約爲一百荷蘭盾，熟練工人一年可以賺一百五十至三百五十荷蘭盾，而“八頭肥豬”則要花二百四十荷蘭盾。

平均每頭豬的價值大約三十荷蘭盾（根據(jù)國際社會歷史研究所的數(shù)據(jù)，1637年一個荷蘭盾的購買力相當(dāng)於2016年的11.51歐元。）按照這個兌換比例，九十九隻鬱金香相當(dāng)於一百零三萬五千九百歐元。

歷史上，荷蘭的鬱金香泡沫是在1637年的二月四日出現(xiàn)的，不過在這個時空，卻因爲大量大明的商品涌入歐洲，一些聰明的商人發(fā)現(xiàn)大明的商品供不應(yīng)求，特別是造型精美的瓷器、非常舒適、載重量極大的四輪馬車，還有大量的輕便、保暖透氣性良好的羊毛布。

他們必須趕在所有人發(fā)覺之前，從大明商人手中訂到貨，在這個時代，大明可不像後世，隨便付百分之五，甚至百分之一的定金，就可以拿到貨，還利用貨到船頭死的原則，在收到貨後，各種挑刺，找機會不付錢。

大明商人可不會這樣，他們的定金先收至少百分之五十，而一些商人爲了儘快拿到貨，就提高定金，有的商人甚至拿出貨款百分之七十的定金，可問題是，很多商人發(fā)現(xiàn)他們手中的現(xiàn)金，都囤積在鬱金香上。

現(xiàn)在荷蘭的鬱金香已經(jīng)漲到了天價，再漲的可能性已經(jīng)非常小了，於是，不少商人開始從鬱金香市場抽調(diào)資金。

可問題是，隨著鬱金香被接連拋售，甚至有商人願意虧本銷售，他們的本意是在鬱金香上面虧的錢，利用大明商品狠賺一筆。結(jié)果導(dǎo)致所有人拋售鬱金香，短短幾天時間，鬱金香還有天價變成了白菜價。

隨著鬱金香價格的暴跌，歷史上的第一次金融危機開始出現(xiàn)，荷蘭在短短半個月內(nèi)，有超過九百餘名身家數(shù)十上百萬的富豪破產(chǎn)，這個金融危機迅速影響到了荷蘭的造船業(yè)、實體加工行業(yè)，也包括海外殖民行業(yè)。

無數(shù)富豪破產(chǎn)後，爲了還債，只能投身海外殖民，這也是間接導(dǎo)致荷蘭世界金融中心的地位衰落，同時也刺激了荷蘭的海上運輸業(yè)。沒有辦法，都是貧窮鬧的。

現(xiàn)在荷蘭產(chǎn)生了極大的混亂，因爲破產(chǎn)的人太多，鋌而走險的人也太多，槍聲徹夜不息，無數(shù)破產(chǎn)的中產(chǎn)階級淪爲罪犯，他們拿著火槍，開始聚集在一起，朝著大資本家的莊園發(fā)起進攻。

混亂從一開始就火熱化了，在馬德里接到荷蘭情報的西班牙首相奧利瓦雷斯公爵，興奮之下，在幹了一瓶土豆白酒，直接喝斷片了。

當(dāng)然，酒醒之後，奧利瓦雷斯認真分析荷蘭經(jīng)濟崩潰的真正原因，他得出一個結(jié)論，這是大明帝國盟友抵達歐洲，迫使荷蘭商人對荷蘭的未來失去信心造成的。

這更堅定了奧利瓦雷斯公爵要加強與大明帝國的關(guān)係，他向腓力四世國王稟告，向鄧顯武、謝顯林封爵，以彰顯西班牙帝國的友好。

於是，鄧顯武和謝景林雙雙被封被西班牙勳爵。

這段時間，謝景林和大明外事團的工作人員非常忙碌，他們不僅迅速銷售了足足二十多艘大船的商品，光訂金就收了足足收了八百八十多噸白銀，要知道大明一兩隻有三十七點三克，一噸白銀相當(dāng)兩萬六千八百零九點六六兩，八百八十多噸，相當(dāng)於兩千多萬兩白銀。

當(dāng)然，訂金中不僅僅有白銀，還有六十多噸黃金。

謝景林望著鄧顯武笑道：“等咱們回國，王上至少要給鄧學(xué)正提三級！”

鄧顯武搖搖頭道：“我對升官沒有興趣，只要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率土之賓莫非王土……”

“你是一個高尚的人！”

謝景林道：“我可是看到蒂雷納子爵的夫人進了你的房間！”

