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不過看劉法醫(yī)說的樣子,陳漫絕非是因爲口服過多的肉豆蔻而致死的。不久前我才見過陳漫,她還好好的,也許是因爲每天攝入了一定量的肉豆蔻種仁粉末,日積月累,纔會造成這種局面。
對了,護膚品!我訝異地驚呼出一身,緩緩吐口氣說道:“劉法醫(yī),你剛剛說道金剛石粉末入喉會致死,我想,陳漫不可能是因爲口服而產(chǎn)生幻覺,她應該是把這些粉末擦在了身上。”
劉法醫(yī)中肯地點了點頭:“你還是隻說對了一半,我問你,爲什麼豬血裡也會有肉豆蔻的成分?”
對,我竟然把這點給忘記了!“你的意思是說,兇手採取了雙重手段,一邊給陳漫擦含有肉豆蔻種仁粉末的護膚品,一邊還時不時地讓陳漫吃中了肉豆蔻毒的豬肉!”
“不,這不是同一人所爲的。”
說話的人,是忽然正色的蔡鈞大佬。原本還在和劉法醫(yī)打鬧的他,現(xiàn)在終於嚴肅起來,不愧是我認識的那個蔡鈞大佬,神色簡直就是切換自如。
“我們設(shè)想,兇手A送給陳漫一瓶裝有有毒物質(zhì)的護膚品,囑咐她每天擦,而兇手B將被毒死的豬的肉送到陳漫嘴邊,這兩個兇手都有什麼特性?”
特性?我張了張嘴,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你的意思是,兇手能如魚得水地做出這些事情,是因爲和陳漫認識?”
“沒錯,雖然我們之前排查過陳漫死前的社會關(guān)係,並沒有發(fā)現(xiàn)什麼異常,但我們一定忽略掉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劉法醫(yī)輕輕啓脣,似乎早已將剛剛的尷尬事情給忘了。而我,也全然不想記得剛剛發(fā)生的那件事情。
能送陳漫護膚品,又是陳漫認識的人,這......回頭想想,陳漫本就不愛擦這些東西,除非是她特別親密的朋友,不然她根本就不會去碰護膚品。
“劉法醫(yī),護膚品的瓶子找到了嗎?”有些人我不想去懷疑,不是因爲他們沒有作案動機,而是我打心底裡相信他們,所以我不想把自己的不信任放在他們身上。
劉法醫(yī)搖了搖頭:“最近有誰和陳漫走的比較近?”
他這麼一問,倒把我給愣住了。我呆呆地張著嘴,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要說許婷婷?不可能,她不會做出這種事情,那這護膚品究竟是誰送的?
也對,我剛剛問的那個問題可真可笑。兇手如果設(shè)計了這麼一出,肯定是會把瓶子拿走的,又怎麼會等到我們?nèi)フ宜?
至於帶肉豆蔻毒素的豬肉是誰讓陳漫吃下去的,這點目前還不明確。只是讓我不解的是,爲何桌上的人都確定這不是同一人所爲?想害陳漫的,竟然有兩個人,這和我原先的猜想完全相悖。
“好了,散會。”劉法醫(yī)搖了搖杯中剩餘的咖啡,再將它放在口邊一飲而盡。咖啡順著他的喉結(jié)往下滑動,搖曳的風拂過他的髮梢,一切顯得都那麼寧靜祥和。
我睜眼望了望窗外,原本還算透亮的天,現(xiàn)在竟然全部黑了下去。不知不覺,我們竟然聊了這麼久,也是時候回家了。
誰知道,我剛站起身準備走,劉法醫(yī)忽然拉住我的手臂,示意我坐會原位。待他鬆開手後,我瞇了瞇眼睛,一股疲倦和睏意襲面而來,讓我有些略感乏味。
劉法醫(yī)定定地望著薄礪辰,忽然張口問道:“礪辰,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爲什麼曹小樂的案發(fā)現(xiàn)場會有你的指紋了吧?”
在他問出這句話的同時,薄礪辰只是擡頭望了望他,隨即說道:“嗯,出去說吧。”
語音剛落,兩人便站起身離開了咖啡廳。我朝蔡鈞大佬無奈地攤了攤手,這兩人說話竟然還避開我:“蔡鈞大佬,那我就先走了。”
“嗯。”蔡鈞朝我好看地笑了笑。我拾起自己的包包,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咖啡廳。
這麼久了,原來劉法醫(yī)一直沒問薄礪辰關(guān)於那枚指紋的事情。他到這個時候才問薄礪辰,難道是因爲之前沒有足夠的時機?
