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老師,你別嚇我成嗎?”
我吶吶的縮著頭,老太婆那森然的眼珠子又出現在我腦海裡。
“誰嚇你,本來就是,小鬼都怕光,到晚上纔出來。”
左老師猛灌了幾口礦泉水,夕陽將她的影子拉的有些長,“明天再修下,估計就差不多了。等到了小洋樓那邊,晚上睡覺的時候可千萬別出來,誰喊也別應,菲菲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鑑。”
左老師說完就走掉了,我點了點頭應下,張青揹著個塞得滿滿的書包,一隻手提著行李箱,一隻手舞著震動棒,我真的無力吐槽了……
月黑風高,萬鬼朝宗。
晚上的月光依舊慘淡慘淡的,躲在黑雲後面,看的人心裡冷颼颼的。
我們回到小洋樓的時候,他們正在吃晚飯。
不過老蔣真的沒有回來。
一片愁雲慘霧。
“老蔣不見了。早上……你們真的看到菲菲她……”蘇導十指交叉著,不斷調整著說辭,我看的出她很緊張。
“是的。我們沒理由騙你們。”張青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蘇導又看向了我。
我情緒不高,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可憐的老蔣,不會真遭遇什麼不測了吧?
想起他的音容笑貌,我心中還是很難過的。
有同學開始在抽泣了,也有人後怕的不能自己,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晚上再聽到有人問要不要紅色的被子,可別開門。”蘇導拍著胸口,眼眸子裡寫滿了驚恐,“昨晚要不是甜甜,我怕我都要……”
“都別說了。”左老師扒了幾口飯,放下筷子,凌厲的目光環視衆人,“睡覺前記得拉屎拉尿,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來。我們只有八個人了,想活命的就照做。我的話你們可以無視,但是出了問題也別怪我。”
“好……”
同學們被說的很緊張,都走到壁爐旁想盡量讓彼此靠的近些。
氣氛有些壓抑,王德利甩著頭髮從二樓走了下來,他穿著白色的浴袍,頭髮溼溼的,一邊拿毛巾擦一邊笑著說,“蔣老師可能只是和菲菲去……嘿嘿,你們懂得,別這麼緊張好嗎?”
“白癡。”左老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王德利臉一黑,尷尬笑道,“你們都去洗澡呀,話說這兩天一路奔波,都瘦了,剛纔照了下鏡子,居然又變帥了哈哈。”
“鏡子?”
這下輪到我們不淡定了,有女生高聲叫道,“你別嚇我呀,我昨天說怎麼這樓房怎麼沒鏡子呢,今天找遍了都沒發現……你那怎麼多出來的鏡子呀……”
張青也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哆嗦道,“就是,我也是住二樓的,我昨天洗澡的時候怎麼就沒發現衛生間裡還有鏡子呢……”
一股涼氣瞬間往我腦門衝,我覺得背脊像是被人拿針紮了幾下的難受。
“你……你開玩笑的吧。”王德利嚇得面無人色,指著張青罵道,“你他媽的別胡說八道啊,老子夜裡睡不著找你呀。”
“誰他媽的開這種玩笑!”張青一下子就火了,騰地衝了過去,盯著王德利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小子,你撞邪了!”
“你丫的才撞邪了!”王德利一把推開張青,掄起拳頭,“你小子再嘴賤,信不信我抽你。”
“靠!我還怕你不成!”張青憤怒的像頭小獅子。
眼看他們都要打起來了,左老師冷冷的飄來一句……
“王德利趕緊朝著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各叩三個頭,不然晚上死的就是你。”
王德利嚇得屁滾尿流地跌在地上,哆嗦的說不出話來。
這一鬧,大家也失去了聊天的興致。
不過聽左老師說明天大巴車可以修好了,大家還是稍顯激動。
各自洗漱完回房睡覺。
晚上,我還是和蘇導睡一個房間。
她低著頭不說話,只是望著窗外漆黑的夜靜靜出神。
我心裡亂的一團麻,想著明天能回去了,還是趕緊睡覺休息吧。
燈也沒關。
我可能太累了,很快就入睡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感覺到有人再推我。
我睜開眼睛,黑暗中,蘇導的眼睛亮的嚇人,把我嚇了一跳。
“燈關了。”蘇導看著我,聲音壓得很低,“我不敢關燈睡,不知道怎麼就沒了……”
我心裡一緊,一下子就清醒了。
這時候從走廊裡傳來了斷斷續續的腳步聲,還有小孩子稚嫩的童音,“花手絹,我要塊花手絹……誰能給我塊花手絹呀……”
我全身的寒毛剎時就豎了起來,要死的是這會兒從窗外又飄進一陣涼風,窗簾被掀的老高,隱約浮現的月光慘白慘白的……
蘇導立馬尖叫起來,我剛想伸手安慰她,就見到了一塊沾滿鮮血的花手絹從樓上緩緩地飄了下來……
我的眼皮不住地直跳,心臟更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幾鞭!