鄧顯武老臉一紅：“我是跟蒂雷納子爵的夫人學(xué)西班牙語，她跟我學(xué)漢語……”

“好吧，你要注意，蒂雷納子爵雖然不在馬德里，他可是率領(lǐng)軍隊跟法國人作戰(zhàn)，如果讓他知道，伱給他戴了綠帽子，恐怕會引起兩國糾紛！”

鄧顯武有些不自然地道：“應(yīng)該不會有問題吧，他們這方面放得非常開！”

“什麼叫放開，你要不是大明遠洋艦隊司令官，你看看子爵夫人會不會正眼看你？”

謝景林的話還沒有說完，鄧顯武道：“你也一樣，不要鬧出人命，更不要違反原則，出了事情，王上那裡不好交代！”

鄧顯武也有些頭疼，大明皇家海軍的士兵們在海上憋得太久，來到西班牙，受到熱情的招待，根本就拒絕不了。

鄧顯武和謝景林在西班牙帝國諸城邦流連忘返，不亦樂乎，另一撥人就沒有這麼好命了。在鄧顯武與子爵夫人共進晚餐的時候，滿載著流放犯的船隊抵達了澳大利亞，不，應(yīng)該是詹州。

犯人在士兵們的怒吼中昏頭昏腦的走出船艙，只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便絕望地哀號起來！

船艙裡悶熱潮溼，汗酸、腳氣和嘔吐物特有的氣味混合成一種恐怖的惡臭，把這個狹小的空間變成了神鬼莫近的煉獄。

至少對於王陽禧這位公子哥兒來說是這樣，現(xiàn)在這個公子哥正近乎虛脫的癱倒在牀上，氣若游絲，面色青白，真讓人擔(dān)心他會不會在下一秒鐘就嚥氣。

王陽禧是名門之後，生在書香世家，長得相貌堂堂，風(fēng)流倜儻，再加上他的父親王應(yīng)熊是崇禎朝次輔，趕上門送錢的送地的人不計其數(shù)，隨便收一點都能積累萬貫家財。

而大明官員的尿性大家是知道的，既然當(dāng)了官，就斷沒有隨便收一點的道理，收受賄賂都變成官場文化了，只收一點？開玩笑！就因爲有這麼一位好爹，王公子生活極爲優(yōu)裕，揮霍無度，視金錢如糞土。王公子北京城的時候，就結(jié)識了一大幫惡少，不務(wù)正業(yè)，終日遊山玩水，流連於煙花柳巷，酒樓茶肆，像以勢壓人，倒有，強搶良家婦女這種破事，他還真沒有幹過，王公子的身份放在那裡，他看上誰，那是誰的福氣，他要是想要哪個女人，能從他們家門口，排到東直門。

對他來說，一切都是那樣的完美，大明厚待士紳的國策就是爲他這種書香世家子弟準備的，花錢捐了個舉人就一輩子衣食無憂了，而父輩和祖輩在官場又有著無以倫比的影響力，可以在他犯了事的時候輕鬆替他擺平所有麻煩，他生下來就是爲了享福的，還有比這更完美的生活嗎？

唯一不完美的是，他爹是大明次輔王應(yīng)熊。

倒不是看不起大明次輔，次輔雖然比不過首輔，但好歹也掌握著帝國的核心權(quán)力呢，有一個當(dāng)次輔的爹，祖墳不是冒煙，而是噴火了。

之所以說有個當(dāng)次輔的爹不完美，是因爲這個次輔有個死敵，叫程世傑。

很早很早之前，王應(yīng)熊就跟程世傑就成了死敵，爲了扳倒程世傑，王應(yīng)熊可是上躥下跳，充當(dāng)溫體仁的馬前卒，連沒投敵賣國都做出來了。

可問題是，程世傑的命比較硬，更率領(lǐng)寧海軍一戰(zhàn)定乾坤，清軍全軍覆沒，程世傑取代崇禎，成爲大明攝政王監(jiān)國，大明走進了新時代。

而走進新時代就意味著很多老朽的東西可以去死了，那個鐵血暴君上臺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算士大夫集團的罪行，內(nèi)閣那幫勾結(jié)外敵的傢伙一個都沒逃掉，溫體仁、王應(yīng)熊、楊嗣昌、陳新甲……

