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江竹意能原諒自己，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洪常青不僅僅是個兒子，他還是一個有特殊功能的孩子，是洪家的未來。

沒有了洪常青，自己拼死拼活弄個銀河公司還有毛用啊。留那麼多錢給其他幾個孩子，非但不是好事兒，搞不好麻煩更多。

要想再生一個洪常青，先不說有沒有可能，江竹意還能不能搭理自己都很難講。

什麼叫萬念俱灰，此時洪濤的狀態就完美的詮釋了這個詞兒。躺在甲板上任憑受了傷的帆船隨波逐流，它是不是會沉沒都懶得去琢磨了。眼睛一閉，愛咋地咋地。

想當年即便是摔斷了脊樑骨癱在牀上、哪怕是被兒子們趕下了帝國皇位，洪濤都沒有這麼頹廢過，這次是真沒招兒可想了。

人一旦完全失望反倒會放鬆，不知道過了多久，洪濤居然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但大腦又沒有完全失去意識，感覺就像在做夢，一個很現實的夢。

夢裡他又回到了那個大雨磅礴的黃昏，看到了一條金色鱗片的大鯉魚；又像是躺在老鼠超人號的甲板上，沐浴著加勒比海和暖的陽光；然後自己又來到了老鼠超人號的玻璃艙室裡，正目送那艘大船緩緩沉入了海底，四周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寧靜。

“孫賊！你丫挺的不是害我一次了。每次當我快成功的時候你就跑出來拖我後腿！上上次直接把我弄成了一個殘廢，上次又毀了我親手建立的國家。這次更狠，活生生掐斷了我的希望。”

“我他媽怎麼得罪你了，犯得著一次次的折騰我嗎？你等著，我能上去一次，就能上去第二次。等我再上去，就把你們丫挺的老窩全折騰散架嘍，誰尼瑪也別好受。”

“這次我沒任何想法了，就是爲了折騰而折騰，有本事你現在就讓我灰飛煙滅！”像看電影一樣看完了自己幾輩子所經歷過的事兒，洪濤突然怒了。

眼珠子瞪的有平時兩個大，假如能永遠保持這個面積，他就可以勉強踏入準帥哥的範圍了。

可惜這時候他已經沒功夫去考慮長相如何，雙拳用力捶打著甲板，衝著黑黢黢的天空咒罵著，聲嘶力竭，甚至都能聽出撕裂感。

“你要是想去，我可以給你第二次機會。不過這次去了就真回不來啦，是永遠，你願意嗎？”不管洪濤的聲音多淒厲，一個沒有任何感情色彩、也分不出口音和語言的聲音依舊可以讓洪濤清清楚楚的聽見。

一個字都不落，因爲它根本就不是用耳朵聽到的，更像是從大腦裡發出來的。

“……你別嚇我，我什麼沒見過，有本事你讓我看看你長啥樣！”這個聲音太熟悉了，雖然它並不經常出現在洪濤耳朵裡，可只需要一次就能一輩子記住。

那個東西又來了，到底是神啊還是別的什麼玩意洪濤真猜不到。但它既然出現就肯定不是來和自己鬥嘴的，假如能把它激出來讓自己看看，以後報仇也好有個目標不是。

現在洪濤真不怕了，滿腦子都在琢磨怎麼能把這個操控自己命運的傢伙搞趴下。哪怕它真是神，肯定也不止一個神，只要還有同伴自己就有機會。人有的毛病它們也有，誰怕誰啊。

“你們的眼睛看不到我，但你腦子裡在想什麼我會知道。這還得感謝你，如果沒有你這些年的協助，我想理解你們的思維模式還需要走很多彎路。”

“本來我還想多研究一段時間地球生物的思想，但時間不夠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由於擅自在地球生物身上使用了一些禁止的試驗方式，已經被停職了。”

“很快就得回到我們的世界裡去，接替我的人……哦，不對，它不是人。按照你們的說法，它算作外星生物。”

“它來了之後，我的一切研究項目都有可能被毀掉。要是你不想和其他人類一樣生老病死，還想去看看更有意思的世界，不如就和我一起回去吧。”

“我們兩個已經合作了很多年，用你們的思維模式形容，應該叫有了感情，我有點捨不得你。當然了，決定權在你這裡。”

“放心，我不能強行把你帶走，那樣不符合我們的準則，或者叫法律，一切都要由你自己決定。”洪濤的激將法沒起作用，但卻引來了一大段匪夷所思的敘述。那個東西居然在和洪濤講條件，而且它不是神、更不是佛，而是外星人！

“……你的意思是說你來自別的星球，是來探險的，順便拿我研究著玩，然後違背了你們的規則，等於是犯了錯誤，要被召回去受罰了對嗎？”

洪濤信嗎？不能說不信，但也不能說信。這尼瑪也太匪夷所思了，也不太和情理。

如果外星人已經有了讓人類永遠不死的科技手段，那還費力氣耗時間的研究自己有個毛用，直接抓回去幾個關在籠子裡慢慢做試驗唄，想知道什麼就知道什麼，誰還敢不老實交代？

“不是別的星球，我們已經脫離生存環境的限制了，差不多就是在宇宙中存活的意思。也不是探險，我是這顆星球的……用你們的話講應該叫總督吧，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我負責監控、記錄這顆星球上的變化，最主要的是研究智慧生物的發展。你不用多想，我們沒有敵意，或者說我們不用有敵意。”

“你們的科技還很原始，就像你們不用怕螞蟻一樣，它們再強大也威脅不到你們的生存安全。但你們依舊會研究螞蟻甚至更原始的生物，以此來推動你們的認知。”

“我們也需要這些認知，每多瞭解一些，就會充實進我們的系統裡，好像你們的數據庫。然後讓我們的下一個形態能掌握這些知識，就像是你們的繁殖系統。”

“只是我們已經不採用這種低效的方式了，會直接把所有知識更新到下一個形態上，更像你們的電腦系統升級。對，就是升級！”

“關於受罰的說法也不準確，我的研究成果還是被認可的。只是太急了一些，這樣有可能會影響你們的自然進化速度。”

“爲了彌補這個錯誤，我纔不得不離開這裡去做其它工作。那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走呢，出去看看你沒見過的世界，是不是很有意思？”

可能是真的和研究對象有了感情，也可能是要永久離開這座它不知道待了多久的星球，或者是探索洪濤的思維時間有點長，這位外星人不知不覺的也染上了話癆的毛病。

它對洪濤話裡的每個小錯誤都要認真指出，還得給出準確答案。真像是洪濤的父親在指導孩子做數學題，不光要把題目作對，還得理解每一步的用意，最後的目的是讓孩子喜歡上這些枯燥的公式。

“你不是可以知道我腦子裡在想什麼嘛，幹嘛還用問我的意見？”洪濤聽的很認真，外星人可怕嗎？說可怕也可怕，說不可怕也不可怕，這主要得看他們想幹嘛。

要是想把人當麥子收割，那必須怕。但這位好像不是，他對人類的態度就是人類看螞蟻的狀態，這就不怎麼可怕。

除了不懂事的孩子，誰沒事兒會去追著一隻螞蟻玩命踩啊。自己這隻小螞蟻好像也沒咬它，更沒在它的麪包上亂爬。

倒是罵了幾句，外星人來自宇宙，胸懷應該比地球人更寬廣，是不是真寬廣洪濤也不知道，先這麼估算唄。現在對方是不是外星人還得再確認一下，確認的方式就是抓對方話裡的邏輯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