“啊……”
蘇導徹底奔潰了,也不知道她大腦是不是短路了,只見她翻身下了牀,一把就打開了房門往外跑,我攔都攔不住。
然後,讓我終身難忘的一幕出現了:門口,一個大頭的男嬰正陰笑著拿著一塊花手絹,他的頭顱碩大無比,腦門光禿禿的,沒有一根頭髮,瞳孔漆黑黑一片,半點眼白都沒有,空洞的彷彿是被人挖去了眼珠子一樣……
“啊!”
蘇導直接眼睛一白,暈死了過去。
我嚇得腿都軟了,那男嬰一直盯著我看,臉上的笑容說不出的恐怖,明明是在笑卻覺得比哭還難看。
他一點點地走了過來,小手在蘇導的身上緩慢地摸索著,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好像真的看不見,而他想做的,就是把那塊花手絹蓋在蘇導的臉上!
是該見死不救嗎?
還是……
我瞬間迷惘了,想了想,終究還是人類的良知佔據了上風。
我儘管很害怕,想到江嘉言,胸中提起一股勇氣,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一腳就把那大頭男嬰踢飛了。
我心中一喜,剛想把蘇導拖進房裡,哪知道那大頭男嬰一口死死咬在蘇導的腳上,怎麼也不肯放,幽深的眼睛盯著我,無比的怨毒……
我慌了,這時蘇導悠悠地醒來了,看著身下的大頭男嬰正用力咬著她,她痛苦地一邊嚎叫一邊大聲求救,悽楚的吼聲震動著整幢洋樓,可大家的房門都緊緊地關閉著……
我心中又怒又急,可也不怪他們,因爲左老師說的很明確,如果換成是我,我可能也會這麼做吧……
慢慢的,蘇導腳上的鮮血流了出來,流到了地上,也流到了大頭男嬰的嘴巴里。
大頭男嬰發出了滿足的笑聲,身體抖個不停,我發現他的力氣越來越大,頭也變得更大了,手上的指甲都長了半截了……
不好!
我心中暗道一聲,覺得自己的力氣都在慢慢的消失,等他吃飽了,估計就輪到我了……
我絕望地哭泣著,蘇導已經痛得再次暈死過去了。
江嘉言!
你不是說只要我在心裡喊你,無論天南地北,跋山涉水,你都會出現的嗎?除非你死!
老公!!!
我大叫一聲,可迴應我的是冰冷的空氣……
我心中好痛,就像是珍愛的玩具被人奪走了……
他是不愛我了嗎?還是,真的受困了……
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那大頭男嬰看了我一眼,嘴巴里露出了密集的獠牙,我頭皮一陣發麻……
終於,他向著我跳了過來!
我無力反抗了,只能閉上眼睛等死……
“轟!”
耳邊傳來巨大的轟鳴聲,我睜開眼睛,看到江嘉言渾身是血的半跪在我面前,他的衣袍碎盡了,頭頂的冠冕都破的十分殘缺,連那柄拉風的神杖都不見了……
而那大頭男嬰,已經奄奄一息地砸在了牆壁裡,深嵌在裡面,可見這股力量有多麼強大……
我幸福的眼淚都彪了出來,一把抱住江嘉言……
我的天使,我的都敏俊,我的摯愛……
你總是在我最危險的時刻出現,即使,你已經如此疲憊虛弱……
我心疼的不得了,緊緊抱住江嘉言捨不得放手,不肯放手。用盡全身的力氣,想把他揉碎在懷裡……
“疼麼……”
他冷峻的聲音是如此的熟悉溫暖,我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你……你只知道問我疼不疼,可你,疼不疼呢?
此時此刻,我真的好想用全部的愛來好好疼愛和珍惜眼前這個爲了我浴血奮戰的男人,他沒有和我說半個累字,說他經歷了怎麼樣的兇險和困難,只會那麼體貼的問我“疼麼?”……
他的俊臉還是無與倫比的帥氣,緊閉的雙脣,高挺的鼻樑,大衛神般精緻的五官,那冰冷的面容卻有著驚心動魄的高貴氣質,彷彿震碎了天闕天顏,令人深深迷戀,難以自持。
“害怕嗎……”他再次出聲問道,嘴角掛著淡淡的血跡。
“不怕……”我哭得稀里嘩啦,“有你在,我不怕!”
www● тт kān● c o
“傻瓜……”他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我的心陣陣絞痛。
“桀桀……”
陰冷的笑聲刺得我耳膜生疼,我側過臉一看,村口的老太婆居然出現在了走廊裡……
她駝著背,手裡拄著個鬼頭柺杖,咧著嘴,森然道,“想不到堂堂裁決首座,竟爲人間一女子不惜自廢鬼仙之氣,以致元氣大傷,老身真是好生佩服。”
我的心好痛,江嘉言如臨大敵地瞇起了眼睛,他背靠著牆壁站了起來,雖然受傷了,可那股霸氣猶在,只聽他冷冷說道,“鬼姑,你好大的膽子!驚擾了本座,當真不想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