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沈若山這種狀態(tài)，我的內(nèi)心非常的難受。

他是一個從業(yè)近三十年的老刑警，現(xiàn)任寧州市公安局副局長，從業(yè)以來經(jīng)手偵破的案件無數(shù)，一些大案要案的偵破歷程甚至成爲(wèi)了典型被編入公安大學(xué)的課本。

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有案情出現(xiàn)，他一定會第一時間進入現(xiàn)場。正是這樣的一個警隊精英，極具威望的長者，成爲(wèi)了無數(shù)刑警後生的榜樣和標(biāo)桿。

這樣的一個人，如今躺在病牀上，竟然有一種英雄遲暮的感覺。

在衆(zhòng)多歷史故事中，英雄的晚年往往伴隨著慘淡的離場，最後淹沒在歷史的洪流之中，被世人所遺忘。

有些事情會被遺忘，而有些事情這輩子都忘不了。

我定了定神，控制著自己有些悲傷的情緒，對他說道：“師父，你好好休息養(yǎng)病吧，有什麼事情交給我去做吧，我現(xiàn)在可以獨當(dāng)一面了，你可以放心了。”

聽到我的這句話，一向以威嚴示人的沈若山，眼中竟然也閃出了些許的淚光。

沈若山笑了笑，對我說道：“這件事必須要由我去辦，很多事情還沒有處理好，而且這件事情我還暫時不能告訴你，還沒到時候。等你該知道的時候，我會親口把一切都告訴你的。”

沈若山話音剛落，忽然面帶笑意看著我，這種笑容，讓我感到十分的陌生。因爲(wèi)那個笑容中竟然帶著一絲懇求，帶著一絲卑微。

“阿沐，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但你必須要相信我，我不會害阿雲(yún)的，更不會害你的。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爲(wèi)了你們，爲(wèi)了警察這個職業(yè)。”沈若山說著說著，竟然有些哽咽。

隨後，沈若山繼續(xù)說道：“我做了一輩子警察，我一生都行得正，坐得直，一生都在和犯罪作鬥爭。不管別人怎麼看我，我都問心無愧，我對得起國旗，對得起警徽，對得起我這一身警裝。”

沈若山的聲音越來越高，語氣也越來越堅定，又引發(fā)了陣陣咳嗽。

他用力嚥了一口唾沫，壓住了咳嗽，他看著我，說道：“入職時候，我面對國旗說出的誓詞，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緊接著，他的目光漸漸匯聚，顫巍巍地看著我，發(fā)出了一個有些柔弱的聲音：“我這一輩子，聽過了太多的流言蜚語，也遇到了很多誤解。誰誤解我，我都不會在意。阿沐，難道你也誤解我嗎？”

這是一手感情牌，既然沈若山都這麼說了，我也沒有辦法再說什麼。

對於我心中那個已經(jīng)漸漸堅定了的疑問，在沈若山說完這句話之後，也漸漸放下了。

肝癌、葉雲(yún)、獻祭、永生……

作爲(wèi)警察來說，這些線索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閉環(huán)，但卻不是唯一的閉環(huán)。

也許，我真的誤解了沈若山。

不管怎麼說，到現(xiàn)在爲(wèi)止，我也不能再說什麼了，這一切只能等沈若山自己完成了心中的那個事情，纔會向我揭曉真正的謎底。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沈若山，沒有再說什麼。

接著，沈若山又一次向我說出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話：“阿沐，黎夢最近怎麼樣？”

他的這個問題讓我直接愣住，我有些不解地看著他，緩緩說道：“最近？還好吧。她現(xiàn)在成長了許多，已經(jīng)不像是剛剛?cè)肼殨r候的那副綠林好漢模樣了，已經(jīng)成爲(wèi)了一個合格的一線刑警。”

沈若山聽我說完，用力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把她調(diào)到重案組工作，也是我的無奈之舉。她剛剛回國，應(yīng)該先派到基層去歷練一段時間的，然後再調(diào)進重案組工作。”

我微微一笑，緩緩說道：“她成長的還是挺快的，而且她聰明，什麼事情一點就透。她的犯罪側(cè)寫和犯罪心理學(xué)也幫助我們破獲了不少案件。”

“那就好……那就好……”沈若山發(fā)出了一個低沉的聲音，隨後他緩緩擡起頭，看著我，意味深長地說道：“不管她成長到什麼樣子了，就算她成爲(wèi)了一個警隊的大神，只要她還在重案組，就必須讓她跟著你。不管什麼時候，都必須跟在你的身邊，更是不能單獨當(dāng)她離開寧州市做任務(wù)，你記住了嗎？”

“我記住了。”我沉聲應(yīng)答了一句，隨後很是疑惑地看著他，問道：“師父，黎夢剛進重案組的時候，你就對我說過這句話，這麼久以來我一直沒有想明白，難道這其中是有什麼更深層次的含義嗎？”

沈若山?jīng)]有回答我的這個問題，有些敷衍地對我說道：“按我說的去做就好了，阿沐，你只要記住，我不會害你就行了。”

“好的師父，我記住了。”我發(fā)出一個非常堅定的聲音。

話音剛落，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師父，六芒星有一個高級成員叫凌谷楓，之前我們偵破了一起連環(huán)人口失蹤案，已經(jīng)將他抓獲了。他和黎夢都是在海外的同一所大學(xué)讀書，他們一直都認識……”

沈若山趕緊朝我擺了擺手，打斷了我的話：“猜疑自己的同事，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大忌。你們重案組是一個團體，寧州市警方是一個團體，我國的所有警方也是一個團體。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不允許你有這種念頭，一點也不能有！拳頭只有握緊了才能打人，我做的那件事，和黎夢沒有關(guān)係，你只要按我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我用力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師父，這麼久以來，我一直把她帶在身邊的，以後也會這麼做。”

“那我就放心了。”沈若山笑了笑，接著又是一陣咳嗽。

就在這時，師母和幾名護士推門走進病房。

“請家屬暫時離開一下，我們要進行治療了。”護士說道。

“阿沐，你回警隊吧，我沒事，放心吧。有事情我會讓師母聯(lián)繫你的。我的身體我知道，還沒到進棺材的時候，再說了，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呢。”沈若山笑了笑，對我說道。

“好的師父，那我就先回警隊了，有什麼事情，讓師母給我打電話就好。”

“嗯。”

師母一直把我送到了電梯口，她看著我，目光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

“阿沐，你也要注意身體，現(xiàn)在年輕，總覺得自己沒事，也要注意休息啊。”

“好的師母，我先回警隊了，改天我再過來，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我說完，轉(zhuǎn)身走進了電梯間。

師母笑著朝我擺了擺手，一直到電梯門關(guān)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