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的女兒欠的債不該你來還?”
薄脣掀起一抹嘲諷,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在頸部摩挲,靜了幾秒後,男人充滿磁性的嗓音才響起,“也沒什麼,她把我女人逼瘋了,現在人死了太便宜她,就拿你或者你太太開刀。”
司機面無表情專注著開車,明家三位少爺,自大少爺夫婦離世後這位二少爺的性情就突然大變,對任何事、任何人就沒心軟過半分,也就一個司瓊,瘋瘋癲癲卻將這人的心給牢牢抓死。
不惜代價也要把傷害過司瓊的人折磨至死。
明震文慢條斯理解開襯衣釦子,姿態慵懶,一雙陰隼地眸子落在內後視鏡裡,激的宋慶民渾身激靈。
“她都死了,我與你無冤無仇,何必呢?”
宋慶民擡手擦擦鬢角冒出的冷汗,咬牙說道。
“少廢話。”
男人伸長腿,懶懶掀著眼皮子,不經意瞥過車窗外的一抹身影,心尖倏然一緊,他坐直身體,沉聲吩咐道:“停車!”
十字路口碰見闖紅燈,司機張口就想罵,殊料身後突然傳來命令,他猛踩住剎車。
不明所以扭頭,“二少?”
男人薄脣緊抿,推開門下車。
十字路口對面,司瓊伸手按低頭頂鴨舌帽,她快步拐進小道,迅速貼在牆上。
“司瓊,司瓊!”
耳聽那熟悉的聲音越發逼近,她咬緊雙脣,細細打量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條死衚衕,出口只有那一條,想順順利利躲開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知道,他八成已經斷定了。
沉悶的腳步聲越發逼近自己,她掌心貼在身側牆上,冒出的冷汗和泥土黏在一起,溼膩膩的感覺讓人難受極了。
“我在。”
側身擠出衚衕,站在矮臺階上,平靜的雙眸直勾勾跌進男人那充滿怒意的眼底,一瞬間,臉上情緒千變萬化,最後歸咎爲冷漠。
“什麼時候恢復的?”
擋住她的去路,語調平靜。
從那一眼瞥過去他就知道了,偏偏不想點破,把問題拋給她,“還是你一直都把我當傻子耍?”
男人眼底溢出濃烈的冷意,高大的身體擋在狹小的巷子裡,慢慢逼近她。
他靠近,她後退。
直到後腳跟撞到牆,一個踉蹌,朝前跌去。
“小心——”
明震文本能伸手護住她,二人身體貼的緊,剛撞過去的瞬間他沒站穩向後退了幾步,穩住後,垂眸端詳著懷裡人,見她毫髮無損躺在自個懷裡這才舒口氣。
“對不起。”
司瓊抓著他的外套衣角,不敢擡頭與人對視,聲音小而悶。
她精神狀態問題其實不算嚴重,那段時間受了宋姍姍的挑撥和刺激隱約有點恍惚,朦朦朧朧中又聽關於明震文那些往事,抵不住害怕,索性裝傻到底。
買通私人醫生,又安排了一些列事情。
爲的就是找個機會離開。
說到底她沒想過自己都那樣了這人仍不願意放她走,爲了她,他和家裡人反目成仇。
“可我不值得你這樣……”
從他懷裡離開,蒼白咧開嘴笑了,“我倒是知道你的過去也不堪,可我沒想過會以這個方式去知道——”
隆冬季節,冷的讓人忍不住想索取溫暖的懷抱,司瓊本能攏緊外套,剋制住那股子衝動,站在距離明震文不遠的地方,說完這話後她挪開泛紅的眼圈。
上天一直都不善待她。
從司家變故開始,經歷過唐家輝,最後兜兜轉轉一圈下來和明震文走到一起。
本以爲能安安穩穩度過後半生,結婚、生子、與他攜手到老。
“對不起,這些事都過去了,我保證不會讓這些事傷害到你一分一毫,行嗎?”
男人的語氣幾近哀求,也不知怎麼地,聽入司瓊耳裡多了幾分無奈,她搓搓手,一時間根本無法釋然,“給我點時間。”
“多久?”
“我也不知道……”
“你連要多久時間消化那些事都不知道,讓我怎麼能有安全感?!”
明震文急促打斷她的話,猩紅眸子微瞇,擡手剛要碰到她,司瓊倏然一驚,縮著手躲開他的觸碰。
比起他的緊迫,司瓊顯得淡然多了。
面對他也是從容的樣子,女人留著一頭五黑秀髮,紅脣籤淺掛著一抹笑,嘴角彎起時周邊一草一木都被她給比下去,她反手罩在男人手背上,細聲細語:“我在這裡買了套房子,日後你真要想我了就來找我,至於我什麼時候回去……”
頓了幾秒,她垂眸掃過鞋尖,輕聲道:“我也不知道。”
明家人不願接受她。
這點她知道。
至於未來,那就再說吧。
想了一通下來,渾身上下的精神也通透不少,邁著輕快的步伐拐角進了另一條小巷子,明震文緊隨其後。
這才發現她買的是獨棟二樓小別墅,面積不算廣,院子裡種了不少花草樹木,司瓊踩著一條鵝軟石進了客廳,和他據理力爭了好半晌,這會嗓子又幹又啞,一口氣喝了兩大杯水,冷不丁響起來跟著她進院子的人,下意識回頭看去。
驚地她險些握不住手中的杯。
那人也不知從哪兒找來的工具,彎著腰,神情專注給她剛種下的那片玫瑰打籬笆。
“不用忙活,待會我自己來就行了……”
遲鈍地反應過來,連忙放下水杯回到小院子門口,略尷尬伸手想把他用的工具收起來。
“放著吧,快好了。”
“你幹嘛屈尊來做這事呀?”司瓊氣地跺腳,彎腰拉著男人的小臂,“走走走!這是我的地方,我自己會做好,就不勞煩明二少了。”
最後那句話分明就充著濃濃的嘲諷。
明震文不傻,自然是聽出來了,搭籬笆的動作驀然一頓,繼而薄脣露出抹淡笑,也沒反駁她的話,繼續搭著籬笆。
司瓊好話說盡,壞話罵盡,偏生這人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連個頭都不擡起來,直到把籬笆搭建完,摘掉手套順勢坐在石板凳上,“這下該說說我們倆的事了。”
“沒什麼好說的。”
“怎麼?”男人劍眉輕佻,目露疑惑,“聽你這語氣還想分房睡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