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昂嘆了口氣，反握住她的小手，“算了，既然來了，就一起在這兒等消息吧。”
莫小洛聞言咯噔一下。“龍翼他怎麼樣了？”
徐之昂沉吟了一會兒，最終，說了實話，“老實說，現在還不樂觀，美國來的那些專家現在在幫他定治療方案，具體的，要方案定出來才知道。”
莫小洛的心裡也重了一重，“那小卉呢？小卉她……情緒怎麼樣？”
莫小洛發現，徐之昂提到徐小卉，眼神就一黯，“她身體沒事，狀態不是很好，過會兒，你陪著她回家，讓她好好睡一覺。”
“嗯。”莫小洛點點頭，跟著，看著徐之昂，說，“徐大叔，不要抽菸，好不好？每次看你抽菸，其實我都好擔心你。”
徐之昂笑了一笑，答應了，“我以後不會在你面前抽菸的。”
莫小洛嘀咕道，“私底下也要少抽。”她也不讓他戒了，她知道徐大叔壓力大，抽菸能讓他排解壓力，但是，那東西不好，上癮再戒就完了。
“好。”
“你真沒事？”莫小洛不放心，再三確認。
“沒事，你聽話，我安排好醫生，你就帶著小卉回去。”
莫小洛一個勁兒點頭，在大事面前，她不能給徐之昂拖後退，她要做個最好的賢內助。
徐之昂放心的摸了摸她的頭，就拉著她的手，走了出去。
去找徐小卉。
徐小卉還坐在那邊，一個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但一看，就知道狀態不好，莫小洛特別能理解徐小卉的心情，徐大叔以前出事的時候，她就恨不得死了算了。
現在龍翼生死未卜，徐小卉的狀態，怎麼能好？
莫小洛在徐小卉跟前，坐下來，溫柔的握住她的手，輕輕道，“小卉，我們回家，好不好？”
她的語氣又輕又軟，生怕就嚇到她。
徐小卉沒有動，一點反應也沒有。
莫小洛鼻頭微微泛酸，紅著眼眶看了一眼徐之昂，徐之昂的眉頭立馬擰了起來，莫小洛道，“小卉，我是嫂子，我來帶你回家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我知道，你現在是在擔心龍翼，你以前不是告訴過我嗎？龍翼他命好，貓都沒有他頑強，一定會化險爲夷的。”
這一次，不管莫小洛怎麼說，徐小卉都不爲所動。
不是她沒有聽，而是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自動屏蔽了外界的聲音。
徐之昂知道這下要徐小卉自願回去是不可能的，就叫人，把徐小卉綁了回去。徐小卉已經好幾天沒有睡過覺了，再這樣下去，就算身體沒事，心理也會奔潰。
徐之昂把莫小洛拉開，讓人強行把徐小卉從地上拽起來，徐小卉猛地從自己的精神世界被人強行抽離出來。
下意識就大喊大叫，情緒完全不受控制。
莫小洛被那樣的她嚇了一跳，徐之昂冷靜的把莫小洛護在懷裡，然後讓人把徐小卉綁起來。扛回去休息。
醫生過來，給徐小卉打了一針安神的藥，徐小卉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安靜下來了。
上了徐家的車，莫小洛把徐小卉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徐之昂還要在醫院裡等消息，沒有跟她們一起回去。
“我已經打電話給江海洋了，讓他來給小卉做心理疏導，你帶她回去，如果她情緒激動，最好不要靠近她。”
離去前，徐之昂再三叮囑。
他就怕莫小洛也會受傷，莫小洛滿口答應，“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徐之昂這纔回醫院裡去。
莫小洛帶著徐小卉回了徐家，讓傭人把徐小卉抱回了房間裡。莫小洛打了盆水，給徐小卉擦臉，擦身子。
