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亞國家,特別是曾經(jīng)搞過那一系列革命的國家,貪腐現(xiàn)象都有點習以爲常,白浩南這種錢不問去向的做法,立刻就把翁萊少校給引回來了。
不過從戰(zhàn)術意義上推平陣地面前的所有建築並沒有任何問題,所以三十多歲的少校雖然皺緊眉頭,還是跟白浩南一起站在那個山坡瞭望臺上,用望遠鏡觀察了裝甲車輛輪番上陣推垮建築的場面:“你怎麼能在部隊內部宣揚這種中飽私囊的事情呢?”
各參戰(zhàn)部隊顯然對這個事情積極性非常高,因爲雖然整個聯(lián)軍有兩部分,但總體來說軍紀還是比較明確的,政府軍比較正規(guī),前邦軍都強調官兵同酬,不沾老百姓一分一毫,所以哪怕是戰(zhàn)亂起來,交戰(zhàn)雙方都沒有太多肆無忌憚?chuàng)寠Z百姓財物、亂殺無辜的行爲,但白浩南這個推平空蕩蕩城區(qū)的行爲,就等於是允許各部隊碾壓推開那些封閉的建築,裡面能發(fā)現(xiàn)什麼,能不能自己換成錢,那就看運氣了,就算賬面上清楚,貓膩也多。
從叛亂開始到現(xiàn)在,這座首府已經(jīng)部分地區(qū)空置了兩個多月,不管當初逃難的民衆(zhòng)有沒有留下什麼,把這裡完全推平,白浩南是沒覺得自己有啥道德負罪感的,按照他的價值觀既然這座城市都沒有存在的必要,那還不如早點把能換錢的東西都淘出來儘量派上用場,別到時候只剩下一地雞毛,打得亂七八糟什麼都沒有。
起碼街頭巷尾還是有不少廢棄摩托車、中彈車輛之類都可以拖走換錢,修理廠說不定還能恢復呢,一座城鎮(zhèn),再差都能淘到很多東西。
所以現(xiàn)在白浩南也推得一乾二淨:“我沒有,我只是覺得現(xiàn)在隊伍輪換之後有點懈怠,得讓他們找點事情做,這跟管理球員訓練都是一樣的道理,而且你們軍方又不額外撥款給我這邊,我必須得想辦法,至於賬務你可以全面管理監(jiān)督,我不沾就是了,但我的思維模式是得讓辦事兒的人有好處,總不能辛苦了啥都沒撈到,那就不可能有人給你辦事,無論是之後大家喝酒玩樂還是分點工錢,總得用點什麼來驅動,就這麼簡單。”
翁萊少校看著駕駛普通越野車和皮卡車前往城區(qū)內部到處張貼宣傳畫的隊伍:“接下來呢?”
白浩南明顯有自己的思路:“你回來也好,我申請返回特區(qū)一趟,畢竟這軍事代表我也就是個幫忙的,現(xiàn)在莊小姐在商務和其他工作方面需要我回去商議下。”
地方上的政務和商務,少校自然無權過問:“我是問關於整個防線的工作,你有什麼安排?”
白浩南笑了:“其實你一直對於這場戰(zhàn)事有自己的謀劃,迄今爲止推平城區(qū)建築,纔是我做出的第一次要求吧,你還來問我有什麼安排?”
翁萊少校轉頭打量:“這次回去軍區(qū),我們確實梳理了一下關於你的個人資料,你沒有接受過任何軍事培訓作戰(zhàn)技能,最多出於個人興趣在使用槍械上面有些側重而已,但到現(xiàn)在我們雙方配合的工作中,你體現(xiàn)出來的大局觀和掌控細節(jié)能力,是非常難得的,我都得承認這也許就是天賦。”
白浩南擺手還是笑:“擡舉了!我說過我是個足球運動員,而且是個有點特殊的運動員,一直以來我本身的足球技術並不算很拔尖,中國足球那熊樣也更不用說了,但這二十年的運動員生涯裡面,我都在做這種控制場面的角色,我的思想也比較單純,生活中很多不太理解的事情,我都按照足球場上來的規(guī)則來給自己解釋,譬如眼前的事情也是這個道理,我始終信奉那句最好的防守是進攻,只有進攻才能破壞對方的戰(zhàn)術,這樣我們才能佔有主動。”
翁萊少校恍然,商討的表情更濃了:“對啊,這一個月我們不是也組織了好些尖兵小組穿插到對方戰(zhàn)區(qū)去破壞騷擾,但這種類似偵查小組的戰(zhàn)鬥一旦被俘,可就不是踢球受阻那麼簡單,所以嘗試了幾個輪次,有了些損失是我要求暫停的。”
白浩南點頭:“還是那個足球場上道理,我的理解是攻打首府那個時間段,他們處於一個混亂的進攻狀態(tài),等於是他們來我們的半場來活動,所以我的行動隊能夠多次穿插到對方的指揮部、彈藥庫造成戰(zhàn)績,那時候這種小股隊伍去騷擾的做法是比較合適的,這一個月我也在看在思考對策,不可能這樣被動的隨時等待他們來試探,謀劃陰謀,現(xiàn)在是他們局勢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撤出首府以後,再往西那邊全都是他們的地盤,可以防守嚴密的等著我們過去遊動犯錯,所以就不能再用小股隊伍穿插,得另外想辦法,按照足球場上的說法就是,突襲不成就得轉陣地戰(zhàn),既然他們故意把首府讓出來,那我們就索性拆了這座不要的城市,這就是我們的優(yōu)勢,能立刻變得主動。”
專業(yè)軍人有點歎爲觀止:“我也看足球,但沒想到還有你這種說法!”
