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衆官已在府外恭候多日了。”
“所爲何事?”
“皆爲曹丕五路大兵犯境之軍情而來。”
“唔……教他們離開吧。”諸葛亮向我揮了揮手,我會意地頷首而退。
推開了府門,官員們見我出來後眼睛一亮, 滿懷期盼地看著我。
“丞相近日身體不適, 請各位大人先行離去吧。”
衆官一片譁然。
“先帝曾託孤於丞相, 教丞相全力扶持於嗣主。如今魏調五路大軍來取西川, 如此大事, 丞相卻推病不出,實有負先帝委託之意也!”
剛一轉身便聽到身後有人說這樣的話。我微微不悅,轉身斂容正色道:“曹魏區區五路兵馬有何可懼?丞相之高見豈是爾等輕易便能知曉的, 快散去吧……”
別來煩我家先生了!
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出口便聽見耳旁響起了噠噠馬蹄聲,我聞聲而望, 看到一架富麗堂皇的馬車迤邐向這邊駛來。
鬥兒?看到從車上下來的劉禪, 我一怔。他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小姨, 丞相在何處?”年少的後主此時已走到了我跟前。
我回過了神思,對他行了一禮, 接著便帶其入了府內。
進了庭院後就看見諸葛亮獨自在池邊觀魚,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不忍心驚擾彼時的寧靜, 我在一旁踟躕著不知該如何稟報。不想後主搶先打破了這份安和,喚了丞相一聲。諸葛亮回首見到是後主,急忙跪地伏拜。劉禪走上前扶起了他, 之後我們便往屋中走去。
入屋坐定後, 我照舊斟好了茶於一旁觀聽。且看孔明如何用智謀來敗退曹魏的五路大兵。
當看到後主鬆一口氣的欣悅神情時, 我內心不由苦笑:現在有丞相在倒是如魚得水, 無可畏懼, 但你豈能就這樣靠他一輩子?就是因爲你對他太過於依賴,所以纔會一事無成!
將後主送走以後, 諸葛亮便教已知世事的鄧芝前去東吳遊說聯盟。心裡知曉這次的求和會成功,所以當時的我並不是很在意這件事,平靜地陪在丞相身邊靜候佳音。
“什麼?你說吳王不與我們聯盟?這怎麼可能!”在聽到鄧芝歸來所稟報的事實後,靜佇於諸葛亮身旁的我不禁脫口叫道。丞相也詫異了片刻。
“其實也並非如此肯定。只是……”鄧芝看了我一眼,對丞相正色道,“吳王坦言,要先帝之妹納蘭櫻若親自出使東吳一趟,如此才肯下定決論。”
聞言我一愣,嘴角不由漾起了一絲無奈:是麼?看來又是我壞了大事啊……
“汝先退去吧。”諸葛亮對鄧芝點了點頭。鄧芝躬身而退。
書房內剩了我和孔明兩人。但見孔明蹙眉沉默了片刻,起坐向門外走去。
“先生!”我叫住了他,“既是如此,櫻若稍後便整裝行至江東。”
“不可。”諸葛亮想都沒想就否決了我,回過身對我嚴肅道,“吳主刻意指明要你孤身前往,其中必有陰謀。亮豈能讓你垂餌虎口?”
“正因如此櫻若才非去不可。”我走近他堅定地說道,“此事可是關乎我蜀的存亡啊!比起蜀漢的社稷江山,我又算得了什麼?況且當日我在東吳之時並無大礙,櫻若會保護自己的。請先生相信我!”
這次求和完全是因爲我纔不得成功的,我必須要將它全力承擔,否則我將永遠良心不安。
果然,一言及到國家,諸葛亮便沉默了。但半刻過後,他仍舊不安地看向我。
“可是……”
“請先生不要再讓留於我心中的罪過加重了!”我打斷了他的話語,驀地跪在他面前,哽咽道,“如今大哥、二哥和三哥都已仙逝,而櫻若卻未做過何等功事茍活於此。我至今還未報答你們的關照之恩,所以,懇請先生讓我爲蜀漢做點事吧,這樣能讓我心中減少些痛苦……”
“櫻若,亮早便說過汝不必如此。你太固執了……”孔明將我攙扶而起,注視著我道,“你當真要獨自前往麼?”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是不置可否的肯定。
諸葛亮沉吟了少刻,對我認真叮囑道:“好吧……但你要切記,倘若吳王向你提出不公之事作爲代價,萬萬不可應允!”
我微笑地頷首領命。
對不起,先生。或許這一次,櫻若不能再聽從你的話了。
江南,建業,吳王居室中。
碩大而華貴的房間中,吳主正坐於中位,我則靜站於前方。
“櫻若,我們果然又見面了。”孫權略帶得意地對我開口。
不去理會他的胡言,我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問:“爲什麼你不與蜀聯和?與蜀同盟而共抗頑敵,這不是很好麼?”
“呵,汝是來做說客的麼?”孫權突然冷言說道,“今晨你蜀便遣了鄧芝前來遊說,如今你大可不必再言。”
“那你爲什麼還拒絕講和?又叫我來做什麼?!”我幾乎抓狂了,不爽地對孫權咆哮道。
孫權揚了揚眉,起身走到我跟前,不解地看著我說:“孤實在想不通你一個女子爲何如此關注國家大事。你真想讓我東吳與西蜀聯合麼?也並非不可以,只是有一個條件。”
“條件?哼,你在威脅我?”我冷嗤了一聲,曼聲道,“我想吳王也知曉現今情況之緊迫。與我蜀聯盟對東吳有利無弊,其中之利害想必鄧伯苗已對吳王講得很清楚,不需要我再加以言說。到時候,恐怕不是我們來特意與你求和,而是東吳迫不及待地找上門來吧!”
吳主眼中倏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轉瞬即逝。他轉過頭對我笑道:“哈哈,汝之所言不錯。與蜀聯合對東吳確是有利,但若不和對孤而言也並無害處。孤大可與魏同盟,到時兩國夾攻西蜀,孤照樣可以分得天下。而你們卻不行。如今蜀漢新立嗣主,全朝之事皆由丞相諸葛亮掌管,倘若孤軍奮戰,於他而言將是多麼大的負擔與重荷……”
聽到先生之名我渾身一顫,胸腔中莫名的一陣抽搐。
我回瞪著他,沉聲開口:“你不會同曹魏聯盟的,你不可能這麼做!”
“呵,你可以試試!”孫權也牢牢盯著我。
我們就這樣對視著差不多有半分鐘的時間,最後我終於敗下陣來,將眉眼收回,長長地吁了口氣。
我不想做任何不利於丞相的事,我不敢冒險。
爲了創造新的和平,就必須要以犧牲作爲代價。待到旌旗遍插山頭時,身後早已是百年萬骨枯。
“你說吧,什麼要求?”
“即使汝扮作男子,也絲毫不會削減你的姿色半分。”吳主靠近我,伸手挑起我鬢邊的一綹髮絲纏在指上把玩,低首附在我耳畔輕聲呢喃,“孤要你永遠留在東吳,做孤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