徐小卉那麼愛漂亮的一個女孩子，爲了龍翼，什麼都不管了。她以前，哪裡有這麼髒的時候。
小臉上，洗下臉不少的污垢。
眼角的淚痕還十分的明顯，莫小洛嘆口氣，看著徐小卉安靜沉睡的臉，擔心的想，要是徐小卉醒過來，想起徐大叔這麼對她，會不會怪徐大叔？
她聽說，徐小卉現在情緒不好，還跟徐大叔吵了好幾次了。徐小卉平時那麼聽徐大叔的話，那麼尊敬徐大叔，今天卻對徐大叔說了那麼眼中的話……等她清醒過來，一定會後悔。
半個小時後。
江海洋到了，徐小卉還沒有醒過來。莫小洛就走到客廳裡去招待江海洋。
“小洛，小卉的情況怎麼樣了？”江海洋一看到莫小洛就關心起徐小卉的情況來。
莫小洛邀江海洋坐下，傭人送來茶水，“情緒不好，醫院裡給打了針，現在人還睡著。”
莫小洛嘆口氣，緩緩說道。
……
翌日。
書房。
鈴聲忽然大作，莫小洛被驚醒，接起電話，“喂。”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她昨晚沒有回房去睡，一直在書房裡等消息，沒想到等著等著，就在徐之昂的辦公桌上睡著了。
“剛醒？”耳邊，傳來徐之昂低低的聲音。
“徐大叔。”莫小洛一聽到徐之昂的聲音，整個人就精神起來了，“你聲音聽起來好累哦，你一晚上沒睡嗎？”
莫小洛擔心的問道。
“我沒事。”徐之昂輕笑，這丫頭是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也讓人覺得很疲憊嗎？
“我擔心你。”
“沒事，對了，小洛，小卉怎麼樣了？”徐之昂昨天在醫院呆了一個晚上，沒有打電話過來，因此，也就不知道徐小卉的狀況。
“江海洋昨天住在這兒了，給小卉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疏導，現在……也不知道小卉醒了沒有。”莫小洛捏了捏眉心，讓自己打起精神來。
“嗯。”徐之昂道，“告訴小卉，龍翼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應該，隨時有醒過來的可能。”
“真的，那真的太好了。”莫小洛喜不自禁，“我現在就去看看小卉醒了沒有。”
跟徐之昂掐了電話，莫小洛就去徐小卉的房間，敲了敲門，徐小卉的門沒有鎖，莫小洛一敲就開了。徐小卉坐在牀頭上，看上去早就醒了。
可其實，她是醒了之後一晚上沒睡，因爲莫小洛走進去，就看對上了她充斥著紅血絲的雙眸。
“小卉。”莫小洛走進去，輕輕地喚了她一聲兒。
徐小卉沒有反應，莫小洛知道，她還在鬧彆扭，氣徐大叔，氣她。心底嘆了口氣，莫小洛坐在她身邊，好脾氣的看著她，道，“小卉，不要鬧脾氣了。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徐大叔剛纔消息過來，龍翼已經脫離危險了，可能馬上就能醒過來了。”
“真的。”徐小卉枯竭的雙模終於喚回了一絲靈動，焦距對向莫小洛，白的起皮的嘴脣動了動，“你沒有騙我？”
看的莫小洛心裡又是一疼，“真的，我怎麼忍心來騙你，看看你，人都成什麼樣了。”
徐小卉人一下來了精神，掙扎著掀開被子下牀，“我要去醫院，我要去看他。”然而，腳剛碰到地面，腿就軟下來了。
“小卉！”莫小洛嚇了一跳，趕緊去接住她，“你身體太虛了。”她提醒她。徐小卉雙手在抖，明顯是在強撐著，態度堅定的要命，“我要去見他，帶我去見他，求你了，小洛。”
那種絕望跟欣喜並重，哀求濃盛的眼神，莫小洛怎麼可能拒絕？“好，我陪你去醫院。”
醫院裡。
徐之昂推掉了所有的工作。
一心一意忙著龍翼的事，幸好專家忙了一個晚上，一大早就傳來了好消息。徐之昂沒有一點耽擱，收到消息就打給了莫小洛。
摸了摸身上的煙，他抽出煙盒裡的最後一根，正想點著，耳邊忽然想起了莫小洛的叮嚀。
