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雲楠轉過頭來，看賀雲湛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她垂下眼，低聲說：“謝謝你送我回來。”
“嗯，早點休息。”賀雲湛點頭應著，目光溫柔的像是要把人溺斃。
“……那我進去了。”說著，雲楠便轉過身，慢吞吞的擡腳往前。
在停車場，擁吻過後，賀雲湛只對她說了一句，“我們回家，好不好？”
她沒有點頭，被他牽著手，上了車，然後就靠著他睡著了。
儘管這整個過程沒有說很多話，但她卻深深感受到他的心意，而她也不自覺的被他帶著走，由原來的被動轉爲主動，慢慢去迴應他。
其實，她應該好好感謝他的，謝謝他的陪伴，謝謝他的體貼。
可她卻沒辦法還他的情分，也沒膽子去還，就怕自己把災難帶到他面前，而這個是她最害怕的。
所以，和他劃清界限是最好，可是，每每這個時候，她的心就像被刀割一半，痛的呼吸都覺得困難。
她忽然想起有本書上寫的，愛一個人，愛到深處，愛入骨髓，然後卑微到最低處，默默的開出一朵花來。
她自認沒有卑微到最低處，卻清晰的意識到，自己愛身後這個男人，已然入了骨。正因爲如此，才更害怕自己會無意中傷害到他。
這麼想著，突然伸手一股氣勢逼迫而來，還未回過頭，她人已經被摟住，小小的身子容納在他懷裡，後背傳來的是他暖暖的溫度。
雲楠沒有回過頭去，只是怔怔的看著前方。
感覺他埋首在頸側，啞著聲音呢喃，“小木頭，答應我，別鑽牛角尖。”
雲楠眨眨眼，木然的點了點頭，垂下眼眸，看環在腰上的手臂，猶豫了兩秒，擡手掰開，而本來緊緊纏著她腰身的手臂，就這麼被她輕輕掰開了。
這種力道的消散，就像是突然解開了對自己的束縛，身子倏然一鬆，胸口卻鈍痛無比。
這動作拒絕他於無形，心卻想念他入骨。
多麼矛盾的想法，但卻那麼硬生生梗在心口上，似乎非要在某一處，劃個分水嶺出來才肯罷休。
雲楠深深吸了一口氣，儘量平復著自己的情緒，“你回去吧，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說完，她轉身走了，大步奔向家門，掏了鑰匙，開了門就閃身進去。
關門的時候，看見賀雲湛高大的身影立在那裡，巋然不動，猶如一刻大樹，可這顆大樹的樣子，看起來那麼蕭瑟，那麼落寞。
雲楠不敢再看，靠著門，滑落跌在地上，捂著嘴，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滔滔和毛球看到雲楠回家，巴巴的蹭過來，討巧賣乖。
雲楠吸吸鼻子，感覺稍微好過一點，“還好，還有你們在。”
可轉念一想到，滔滔和毛球還是肖磊陪著她去買的，頓時又傷心了。
賀雲湛的情分，她還不了，肖磊的更沒法還。
……
隔天
雲楠盯著兩個大腫眼睛出門。
剛出來防盜門，一眼看見賀雲湛，“你，你怎麼在這兒？”看見賀雲湛心疼的目光，雲楠意識到什麼，忙低下頭去。
“我來接你到公司。”賀雲湛柔聲說
，看她那眼睛，想必昨晚又哭的稀里嘩啦的，而他，卻不在她的身邊。
“不用的，我自己可以坐車去。”
“別說了，走，要遲到了。”賀雲湛不給她抗議的機會，直接拉了她的手，進了電梯。
雲楠以爲是司機接送，沒想到卻是賀雲湛自己開車。
賀雲湛打開副駕駛的門，示意雲楠坐上去，雲楠猶豫了一下，卻走到後座，打開門，默默的鑽進去。
見狀，賀雲湛沉默了兩秒，沒出聲，轉身繞道一旁，上車，發動車子離開原地。
一路上，兩人都不說話。
雲楠側頭看著窗外，偶爾擡眼時會看見賀雲湛從後視鏡裡，看她的眼神。她看了，猶豫著，提醒說：“你專心開車。”
賀雲湛沒說話，脣角卻泛起一絲淺笑。
兩人一起去吃了早餐，之後才返回公司。
到辦公室，剛坐下來。
去茶水間倒水回來的林燕，看到雲楠，一臉驚恐的喊：“我的天啊，楠楠，你怎麼這幅鬼樣子。”
“……沒睡好。”雲楠低下頭去，鬱悶的咬咬脣，都怪流淚太多，又睡不好。
早上照鏡子的時候，她都被自己嚇了一條，黑灰黑灰的眼眶，眼睛又紅又腫，臉色也很難看，整個人一看就是徹夜未眠的那種感覺。
林燕端著水杯，靠在格子間間隔上，“我看你這是哭了吧，怎麼了？”
“沒什麼，你快去忙拉。”
看雲楠這樣子，顯然是不想多說，林燕也不逼問，轉身回自己座位，末了想起來一件事，又倒回頭去和雲楠說道：“對了，昨天你那花，後來給保潔阿姨搬走了，辦公室裡太亂，沒地方放。就剩下臺面這兩束。”