白浩南笑:“你把一個只會談足球的人丟在戰(zhàn)場這麼一個多月,你說我不琢磨這個琢磨啥呢?”
翁萊少校已經(jīng)聽出來點脈絡:“對我們來說,這座本來就是爲了靠近國境線做生意,爲了佔山爲王才選擇的偏僻山坳城市根本沒意義,莊小姐甚至還在呼籲引導百姓民衆(zhòng)去建立特區(qū)新城,所以拆了這裡對我們無所謂,但是他們就不一樣,這是他們傳統(tǒng)的幾大邊境口岸之一,每年能產(chǎn)生上億元的產(chǎn)值,就算打爛了,他們也有把握恢復,可完全拆掉,就讓他們很難接受了!”
白浩南點頭:“他們伸手阻撓,那就是跟著我們的節(jié)奏走,我們可以設下圈套來打,這就像他們知道我們要去挽救直升機殘骸給我們打埋伏一樣,如果不伸手,那就慢慢拆,一直拆光,拆到這座城市失去了恢復重建的意義,徹底抹去這個城市,那我們的防線自然就可以往前提,步步爲營的往前壓。”
陸軍少校還是有點難以相信:“真的全部拆掉?這座幾萬人的城鎮(zhèn)規(guī)模全拆掉?那得多久?!”
白浩南鄙夷對方的見識:“你有空去中國看看舊城拆遷就知道了,CHINA,拆哪兒!這是我唯一懂的英文單詞,要不要我?guī)湍阊垈€中國拆遷隊來,準保又快又好!”
翁萊終於難得有點笑意,不過也許是性格使然,只是嘴角簡單扯動下算表示了。
但很難得,真是按照白浩南提出這個建議,用拆除城區(qū)來破壞對方的騷擾戰(zhàn)略,打破被動局面。
可以說是一天之間,兩部中型坦克就拖著沉重的履帶直接衝撞碾壓出來一套長長的拆遷線,另外的輪式裝甲車就慢慢的用尖頭開始撞推牆體。
相比之前的搶救直升機被襲擊,這樣的重型裝甲車和周圍樓體上的槍手嚴陣以待,除了引來遠遠的目光觀察,沒誰敢靠近。
當然與此同時更是彷彿城管下班了一樣,莊沉香的海報瞬間刷滿街頭巷尾,特別是拆遷線那邊的部分,幾乎每條街上都有連片貼的場面,貼小廣告的部隊回來還拍了照片作證。
接著還用迫擊炮彈把傳單打過去!
天女撒花似的漫天飄落,本來是有建議用直升機拋灑的,翁萊少校還是擔心被地面火力擊落,否決了。
看著這些工作展開來,白浩南才帶著自己的親兵小隊返回特區(qū),李海舟的手下已經(jīng)逐漸擴展到近一個連,所以有大量的訓練工作,邱澤東主動要求陪著一起回去的,這讓白浩南有點不解:“你最近不是跟著他們指揮部的參謀們成天搞演練,很帶勁麼?”
