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了班我到報社找張麗一起吃午飯。
“豪享來”裡面的人並不多,服務(wù)生爲我們點了牛排飯和飲料。我望著坐在對面的張麗,一襲合身的職業(yè)套裝使得她的身材更加修長誘人,只是臉上有淡淡的倦意,略微有些黑眼圈,添了幾分憔悴。我問她是不是最近休息得不好,她笑了笑說:“是啊,最近的夢特別多,醒來卻什麼都不記得,但感覺特別的累。”我說:“是不是工作的壓力太大,要不請兩天假好好休息休息。”她搖搖頭說:“也不是,最近社裡的事並不多?!彼缘貌欢啵环菖E胖怀粤藥卓?,她說沒什麼味口,我倒是一副風(fēng)捲殘雲(yún)的樣子,她把自己的那份推到我面前,我也沒客氣。我一邊吃一邊問她:“你做的夢一點都記不起嗎?”她仔細地想了想:“是的,我曾經(jīng)一直努力想想起夢裡發(fā)生的事情,但總是想不起來,哪怕是一些片斷。”
我們又隨便聊了聊,我覺得她的精神狀態(tài)除了疲倦一點,應(yīng)該都還算是正常的。我建議她下午和我去趟中心,讓梁平給她開點幫助睡眠的藥,她答應(yīng)了。
回到中心已經(jīng)是兩點多鐘了,三點半我有預(yù)約,我讓張麗自己去找梁平,然後就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做準備。我翻閱著將約見的救助者的資料,這是她的第二次諮詢,我希望能夠深入一些實質(zhì)性的問題。這時電話響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有些急促,帶著恐懼:“朱老師,我是汪清涵?!蔽艺f:“你好,我記得我們約的是明天早上吧?”她說:“是的,我知道,但我遇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我問道:“是不是還有人跟蹤你?。俊彼f:“不是,我看到了我的遺書?!蔽覜]聽明白,又問了一句:“什麼?”她帶著哭腔:“我看到了自己寫的遺書,可是我不想死?!蔽野参恐f:“你別哭,不要急,慢慢地把事情說給我聽?!?
她停了一會,好象在平靜自己的情緒,緩緩地說:“今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感覺特別的累,人也很虛脫,我覺得也許是昨晚做惡夢的原因,”我聽到她粗重的呼吸聲,“當時也沒有想太多,因爲趕時間出門,匆匆忙忙的洗漱就去公司了。下午要開會,我把會議資料忘在家了就回去拿,發(fā)現(xiàn)臥室的牀頭上放著幾張紙,拿起來看,是我自己寫的遺書,可我肯定我沒寫過,但卻又的的確確是我寫的,不僅僅是我自己的筆跡,就連語氣和上面所敘述的事情與心情都是我自己的。老師,我好怕?!蔽襾聿患岸嘞?,這事太離奇,也太古怪,我對她說:“你別怕,我馬上過來。”我忙叫李晴把下午的預(yù)約推了,出門打車去汪清涵家。在車上我約了鄧琨,讓他也趕過來,我想讓他找人在局裡做個筆跡鑑定,如果真如汪清涵所說,是出自自己的手,那這件事情就很嚴重了,我不太相信汪清涵的精神真的有問題,但如果真是她自己寫的,但清醒時卻記不起來的話,那她就很有可能患上了精神分裂。那樣我之前的判斷就有很大的問題,這已經(jīng)超出了心理諮詢的範疇。
汪清涵給我開了門,我看到她的臉色很差,臉白得就象是一張白紙,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有些哆嗦,嘴脣發(fā)紫。我們在客廳坐下,她很侷促,望向我的目光中充滿了悲傷和害怕,我輕輕地握了下她的手,很冰很涼?!皠e怕,”我說,“也許是誰的惡作劇?!彼龘u搖頭:“真是我自己寫的?!蔽铱吹讲鑾咨嫌袔醉摷?,拿了起來,這就是汪清涵說的那份遺書。上面除了提及她在心理諮詢時給我說的恐懼與焦慮的感覺以外,還記錄了她這幾年來不開心的事情及最黯淡時候的的心緒與感受。我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這真是一份遺書,內(nèi)容很灰暗,讓人感覺萬念俱灰,了無生趣,那種心理感受是很強烈很真實的。其實從開始看這份遺書我就已經(jīng)認定是汪清涵自己寫的,很符合她現(xiàn)在的情緒與心境,我有一個念頭,我覺得是不是她自己在導(dǎo)演這場鬧劇。但我仔細觀察著她,哪怕是一絲一毫的細微表情,使我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她不象在演戲,她是真的感到恐懼,那種害怕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鄧琨來得挺快。他說他接到我的電話就立即趕了過來,電話上我沒多說什麼,他來了我才細細的把事情告訴他,他也驚訝得合不上嘴。我問汪清涵這件事她有沒有告訴家人,她搖搖頭說當她發(fā)現(xiàn)這份遺書後很害怕,她第一時間想到了我就給我掛來電話,沒有再向別人說過。我將遺書遞給鄧琨,並讓汪清涵將自己寫過的一些東西也交給鄧琨,請他幫助想辦法去做個筆跡的鑑定。鄧琨爽快的答應(yīng)了,他一直在調(diào)查著黃玉的案子,雖然進展並不大,但他很贊同我的看法,汪清涵的事情與黃玉的案件一定有著密切的聯(lián)繫。