“噢。”雲楠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總裁送的，你不心疼啊？”看她滿不在乎的神情，林燕忍不住好奇的問，“還是說，你比較在意那張卡片？”
雲楠勉強笑了一下，伸手推林燕，低低啐了一聲，“八卦。”
“……呿，我這是關心你。”說著，林燕轉身走了。
雲楠回過頭來，看著桌面還擱著的兩大束玫瑰，想起昨天，心裡面五味雜陳的，也說不出具體什麼滋味，就是覺得難受。
……
下班時間，雲楠和林燕一起離開。
遠遠看到路邊沒有肖磊的身影，林燕不由納悶了，“你家肖帥哥呢，怎麼不見人影了？”
“他……應該在忙吧。”原本，雲楠想告訴林燕，但是想一想，依照林燕的性子，肯定會要去看望肖磊，然後就會和她一起過去，加上林燕現在有車。
現在提及車，雲楠就覺得惶恐，有種莫名的陰影，尤其是自己關心的人開車，總擔心又會像肖磊那樣，發生意外。
所以就不打算告訴林燕。
“噢，好吧，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啊？”林燕也沒多想，就是覺得今天雲楠整個人都是悲慼戚的。
“不用，我自己打的回去。”
“那多浪費錢啊，我送你唄，讓你體驗一下我的駕駛技術如何。”
雲楠聽了，想到昨天她說的車屁股被裝了的話，不由笑了一下，“不用啦，你先走吧，我自
己搞定就可以了。”
“哎呀，你糾結什麼？還是說等會總裁來接你？”
“不是。”
“那你就坐我的車唄，又不收錢，雖然比不上總裁那輛幻影，但是我的小黃蜂也是不錯的。”
“不……”
一句話還未說出口，忽然聽見一道男聲插進來。
“我送她回去。”
兩人一同轉過身，回頭就看見了面色淡漠的賀雲湛。
“總裁，”見是總裁，林燕又是個識趣的人，當然知道怎麼做了，她轉頭擠眉弄眼的對著雲楠說：“我還有點事兒，先走了，再見。”
“哎……”雲楠剛開口，林燕人已經跑出大老遠。轉回頭，看賀雲湛正盯著自己，她瞇了瞇眼，“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的車都停在車庫，以前和他一起下班回家了，也都是直接乘電梯到車庫，然後離開的。
但今天，他卻從大門口出來。
賀雲湛微微笑了一下，不由分說的攬住她的肩膀，“走吧，一起去看肖磊。”
說到肖磊，雲楠就沒辦法拒絕了，她是打算去看望肖磊，但卻又害怕，因爲不知道以什麼樣的身份去面對肖爸爸和肖媽媽。
……
高級病房裡
透過門上的小格子玻璃，看見裡面的肖媽媽，像昨晚那樣，拉著肖磊手，喃喃說這話，一旁的肖爸爸則是拿著刀在削皮。
看著這一幕，雲楠心裡的愧疚感，又增加了一分。
肖爸爸和肖媽媽還算是開明的人，昨天知道事情始末之後，並沒有過多的責怪，尤其是肖爸爸，可越是這樣她心裡越難過。此刻看到兩個老人家這麼守著肖磊，喃喃自語樣子，讓她心中一慟，幾乎又忍不住想哭。
賀雲湛見狀，攬住她的肩膀，把她摟入懷，輕聲安慰：“不要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知道嗎，這不是你的責任。”
“……”雲楠沒說話，只是眨眨眼，把眼淚逼回去。
看來真是心理脆弱了，最近總是愛哭，動不動就用大哭來宣泄，哭多了，真是不好。
看她慢慢調整好了情緒，賀雲湛方纔鬆開她，垂手牽住她的，“我們進去。”
雲楠沒抗拒他的舉動，下意識的回握住，他這樣牽著她，她能安心一點。
兩聲敲門聲後，賀雲湛推開了門，臉上帶著淺笑，“肖叔叔，安姨。”
“叔叔，阿姨好。”雲楠也隨著賀雲湛的稱呼喊了一聲。
“哎，你們來了。”肖爸爸也回以微笑，肖媽媽則是回過頭來，微笑了一下，之後又轉過身去，抓著肖磊的手，自始至終都沒鬆開過。
雲楠看她那副樣子，心中不免感嘆，不同於父親默默無言的情感，做母親的總是用很多的舉動，來表達自己對孩子的疼愛之情。
肖媽媽這麼疼愛肖磊，心理面一定很怨怪她。
可她卻不知說什麼好。
賀雲湛把手裡的水果籃放到櫃檯上，看了一眼肖磊，轉頭去看肖爸爸，“肖磊情況怎樣？”
“哎，老樣子，還是昏迷不醒人事。”肖爸爸俊朗的臉上染了一份愁色和擔憂，沉沉道：“醫生說了，看他自己的求生意志強不強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