黑眸盯著菸頭看了許久，終是嘆了口氣，丟進了垃圾桶裡。
鈴聲響起來。
徐之昂接起電話，“小洛？”
那頭莫小洛的聲音裹夾著呼嘯而過的風，“徐大叔，我帶小卉來醫院了，看龍大隊長。”
“嗯，好。”徐小卉會過來，完全在徐之昂的意料範圍之內，他低頭看了一眼手錶。
“你們過來吧。”
徐小卉趕到醫院的時候，龍翼還沒有醒過來。但已經被轉到了普通病房。徐小卉一個人走進去看龍翼，莫小洛找徐之昂去了。
龍翼打著點滴，沉睡著。
徐小卉儼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畫面，心裡並沒有多大的波動。她把在路邊買的鮮花放在了牀頭上，坐下來，看著龍翼。
呆呆的看了一會兒。
她道，“怎麼還沒有醒呢，你要多久才能醒呢？”
沒有人回答。
徐小卉低頭，握住龍翼的手，淺淺的溫度，她低低的嘆了口氣。“我說，我那麼擔心你，你不醒過來，這不太不給我面子了。你不知道，這些天，我爲了掉了多少的眼淚。加起來，能淹死你了。”
“真的嗎？”一道虛弱的聲音忽地響起。
在耳畔。
很近，又似很遠。
徐小卉猛地怔了一下，半許沒有擡頭，她怕是夢。眼淚一下充斥了眼眶，她僵脖子擡頭，因爲她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用力的握住了。
眼淚順著臉頰滑下來，那道聲音還在繼續，“看來是真的呢，別哭了，小卉，你看，我沒事了。”
是龍翼，沒錯。
“你……”徐小卉長了張嘴，她忽然覺得自己失聲了。
“怎麼，我醒過來，不開心了？”龍翼扯了下脣，竟有心思跟她開起了玩笑。
徐小卉捂住臉哭出來，“你胡說，你王八蛋，你現在還有心思跟我開玩笑，你不知道我有多難過。”
“我知道。”龍翼的眼神裡盛著滿滿的心疼，“你說的那些話，我聽到了。只是我那時候醒不過來，我怎麼努力也睜不開眼睛。”
那時候，聽到她在他耳邊哭，他心都要疼死了。拼命的想睜開眼睛，可是，於事無補。就跟有什麼令他無法抵抗的壓力在壓制著他。
龍翼終於醒過來了，其實徐小卉心裡高興的要命。她的情緒滿的快要溢出來了，到了最後，只剩下了眼淚。
“你答應過我的，不傷分毫的回來，可現在，你傷了自己也傷了家人，你怎麼這麼自私呢。”
“對不起。”
現在龍翼，除了道歉，只能道歉。
徐小卉……脆弱的要命。
看她那憔悴的模樣，龍翼也能猜到，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裡，她過的有多不好。所以現在，不管她怎麼罵他，怎麼指責他，甚至是怨恨他。
龍翼都……無怨無悔。
徐小卉小心的靠在他的懷裡，小臉湊近他，貼著他。她不敢太用力，她其實並不知道龍翼到底哪兒不舒服。只是儘自己的力量，讓他舒服一些。
“這次我原諒你了，你答應我，以後都不能讓我這麼擔心了。”徐小卉抽抽噎噎的，“我感覺自己要死掉了，你知道嘛，難受的死掉了。”
“你不準死，我也不準死，我還沒有把你領回龍家呢。”龍翼想抱她，可卻發現自己的胳膊沒有力氣。
睡了太久了，他的身上全是疲軟的肉。
徐小卉注意到了，就把他沒有在打針的那個胳膊給拿了過來，放在了自己的肩頭上。
龍翼笑了一下。
輕輕地摸她的肩頭。
感覺心……一下子安定了下來。
門外。
徐之昂站在外面。
將這一幕收在眼底。
心底，也終於安心下來。
安排好人照看龍翼的病情之後，徐之昂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醫院，沒有打擾任何人。
但他沒有回家。
而是去了事務所加班，他已經好幾天沒工作了，再不回去，恐怕事務所都要亂套了。
莫小洛收到徐之昂的短信，知道他沒有休息就回事務所加班去了。又擔心又心疼。