我安慰著汪清涵,讓她在結(jié)論沒下來前別想太多,照常過著平時的生活,她勉強的答應(yīng)了。我知道她現(xiàn)在心理上有多麼的恐懼,但一切都還是迷,我也不知道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麼辦,我要儘快理清頭緒。讓她拿上開會用的資料,我和鄧琨把她送回了公司,她說要開的這個會很重要。
她下車後我就陪著鄧琨到公安局去,我希望在第一時間知道鑑定的結(jié)果。一路上我們還在對這件事做著推測,但無論什麼樣的假設(shè)都找不到可以成立的依據(jù)。途中我把張麗的情況也給鄧琨說了說,讓鄧琨也常去看看張麗,雖然離婚了,感情應(yīng)該還在的。鄧琨只是傻笑,沒有說什麼。我們都不知道,中午和張麗竟然是我們見的最後一面。
鑑定科的工作效率很快,大概等了一個多小時結(jié)果就出來了,遺書的確是出自汪清涵之手。其實這個結(jié)果並沒出乎我的意料,從遺書的內(nèi)容我就已經(jīng)相信是她自己寫的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在鄧琨的辦公室,我們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心裡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從鄧琨那出來,我直接回家了,心裡有太多的事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吃過晚飯,陪老婆說了會話,逗了逗孩子,我就把自己鎖在書房裡面。
我始終不願意相信汪清涵有精神分裂,而且在和她所有的接觸中都沒出現(xiàn)過徵兆。那麼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她纔會自己寫下遺書,而事後一點都記不起來呢?我突然想起了催眠,是的,這種情況如果用催眠來解釋應(yīng)該更加合理。我想到了關(guān)心,這個在省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催眠師。我連忙給她打了個電話,鈴響幾聲就接通了,“喂,誰呀?”我說:“是我,朱毅,你現(xiàn)在有時間嗎?我想請教你點事?!彼齻鱽硪魂囆β暎骸昂呛牵悄惆?,請教至少也得請我喝杯咖啡吧?不會節(jié)約得要在電話上說吧。”我尷尬的說:“那一會見,地點你定吧。”她想都沒想就說:“永樂路,大師咖啡,我二十分鐘後可以到?!睊炝穗娫?,和老婆交待了一下我就出去了。
其實大師咖啡的環(huán)境不錯,雖然並不大,卻很緊湊,很安靜,據(jù)說咖啡也很正味。
咖啡吧裡燈光有些暗,但絲毫沒有掩蓋關(guān)心迷人的光彩。她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的長裙,柔軟的質(zhì)感,微微的映出裡面粉色的內(nèi)衣,一雙修長的腿包裹在長裙內(nèi)反而讓人遐想。她的頭髮挽起,那張美麗的臉上有著淡淡的微笑。坐下後她沒問我,直接對服務(wù)生說:“來一杯炭燒,一杯巴西原味黑咖啡。”我笑著問她:“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喝黑咖啡?”她沒回答我,很直接的問我:“說吧,怎麼今天有興致約我?”我說:“想向你請教一些關(guān)於催眠的事?!彼f:“催眠你自己也算是個高手了,我有什麼能夠幫你的?”我忙說:“我遇見一件怪事?!比会峋桶淹羟搴氖孪蛩告傅莱?,她聽後也正色了,她想了一會說:“從理論上說是有這樣的可能性的,你問過她最近接觸過些什麼人嗎?”我說我問過的,但最近汪清涵的生活很簡單,就是單位和家,兩點一線。關(guān)心又接著對我說:“我們都知道,催眠是需要接觸的,哪怕不是面對面,至少也需要有載體和媒介。比如電話,網(wǎng)絡(luò)聊天等等,不然是不可能讓人處於催眠狀態(tài)的?!彼蚕萑肓怂伎?。我們坐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探討了許多種可能性,最後都讓我們自己給推翻了,分手的時候她說她會再去查查相關(guān)資料,並希望我能夠隨時和她聯(lián)絡(luò),溝通事情的進展。
夜裡睡得迷迷糊糊的電話響了,我一看是鄧琨,沒好氣地說:“幹嘛啊,這都兩點多了還來電話?讓不讓人睡覺?”他的聲音有點哽咽,我的睡意全無:“怎麼了?”他帶著哭腔:“十五分鐘前張麗跳樓了,當場就死了?!蔽乙幌伦幼似饋怼@掀趴吹轿业姆磻?yīng),忙問我什麼事,我告訴她張麗跳樓死了,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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