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門之前，唐翩躚扭頭對旁邊準(zhǔn)備跟進(jìn)來的艾琳說，“你先回去，我在這裡玩會兒。陳嫂問起來，你就說我在這裡串門子。”
艾琳面露難色，瞅瞅唐翩躚，又看一眼對面的老頭兒，顯然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這……”
“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會照顧好自己。”說話間，唐翩躚已經(jīng)扶著肚子笑嘻嘻的走了進(jìn)去。
艾琳沒轍，只好依她，畢竟她是小姐，自己是傭人，“那好吧，我過會兒再來接您。”
“嗯。”已經(jīng)進(jìn)去的唐翩躚頭也沒回的衝她點點頭。
轉(zhuǎn)身離開之際，艾琳還不放心囑咐了正準(zhǔn)備關(guān)門的連俢肆，“老人家，麻煩您幫我看著點我們家小姐，她的情況您也看到了，馬上就要生了，得時刻當(dāng)心。”
連俢肆沒回話，輕輕點了一下頭，就快速的把門關(guān)上了。
難得躚躚願意跟他獨處，他簡直高興的快瘋掉。
關(guān)了門，欣喜若狂的來到她斜後放，連俢肆好幾次激動的伸手想扶她，可又怕自己一碰她，她就會看出破綻，他是忍了又忍，終究還是隱忍的作罷。
哪怕他的雙手戴了厚厚的人皮面具，非專業(yè)人士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綻，他還是不放心，畢竟他和躚躚之間的默契無人能及。
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在醫(yī)院裡對他說的那句話，她說只要他的氣息一靠近，她就有感覺。
有那麼一瞬間，他好想問問她：那麼，躚躚，你告訴我，阿寺我現(xiàn)在就在你面前，你能感覺得到嗎？
徑直來到壁爐對面的深棕色沙發(fā)上坐下，唐翩躚笑著問去往廚房疑似幫她倒東西喝的‘老爺爺’，“我可不可以叫您爺爺，我想叫但是又怕把您給叫老了。”
來到廚房門口的連俢肆腳步稍稍頓了頓，頭也沒回的點頭應(yīng)允，“當(dāng)然可以，我本來就很老。”
得到老爺?shù)膽?yīng)允，唐翩躚開心的笑了。
她就說嘛，艾琳描述的太誇張了，老爺爺其實人挺好的，估計是不熟悉纔會對她冷言相向。
反正她挺喜歡這個爺爺?shù)模葬崛绻麪敔敳挥憛挼脑挘胩焯靵怼?
澳洲這邊剛來，她都沒什麼朋友，好孤單的感覺。
目送老爺爺進(jìn)了廚房，唐翩躚便沒再做聲，而是扶著肚子左顧右盼的四下裡瞄了瞄。
她發(fā)現(xiàn)老爺爺家裡收拾的好乾淨(jìng)，一塵不染。
一直等到老爺爺端著杯牛奶從廚房裡出來，唐翩躚才笑著繼續(xù)剛剛的話題，“爺爺，您看起來很年輕，很有精神。”
把手上那杯熱牛奶擱到她面前的茶幾上，連俢肆在她旁邊的單人沙發(fā)上落座。
怕對她太冷漠，他除了刻意的變換她熟悉的音調(diào)，也把語氣調(diào)的適中，不冷但依然透著絲絲疏離，免得被她察覺，“你真會說話。”
“爺爺，您家裡收拾的真乾淨(jìng)。”望了一眼四周，唐翩躚毫不吝嗇的稱讚道。
“還行。”連俢肆靦腆的撓了下頭，算是謝過她的謬讚。
“您一個人住？”
“嗯。”
“您姓什麼，怎麼稱呼？”
思忖了片刻，連俢肆胡謅了一個名字，“叫我gavin（蓋文）就可以了。”
“好的，蓋文爺爺。”瞭然的點一下頭，唐翩躚笑著跟他道起了謝，“對了，謝謝您剛剛送我們的櫻桃，很甜很好吃，讓我想起了我的故鄉(xiāng)。”
連俢肆抿了抿脣，淡淡的語氣，“不客氣，那些櫻桃也是我中國的一個朋友送的。我冰箱裡還有，一會兒你走的時候都帶走。”
“謝謝，不用了，那些已經(jīng)夠吃了。”沒想到這個爺爺還挺大方，唐翩躚心中對他的好印象又添了幾分，“現(xiàn)在啊，我們國內(nèi)正是櫻桃成熟的季節(jié)，每年這個時候，我丈夫……我養(yǎng)父他都會命人買很多回來。”
“你養(yǎng)父對你很好？”幽深瞳眸不動聲色的睨著她，連俢肆故意問。
“不是很好，是非常好。”唐翩躚毫不猶豫的點頭。
聽到她如是說，連俢肆是既欣慰又慚愧，“看你懷著孩子，你結(jié)婚了？”
“結(jié)了，不過剛離。”
連俢肆面露歉意。“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guān)係啦。”唐翩躚沒事人一樣笑笑。
連俢肆再問，“都懷了孩子幹嘛分開呢，他知不知道你有了他的骨肉，還是孩子不是他的？我這麼問沒別的意思，你不要多心。”