這些內(nèi)閣重臣，自然是全部砍了。有的還享受了凌遲，王應(yīng)熊就是被凌遲的人之一。

至於他們家中的子弟，倒也沒有被誅九族，而是要看他們到底犯了多少罪，如果只是利用權(quán)勢貪污，就讓他們流放，出了人命的話，那就不客氣了。

就你王陽禧的叔叔，王應(yīng)熊的弟弟王應(yīng)熙，與同鄉(xiāng)、南京吏部侍郎倪斯蕙之子倪天和相軋成大獄，借勢遂破其家。

王應(yīng)熙就連發(fā)配的機會都沒有了，直接被斬首示衆(zhòng)，王陽禧是非常幸運的，因爲這貨連做壞人的本事都沒有，最大的愛好就是喝花酒，唱曲，他的三個堂弟，一個小侄，都比他痛快，直接軟了。

當(dāng)然，對於士紳官員來說，程世傑太狠了，不僅把他們的子弟斬首，女子打入賤籍，十八歲以下的男子流放海外，女子移籍東北，殺伐之狠，懲罰之嚴厲，著實讓天下官員重溫了洪武時期的血腥與恐怖。

不僅如此，程世傑還嚴查貪腐，貪污錢銀超過五百兩的通通流放海外的幹活！應(yīng)該說，程世傑並不打算趕盡殺絕，五百兩這條分界線已經(jīng)給了天下官員活命的機會了。

奈何大明的官員太能作死，一輪嚴查，各級官員不拘大小紛紛落網(wǎng)，通通收拾行囊詹州農(nóng)家樂的幹活，一時間，大明簡直就官不聊生！

在那血腥恐怖的氛圍中，王陽禧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有個當(dāng)大官的爹並不是什麼好事，這個

的幸運之處，查遍他所有的罪行，除了倚仗著他老子的名頭收受賄賂，他居然是少數(shù)手上沒有沾染人命的權(quán)貴子弟。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一夜之間失去了一切，親人、朋友、地位、金錢、女人，這些都不復(fù)存在了。

在監(jiān)獄裡蹲了幾個月後，他和很多跟他一樣的富家公子一起被押上了大船，然後就是一次噩夢一般的航行，海上的風(fēng)浪和船上潮溼悶熱的環(huán)境讓每一個人都恨不得跳入大海讓鯊魚把自己撕礦，好死得痛快一點，有好些人就是因爲水土不服，死在了半路。

他本人也發(fā)病了，難受得要死，好在船上的有大夫，藥品儲備也還算充足，天天給他吃點藥，他居然就這樣半死不活的撐了下來。

他沒有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想法，他只想活下去。只有活下去纔有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不管在什麼環(huán)境下，人總是會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的，這是人類的本能。

“都下船，馬上集合！”

身穿黑色制服的軍官兇拎著粗長的棍子走進船艙，神情兇狠，大吼：“馬上下船！”

聽到這句話，王陽禧鼻子一酸，險些就哭出來了，謝天謝地，總算是到了，這趟噩夢一般的遠航終於到達終點了，以後他們都不用再呆在這跟毒氣罐似的的船艙裡度日如年了，萬歲！

他支撐著爬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往外走，軍官就在一邊看著，看到哪個磨磨蹭蹭的就一腳踹過去，如果哪個不長眼的傢伙膽敢瞪回來，就再賞他一棍子。

王陽禧還在生病，動作自然不可避免的比較慢，所以他理所當(dāng)然的捱了一棍子，他不滿的瞪了回去。

軍官馬上衝他舉起了棍子，但是看到他面色青白，精神萎靡，意識到他在生病，那一棍子終究沒有落下來，只是推了他一下：“動作快點！磨磨蹭蹭什麼？難不成你還想呆在這個鬼地方？”

王陽禧勉力加快腳步，搖搖晃晃的走出船艙，來到甲板上。

久違的海風(fēng)撲面而來，帶著大海特有的鹹腥，吹在臉上不大舒服，但是對於這些在船艙裡悶得太久，幾乎要發(fā)黴了的倒黴蛋來了，這簡直就是神靈的恩賜了。

他們對著蔚藍的大海放聲歡呼，盡情享受著這新鮮的空氣。

王陽禧好不容易擠到甲板邊，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他開始觀察四周，想看看這趟幾乎要了他的命的旅程的終點站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王陽禧看到的是一片廣袤而荒涼的大陸，這片大陸無邊無際，地勢平坦，但植被比較稀疏，暴露出一大片一大片乾涸的、龜裂的土地來，除了雜草，荒涼，如同洪荒時代一般，除了一些奇怪的動物，這是一片看不到文明痕跡的土地。

王陽禧望著軍官問道：“這是哪裡？”

“詹州！”

軍官倒沒有沮喪，因爲他們和這些倒黴蛋不一樣，來詹州五年，回去以後，可以連升三級，現(xiàn)在大明沒有大規(guī)模仗打了，想升官，只能到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