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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臨陣

小商橋是臨潁縣與郾城縣的交接，距離臨潁縣三十多裡，距離郾城二十多裡。對於在駐紮在郾城城外的左營而言，幾乎已經(jīng)是呼吸相連了。所以張軒一來到小商橋，根本不敢休息，唯恐左營大軍突然來到。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所以他立即下令紮營。

數(shù)百輛大車，一字排開，卸了馬匹。用鐵鏈相連，頓時一堵城牆憑空建立起來，所有的火炮都拿出來擺好，隨時都準(zhǔn)備發(fā)射。

張軒隨即安排人分批吃飯。

所有人加餐，在小商橋以北有幾十匹戰(zhàn)馬戰(zhàn)死，全部給將士們吃。吃過午飯之後，張軒還有他們繼續(xù)勞作，紮下營盤。不過這些事情就交給了張質(zhì)來辦。而張軒關(guān)注另外一件事情。只見數(shù)人將雪地掃乾淨(jìng)，弄了一些乾柴，幹馬糞，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張軒一聲令下，立即點火。

這些東西一點燃，就有滾滾狼煙，幾乎有數(shù)人合抱之粗，沖天而起。火堆四周幾乎讓人無法站立。不是熱的嗎，而是嗆的。

這就是張軒用來聯(lián)繫城中的手段，他在這裡就不會再前進(jìn)了，他唯一的做用，就是堅定城中將士的守城之心。只要能堅守十日，李自成的大軍，也就會從開封城下回轉(zhuǎn)了。

不管是出了什麼樣的小意外，張軒這一出出戰(zhàn)的目的就已經(jīng)達(dá)到了。剩下的不過是堅守而已。

“堅守十日?！睆堒幮闹邪档溃骸拔业挂纯醋罅加衲檬颤N衝開我的車陣?！彼D(zhuǎn)眼之間，忽然感到一陣反光，他在小商橋之上低頭一看，卻見河面凍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幾乎成了一道冰河。

張軒的臉色刷一下白了。

一條冰河，如何能擋住左軍大軍北上，張軒萬萬沒有想到，他千算萬算，還是誤了一處。他所有戰(zhàn)略構(gòu)想都成爲(wèi)泡影了。

怎麼辦？該怎麼辦？

“屬下有罪，還請將軍責(zé)罰?！睆堎|(zhì)跪在雪地之中，絲毫不覺得雪已經(jīng)打溼了褲腿。

“與你無關(guān)。”張軒說道：“提建議的是你，但是做決定的是我。有事也是我的事。只是我們要怎麼面對這個局面。”張軒未必沒有埋怨張質(zhì)的意思，只是他很剋制，知道現(xiàn)在這個局面責(zé)罰他又有什麼用處？”

“其實將軍不用太擔(dān)心?！辈茏阼ふf話了，他說道：“雖然小商河是擋不住大軍，但是小商橋依舊是左營北上的必經(jīng)之路，今天，羅岱就陷入雪窩子裡面了，而整個河道被冰雪覆蓋，雪還沒有化，知道哪裡是虛，哪裡是實。故而左

營北上，必然要走這一條路。我們扼守這裡，依舊能屏蔽臨潁，不過，要防左軍攻我營不克，繞道別走，而且中原大地，一馬平川，縱然小商河現(xiàn)在沒有結(jié)冰，到時候左營想渡，還真不能渡？”

“天下之間沒有渡不過的險要?！睆堒幮闹邪档?。不過這個時候卻又不能退回去。張軒中正在思考該怎麼辦的時候，如何聽見有人喧譁道：“來了，來了?！?

張軒立即向南邊看去。

大隊騎兵來到了。

似乎是野外沒有人怎麼走動，雪地平整之極，馬蹄還沒有將腳下的積雪給踩結(jié)實。大隊騎兵來得並不怎麼快。不張軒站在馬車之上，極目遠(yuǎn)望卻見南方全部是人影馬影，一時間看不清楚多少，只覺得滿眼都是。

“最少有五千騎。”羅岱只是瞄了一眼，就報出數(shù)量。說道：“不過，將軍不用擔(dān)心，咱們這陣勢，就是不怕騎馬，再多的騎兵也不過是一盤菜而已?！?