“不會。”唐翩躚並沒生他的氣，臉上依然帶著笑，眼裡卻流露出連俢肆只看了一眼就心疼至極的憂傷，“孩子是他的，只是他不知道，以爲(wèi)流掉了，因爲(wèi)我之前有從樓梯上摔下去。事實上我也以爲(wèi)孩子沒了，後來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說他幫我把孩子保了下來。”
“這樣啊。”單手撐著頭，連俢肆故作了然的點頭。
“我和他很相愛，不，是非常相愛。但是我們不能在一起，因爲(wèi)我們之間夾雜著血海深仇。”說著說著眼淚抑制不住的從唐翩躚眼角淌落，她尷尬的背過身去揉眼睛，邊笑著對他說，“呵呵，我也不知道我?guī)致锔f這些，但我就是覺得您好親切。”
看見她哭，連俢肆難受的直抿脣，正準(zhǔn)備起身幫她去拿紙巾的一刻，突然瞥見她手裡攥著兩串糉子，應(yīng)該是給他的，他故作驚訝的挑眉，“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哎呀，我光顧著說話，都把正事給忘了。”經(jīng)他這麼一提醒，唐翩躚方纔想起來手裡還擰著糉子，忙笑著往他手裡遞，“蓋文爺爺，這是我昨天親手包的糉子，送給您嚐嚐看，你若喜歡，跟我講一聲，我家裡還有。”
他自然知道是糉子，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她親手包的，“你親手包的？”
“嗯。”
“謝謝。不過這個要怎麼吃？”他繼續(xù)演戲。
“您把它用蒸鍋蒸熟了，把外面的糉葉剝開，就可以吃了。裡面是糯米，花生，紅棗，還有肉。”
“好，謝謝你！”
“不用那麼客氣，都是鄰居嘛，以後我們多走動走動。說實話，我也剛回到這裡不久，到處都不熟悉呢！”
“躚……你說你叫什麼來著？”差一點就喚出了她的名字，連俢肆恨不得給自己一嘴巴。
唐翩躚倒也耐心，笑著把名字再重複了一遍。“合歡，您叫我合歡就可以了，就是合歡花那個*。”
“好，合歡。我可以問一下，你的孩子幾個月了嗎？預(yù)產(chǎn)期是什麼時候，是女兒還是兒子？”激動目光緊鎖她高高隆起的腹部，連俢肆一時沒忍住，問了一堆問題。
“嗯？”唐翩躚一臉疑惑的朝他看過去，覺得這個爺爺真是奇怪，幹嘛問這麼仔細(xì)。
連俢肆也是問完了才發(fā)現(xiàn)不妥，這不是擺明了過度關(guān)心麼，這會兒見她起疑，他趕緊語無倫次的跟她解釋，“你……你不要誤會，是我膝下無兒無女，更無孫，看見你懷著孩子，就特別期待，等它出來，如果我還沒搬走的話，一定把它當(dāng)親孫疼。”
“爺爺，您真好。”唐翩躚不但信了他的謊言，還被他感動的一塌糊塗，“對了，我冒昧的問一句，您怎麼會沒有後輩呢，您沒結(jié)婚嗎？”
“結(jié)過，但跟你一樣，離了。我和太太沒有孩子，因爲(wèi)忘不了太太，這些年都沒有再婚的念頭，眨眼一過就到了花甲之年。”
“爺爺，原來您也是個性情中人。”唐翩躚由衷的感嘆。
捧起桌上的牛奶輕抿了一口，唐翩躚就剛剛那個問題作答，“我的孩子九個月零十天了，再過半個多月就要生了。預(yù)產(chǎn)期是下個月的五號。醫(yī)生告訴我，我懷的是女兒，可把我高興壞了。一直以來我都好希望是個女兒，沒想到真的如願了，呵呵……”
看她一臉陶醉，連俢肆一樣也在心裡笑開了花。
他有女兒了，他的漪兒很快就會來到這個世界了，叫他怎麼能不激動！
“要做媽媽了，很幸福吧？”
“是很幸福，但也很難過。”唐翩躚毫不掩飾的說。
“爲(wèi)什麼？”連俢肆疑惑的挑了一下眉。
一臉憂傷的望著眼底那杯牛奶發(fā)起了呆，唐翩躚難受的咬咬脣，直言不諱，“因爲(wèi)不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
“還愛他嗎？”連俢肆趁機(jī)試探。
猶豫了一下，唐翩躚仰起頭來望著他笑，毫不隱瞞的跟這個爺爺分享起了心裡的秘密，“我不想騙您，從我跟他分開的那刻開始，我就沒有一天不想他。我每天最幸福的事情就盼著夜晚快點來臨，因爲(wèi)白天我見不到他，但是晚上我可以在夢裡見到他。愛，怎麼不愛，只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他的。可是他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不能原諒他，所以只能用離婚來懲罰他，也懲罰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