現(xiàn)在王老爺自然是有傳令兵來開車的,阿哩已經(jīng)成了貼身保鏢隨時跟在左右,這次白浩南還特別帶上了阿瑟,他的說法是阿達需要這個小廝來照顧,現(xiàn)在他倆坐在越野車的最後面,一對背朝後備箱門的座位上,懷裡抱著阿達,臉上已經(jīng)看不到昔日流浪少年的惶恐無助,更多是機靈,但阿哩臉上還是要顯得冷酷些味道,畢竟這些日子阿瑟更多幹些打探消息的工作,阿哩參加的戰(zhàn)鬥要多不少,見了血的味道就是不同。
邱澤東則像個秘書在副駕駛,轉身對著獨坐後排的老闆:“那只是我在學習,主要的工作還是跟隨您協(xié)助各種事務工作。”想想補充:“那天您跟少校在瞭望臺討論的戰(zhàn)術規(guī)劃,我也覺得您的大局觀和細節(jié)把握能力確實不一般。”
白浩南儘量放鬆的靠在椅背上癱坐,手上撫摸步槍:“你就別跟著他瞎起鬨了,我是沒包袱,想到什麼說什麼,他願意採納就採納,當我啥都不懂我也不生氣,最近小野結結巴巴的翻譯那本足球書,我覺得他準保很多都翻錯了意思,但有句話我覺得是有道理的,足球比賽其實就是個無數(shù)細節(jié)堆積起來的運動,做好每個細節(jié),逐漸疊加取勝的可能性,以前我踢球的時候想過,但沒想通這些,現(xiàn)在覺得書上的東西確實有點道理。”
邱澤東趕緊:“那您還是把外語學起來,我已經(jīng)託人訂了外語教材,我們一起學!”
白浩南從沒想過這個:“老邱,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啥都不懂有點丟人,老是催著我學這學那!”那天在慰問團參觀的時候,莊沉香就能三種語言混用,很有場面感,有幾個國外媒體想採訪白浩南的,都根本沒法交流,當然白浩南也沒想接受誰訪問。
邱澤東搖頭:“其實是想您能更上一層樓,雖然我不完全贊同莊小姐的思路,但我認爲您纔是最能夠幫助她做好實際事務的那個領導人才。”
白浩南樂了:“別!你這拍馬屁已經(jīng)過頭了,我還領導,現(xiàn)在也就是狗仗人勢,當莊小姐的狗腿子罷了,你說我會什麼?什麼都不會!”
邱澤東還是搖頭:“按照中國傳統(tǒng)的士大夫觀念,領袖最好是垂拱而治,也就是隨隨便便啥都不做,無爲而治,因爲能夠讓下面的人各司其職就行了,不要亂伸手,譬如說宰相就不需要對錢糧收入、治安斷案瞭解什麼,因爲宰相的職責是管理整個局面,而不是這些細枝末節(jié),您恰好就是有這種大局觀,謀劃上的細節(jié)我去跟他們協(xié)調,行動管理上的李隊長負責,反過來您也應該再提高自己,逐漸接過莊小姐那些具體事務,您來幫她管人,你沒發(fā)現(xiàn)您跟幾乎所有人相處都會讓人很親近麼,這就是種能力。”
白浩南更樂:“啊,特區(qū)長官都我來做,莊小姐做什麼?”
邱澤東的眼光顯然是比較毒辣的:“她的眼光可不一定就在這麼個特區(qū),未來所有邦,甚至更高的層面都可能是莊小姐關心的,她就需要有個人在背後幫她把戰(zhàn)爭、人事、政治內都井井有條的梳理好。”
白浩南哈哈笑:“呸!少忽悠我待在這裡幹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再不就是你想幹,我推薦你給她!”
邱澤東竟然再次否認:“我說了,我是協(xié)助你,才幫她做事,從一開始我就說過我不完全認同她的思路,所以我更願意跟著您做事。”
白浩南就好奇了:“你想把這片地方平息戰(zhàn)亂變好,她也是帶著這種目的,有什麼不認同呢?”
邱澤東笑笑:“您不讀書就不懂這種主義之爭的問題。”
白浩南完全想不通,但也不再多問,一路上說說笑笑倒也不無聊,很快一行三部車輛就抵達了以前的小鎮(zhèn),但還沒有抵達以前的北口,顯然就被眼前的場景給吸引了。
哪怕莊沉香多次給白浩南說過這邊已經(jīng)在大規(guī)模的改變,眼見爲實,就在那條通往另個邊境口岸岔路口邊,白浩南跟邱澤東不約而同的把注意力放在了外面,叫司機停車。
而面朝後面坐著的兩位貼身保鏢機敏的從內推開上翻車門跳下車,看見他們熟悉的這片山野之地,遠遠的已經(jīng)變得車水馬龍。
是個新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