張軒很想對羅岱說我哪裡害怕了。他也注意到自己的小腿肚在不自然的抖動，他無法控制。張軒不知道做過多少次心理建設(shè)。覺得自己早已心堅如鐵了。但是此刻心中依舊憂心忡忡。

之前，張軒不過是在他人帳下聽令。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但是此刻他卻有掌控全軍，最少以戰(zhàn)場爲(wèi)中心的數(shù)百里之內(nèi)，除卻郾城之中被圍得死死的友軍之外，沒有另一支可以來支援的友軍了。

張軒必須依靠自己獨(dú)撐大局。他如何能不慌張，不過，再慌張也不能表露出來，一腳踹在羅岱身上，說道：“你廢話什麼？下去休息，這裡沒有你的事情，等將人打退，我還指望你追擊的，到時候要是變成軟腳蝦，我可饒不了你?！?

“是?！绷_岱這次沒有跟張軒貧嘴。

張軒說道：“曹兄，這第一陣就交給你了。”

曹宗瑜說道：“末將定能擋住敵軍。

張軒說道：“鄧和你守左邊，王進(jìn)才你守右邊，我就在之後，看著你們大破官軍?！?

“是?！编嚭团c王進(jìn)才紛紛應(yīng)和一聲都下去安排了。

張軒就在曹宗瑜車陣不遠(yuǎn)處，不知道什麼時候搬到這裡一張?zhí)珟熞?，張軒坐在上，一隻手托腮，一隻手輕輕的在扶手上打著拍子，口中輕聲哼道：“萬箭齊發(fā)，兵臨城下，誰與我共天下？”但是他嘴中的調(diào)子與手上的拍子完全不合，早已錯到姥姥家了。連歌詞都串了。

“鎮(zhèn)定，鎮(zhèn)定。”張軒心中想道：“即便我不鎮(zhèn)定，也要裝出鎮(zhèn)定來。現(xiàn)在所有人都看著

我。”

數(shù)千騎兵在陣前五百步之外停下了腳步。左夢庚從懷裡掏出千里鏡抽開，觀看對面的陣勢，卻見對面以奇怪的馬車用鐵鏈連在一切，士卒都手持長槍，刀盾等著肉搏，然後目光聚集在張軒身上。

“裝模作樣?！弊髩舾f道：“衝過去，將賊人頭領(lǐng)的首級給我拿來?！?

左青手中沒有千里鏡，這個時代千里鏡還是一個稀罕玩意，不過他也能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對面的情況，雖然看不真切，但是卻也看得明白。這陣勢好像是一個小城一樣，不好用騎兵來衝。

他說道：“少爺，這---”

左青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左夢庚打斷了，左夢庚說道：“怎麼？我說的話不管用，必須讓我爹來說?！?

“不，不，不。”左青立即說道：“屬下這就去辦，屬下這就去辦?！?

他立即下去佈置，不過，左青雖然打仗本領(lǐng)不強(qiáng)，但是這裡的狀況還是明白的，將麾下幾個將領(lǐng)召集在身邊，說道：“等一會先衝一陣，賊人擺出這個陣勢，要是沒有火炮弓弩，定然是不可能的，最有可能是賊人將火炮弓弩給藏起來的，你們這一次上去，就繞著轉(zhuǎn)來圈，將賊人的火炮弓弩給我弄明白，然後退回來便是了?！?

“是?！弊笄圜庀碌膶㈩I(lǐng)齊聲說道。

左青一揮手，讓他們?nèi)チ恕?

不過一會功夫，千餘騎準(zhǔn)備好了，緩緩加速，開始向張軒陣勢這邊衝過來。

張軒的呼吸瞬息之間一緊，瞬間刻意放平緩起來，不過，他自己並沒有覺得，其他的呼吸比之前粗重了不少。

“五百步。”曹宗瑜看著遠(yuǎn)處原來標(biāo)示距離的雪堆被馬蹄踹開，心中默默的唸叨，他注意到，左軍的馬隊看上衝得很猛，其實都有所保留，似乎是以數(shù)百人爲(wèi)一隊，彼此之間都留有距離，留有空間，刻意做出規(guī)避的動作。而且地面上的積雪不淺，不大適應(yīng)馬兒奔跑。

顯然誰也不是傻子，都是打過仗的老手，即便是庸將，最基本的套路還是懂的。

“四百步?！辈茏阼ぐ档?。

此刻敵軍的馬速一點一點的提了起來，速度越來越快的同時，地面的震動也越來越大，河邊樹木之上有一些積雪，在這樣的震動之下，簌簌的落下，被風(fēng)一吹，打在張軒的臉上，似乎是下了一場小雪一樣。

張軒似乎沒有感到這股涼意，他此刻的心跳加速，血管之中的血流都在超速行駛。

“三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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