親自下廚房給徐之昂做了一頓午飯，就讓司機送她去了事務所。
現在事務所的人，沒有一個不認識莫小洛的，對莫小洛的到來，也帶著善意的笑容。也許也是沾了徐之昂身份的光，事務所的每個人見了莫小洛，全會跟她來打招呼。
莫小洛剛下了電梯，就遇見了簽好文件出走辦公室的齊悅。“齊悅。”莫小洛迎上去跟她打招呼。
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
齊悅一擡頭看到莫小洛，同樣也是高興。掃了一眼莫小洛手裡的保溫盒，就道，“夫人，你是來給徐律師送飯的吧。”
“嗯。”莫小洛點了點頭，“徐大叔工作辛苦，經常沒有時間好好吃飯，我怕他胃不好，不放心。”
齊悅將莫小洛的心意全看在眼裡，道，“夫人，不瞞你說，徐律師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心情不好，怕是工作室的量大累著他了，你去了，好好心疼他。”
走到辦公室門口，莫小洛敲了敲門。
結果門沒鎖，門是玻璃的，她一推就開了，莫小洛吐了吐舌頭，走進去，正好對上徐之昂擡起的眸。
原本撐出精神來的神情在見到她的一瞬間徹底消失，染上了幾分顯而易見的疲憊。
“徐大叔。”莫小洛在心底嘆了一聲。“吃飯了嗎？我給你……做了點吃的。”
“沒有。”徐之昂從辦公椅上站起來，走到了沙發前，莫小洛把保溫盒裡的食物一樣樣拿出來，放在了徐之昂的面前。
“我自己做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她眨眨眼，忽地一笑，看他。
徐之昂看了看眼前的菜色，拿起筷子嚐了幾口，也沒有評價好不好吃，就那麼安安靜靜的吃著。
莫小洛也沒有打擾他，繞到他身後，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按了按。
徐之昂一邊吃著飯，一邊享受著莫小洛的按摩。
慢慢地，精神放鬆了不少。
兩個人，沒有過多的言語，甚至連語言的交流也沒有，相互的陪伴著對方，就已經，非常安逸舒適了。
……
莫小洛沒有離開，等著徐之昂一起下班。
但是，事務所也沒有她能幹的事情，徐之昂見她實在是無聊，就丟了一些簡單的案例給她，讓她幫忙一起看。
莫小洛想到，自己能幫徐大叔分憂解難，幹勁就一下十足了。
不知不覺時鐘劃過好幾個點，莫小洛從一堆案例中擡起頭來，伸了個攔腰，擡頭見徐之昂還在工作，忙的不可開交。
就準備去樓下的星巴克，買點點心回來。
莫小洛買完茶點，剛邁進工作室，就跟迎面走來的周晴晴撞了個正好。小臉上劃過一絲尷尬，莫小洛正不知道怎麼跟周晴晴說話好。
周晴晴也看到她了，這次不僅沒有惡語相向，反而主動跟她打了招呼，“小洛，你來了，買了什麼？”
“給徐大叔跟同事們買了點咖啡。”莫小洛拎起手上的東西，笑笑說。
周晴晴看著莫小洛，說，“小洛，我能跟你談談嗎？”
莫小洛低頭想了一下，沒說話。
周晴晴的臉上立馬浮出了一絲哀愁，“果然，我們之間，已經連聊聊都沒有餘地了嗎？”
“沒有沒有。”聽她這麼一說，莫小洛立馬搖頭，她只是怕了，怕周晴晴再對自己說出一些話，令自己的心裡難過。
周晴晴聞言，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來，“那我們去樓下坐坐吧。我請你喝咖啡。”
莫小洛在心裡嘆口氣，將其中一杯咖啡放在周晴晴的手上，“請就不必了，下次吧。晴晴，這杯咖啡是我買給你的，你想說什麼，我大概也能猜到，只不過，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的一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