也不知道他們兩個現(xiàn)在說的怎麼樣了。我張望了一下四周,最後還是嘆了口氣。
就在剛剛討論肉豆蔻之事時,我這才肯定,陳漫的自殺是他人僞造的。因爲身體存在的肉豆蔻到了一定的數(shù)量,眼前的景色便會化作一團幻覺。
如果陳漫當時趴在窗上,恰好她毒性發(fā)作,她就會把窗戶看做別的東西。然後,就會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從八樓摔下來。
我想,劉法醫(yī)和陳隊應該早就調(diào)查過小區(qū)的監(jiān)控。既然他們在監(jiān)控裡查不出什麼,也就意味著要從別的地方入手。我終究不是個警察,這些事情還是得拜託他們了。
剛剛許麗打電話給劉法醫(yī),究竟是什麼事?我轉(zhuǎn)了一圈眼珠,心裡竟然有種莫名其妙的猜測。我總覺得,許麗和劉法醫(yī)說的事情,會和餘曉施有關(guān)。
讓我慶幸的是,雖然現(xiàn)在發(fā)生的這些個案子,有好幾起都是姦殺案,但我的這幾個同學至少清白沒有被人玷污。
曹小樂的胸口插著一把刀,可以說是一刀斃命,再加上失血性休克,就算那一刀沒有插入靠近肺部的地方,也活不了。
而餘曉施,是死於一氧化碳中毒,最後被人分屍。四肢和軀體被人丟棄在火車軌道上,頭顱至今未找到。
陳漫,最近的一個死者,是跳樓造成全身粉碎性骨折,身體多處器官破裂,頭顱由於巨大的衝擊力遭受重創(chuàng)。墜樓而死,死狀極慘。
如果說,一開始的兇手是設(shè)計了一出連環(huán)殺人案,將生死簿上的這幾個同學鈞寫下來,然後再一個個殺死。那麼現(xiàn)在,我要打破原來的這個看法。
這是因爲,薄礪辰之前和我說過的那個有關(guān)“吸血鬼”的故事。
1462,吸血鬼德古拉的故事。故事裡的德古拉血腥殘暴,而正是這個數(shù)字和那句話沒有被我們破解出來,餘曉施纔會被人碎屍。
按照薄礪辰的意思,殺了餘曉施的人代號就是“德古拉”。而現(xiàn)在顯而易見的是,德古拉就是金川,也就是那個僞裝了五年白亮的登徒子。
而我在平丘村的別墅樓頂發(fā)現(xiàn)的那張紙條上,寫著的是1725。這個數(shù)字對應的是吸血鬼“維茲”的故事,故事裡的維茲被人冤枉和指控,最後殺了八個人,可以說是從原本一個無辜的人,最終黑化成一個惡魔。
等等,八個人?我愣了愣,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巧合?油菜花田裡埋著的,不正是七個人,加上陳漫,也就是八個了。
不對,我在想什麼,油菜花田的那件事和陳漫的這起案子估計是八竿子打不著,我可不能爲了湊人數(shù)在這裡胡亂瞎猜。
“你在想什麼?”
我走著走著,面前突然出現(xiàn)一個修長的聲音。擡起頭一看,竟然是剛剛離席的薄礪辰。奇怪,他剛剛不是還和劉法醫(yī)在說話嗎,難道他跟蹤我?
我張望了一下四周,只見這夜靜的嚇人。我猛吸一口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竟然走到了沙林公園。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在天使、惡魔、神和上帝之中, 我應該勉強算一個‘天使’了吧。”
說實話,做天使都便宜我了,我應該去做凡人才對。
說道這裡,薄礪辰竟然難得地笑了笑:“那你覺得,我是什麼?”
我愣了愣:“你是,神吧。”
我跟著他一同坐在公園的一處座椅上,晚風陣陣襲來,明明撲打在身上舒服而愜意,我卻覺得有些讓人毛骨悚然。微風劃過樹林,穿插在樹葉之中,沙沙作響。
天上的星星零零散散的,我擡頭仔細數(shù)了數(shù),只能依稀看到幾顆,頓時覺得有些無聊。只是那月亮,今天卻隱去了,沒有像往常那般掛在天上。
薄礪辰?jīng)]有迴應我說的話,只是淡淡望著眼前漆黑的低矮植被髮呆。我緊緊抓住了手掌,靜靜盯著他的臉。也許只有在這種黑暗之中,我纔敢明目張膽地盯著他看吧。
很久,我們很久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般,坐下來好好聊幾句了。
“那你覺得,許婷婷是什麼角色?”
薄礪辰忽然轉(zhuǎn)過臉來,朝我問了這麼一句。我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因爲就在他提起別的女生的名字的時候,我竟然有些隱隱的不開心。
他還是,在乎許婷婷的吧......
許婷婷?我愣了愣,她並沒有想我一樣死腦筋地摻和在這起案子裡,所以她和我的身份不一樣。可是,她也不是天才,更不是惡魔,這麼細細一想,她的身份的確有些撲朔迷離。
“你懷疑她?”我輕輕吐出這麼一句話,心裡卻早已給了個否定的答案。薄礪辰是不可能懷疑她的,這一點我能肯定,是因爲許婷婷根本就沒有殺人動機。
果然,薄礪辰朝我搖了搖頭,忽而轉(zhuǎn)移話題問道:“明天我要回一趟平丘村,你要去嗎?”
他這是在......邀請我?我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腦袋倒是條件反應地點了點頭。方漪應該還在平丘村附近的醫(yī)院吧,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麼樣了,趁著出國之前,我正好去看看她。
在我點完頭後,薄礪辰忽然站起身,似乎是打算走。我撓了撓頭,難道他是爲了叫我一起去平丘村而專門跑過來找我的,這可不像他平日裡的作風。
“喂。”在他轉(zhuǎn)身的一瞬間,我忽然叫住了他。
薄礪辰怔了怔,緩緩轉(zhuǎn)過身子,望著我問道:“怎麼了?”
我仰起下巴,直視著他漆黑的雙頭,悄悄吐了一口氣,有些不安地說道:“我覺得,我也中了肉豆蔻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