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煙的話,的確是讓雲(yún)天喜心動了,對他來說,殺他們幾個人不是目的,他的目的只是想拿到他想要的而已。
他皺眉思考,然後笑道:“你說得還有幾分道理,不過……你一個剛?cè)腴T的弟子,哪怕嶽閣老那個不長眼的把你當(dāng)寶貝,可是這兩個小子嘛,怕是不會把你當(dāng)回事。你留下給我做人質(zhì),好像並沒有什麼用啊。不如這樣,蕭凡、吳懿,你們留下一個?”
秦落煙大驚,回頭看向蕭凡和吳懿,卻將兩人同時舒了一口氣。
在她站出去的說出這一番話的時候,兩人的臉上都寫著難以置信和佩服,隨之而來就是強烈的自責(zé),他們都是有血性的男人,這種事情怎麼能讓女人站出來做?
如今雲(yún)天喜這麼一說,兩人立刻就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yīng),只是兩人互看一眼,卻從對方的眼中都看見了一股子決然。
“師兄……”吳懿開口,話還沒說完就被蕭凡打斷。
蕭凡道:“得了,你都叫我?guī)熜至耍@種時候難不成讓你去?照顧師妹和安葬師傅就都交給你了。你不準(zhǔn)說不!我是師兄,我說了算。”
他說完這話,就將嶽閣老的屍體交到了吳懿的手上,然後大步邁出往雲(yún)天喜走了過去。
吳懿還想說什麼,可是抱著嶽閣老屍體的時候,掌心一片冰涼的觸覺,這冰涼突然喚回了他的理智,他嘴脣動了動,沒說話,到底咬著牙點了點頭。
秦落煙覺得眼睛越發(fā)的酸澀了,眼看著蕭凡走到了雲(yún)天喜的面前,然後很快就有人上來用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由始至終,蕭凡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好了,既然如此,那我就給你們一天的時間,一天之後你們拿著東西來找我交換,如果東西拿到手,你們不耍花招的話,興許,我能饒了你們的性命。”雲(yún)天喜說完就帶著人離開了。
一場生死危機以這樣的方式告一段落。
院子裡的篝火還燃燒得很旺盛,圍在篝火旁的幾人卻一個個只是盯著跳躍的火光久久說不出話來。
吳懿將嶽閣老的屍體重新放下,儘管眼中充滿仇恨,最終卻選擇了理性的處理一切。他抱著嶽閣老的屍體往自己的院子走,秦落煙抹了眼淚安靜的跟上。
經(jīng)過傅子墨身邊的時候,她腳步停頓轉(zhuǎn)身看著他,“今晚謝謝你。”
她擡腳要走,傅子墨卻扯住了她的胳膊,“這件事你是要管到底了?”
秦落煙詫異的擡頭,笑容嘲諷,“我不是已經(jīng)說過了嗎,如果兩位師兄死在這裡了,我不介意爲(wèi)他們陪葬。”
“愚蠢!”傅子墨吐出這兩個字,一雙眉頭死死的擰了起來。
秦落煙掙脫他的手,沒有說話只是快步跟上了吳懿。
傅子墨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他才忍不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沒有人的院子裡,只聽他低低的呢喃被涼風(fēng)吹散,他說:“傻女人,明明知道本王還沒有厭倦……”
許久之後,一名黑衣蒙面人跪在他的身旁,恭敬的道:“主子,我們的人手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嗯,計劃提前吧。”傅子墨無力的說了這麼一句,引來那黑衣人震驚的擡頭。
黑衣人似乎想問什麼,可是卻終究沒有勇氣問出口,最後只得肯定的道:“屬下領(lǐng)命!”
吳懿回到院子之後,先是去嶽閣老的房中拿出了一套嶽閣老生前最喜歡的長衫替嶽閣老換上,然後又去小作坊裡親自動手替嶽閣老做了一副棺木。
秦落煙來到小作坊裡想幫忙,可是吳懿卻拒絕了,他說,他是他能爲(wèi)嶽閣老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秦落煙臉色蒼白的看著他因爲(wèi)動作太過劇烈而傷了手,看著他每一次修理棺木上殘留的木屑時候流下的眼淚,心臟都陣陣抽痛。
那一瞬間,她突然明白了,原來她是真的很在乎這幾個同門,她在乎,她在乎身旁終於出現(xiàn)的美好卻在一瞬間被打破了,她恨,恨自己無能,如果她能強大一些,如果她像傅子墨那樣強大,是不是就能這些撕碎她身旁美好的人都能下地獄?
對,讓他們下地獄!
這一刻,秦落煙竟然有殺人的衝動,她不是聖人,做不到寬厚仁慈,此刻的她恨不得立刻衝去殺了雲(yún)天喜!
可是,如今的她,沒有那個實力。
她默默的轉(zhuǎn)身,來到了廚房裡,然後燒水、放米、熬粥,在粥里加些青葉,再從泡菜罈子裡撈出來一些前些日子嶽閣老親自放進(jìn)去的泡菜。
做好這一切之後,她盛了四碗粥端到了飯廳裡,只是那粥碗後空蕩蕩的位置再一次讓她眼眶發(fā)紅。
粥涼了之後,她捧起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只是不經(jīng)意的時候,眼淚落在了碗裡,她渾然未覺,將和著眼淚的粥喝了個乾淨(jìng)。
她喝完粥,又捧了一碗來到小作坊,吳懿是最優(yōu)秀的匠人,所以他做棺木很快,不過兩個時辰而已,他竟然做了一副簡單的棺木,然後將嶽閣老安置在了棺木裡。棺木被放置在院子的正中,嶽閣老正安詳?shù)奶稍谘e面,完全沒了他生前的半分靈動。
“師兄,喝口粥補充些體力吧,這個時候,我們連倒下的資格都沒有。”秦落煙原以爲(wèi)要用很多力氣來勸說這個男人喝粥,可是出乎她的預(yù)料,吳懿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冷靜。
吳懿點了點頭,接過了她手中的粥就開始喝起來。
喝完之後,他猛地將碗摔在了地上然後撿起那些製作棺木剩下的木材。
秦落煙正疑惑,就見吳懿見那些木材堆放在了棺木的周圍,她瞪大了眼睛,突然意識到他要做什麼,趕緊快步走了過去,“師兄,你這是……”
她知道,這個社會的人講究的事入土爲(wèi)安,當(dāng)一個人離開這個人世之後最好的方式是爲(wèi)他尋一片淨(jìng)土作爲(wèi)歸西之地。而火葬,在這個時期來說,是對死者的不敬,是要讓死者死了還要再受一次罪的大逆不道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