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紗族長的笑臉在一瞬間就僵住了,第一次,她清晰得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自己錯就錯在不應(yīng)該自以爲(wèi)是,將自己部落之中對待圖騰的態(tài)度冠於大地部落之上.將他們口口聲聲提到大神的這種行徑錯以爲(wèi)是一種言不由衷的恭維……雖然這樣的情況倒也確實是所在多有,很有一些古怪的圖騰,喜歡爲(wèi)自己冠上種種稀奇古怪的稱呼,並強(qiáng)令部落中的土著以此來稱呼它.
例如此地以西,數(shù)千公里之外的一個萬人部落,恐鱷部落,他們的圖騰便自稱是萬鱷之王,並要求所有土著稱呼它爲(wèi)“萬鱷之王,恐鱷皇”,諸如此類的例子實在是不勝枚舉,下意識裡,她認(rèn)爲(wèi)大地部落也是這種情況.
舉凡此世界中,幾乎所有的部落設(shè)立圖騰這一具有榮譽(yù)性的位置,第一也是唯一的一個目的,那就是尋求保護(hù),沒有圖騰的保護(hù)就沒有部落能長久得存在.
而蠻荒猛獸成爲(wèi)圖騰的原因則千差萬別,但共同的一點就是幾乎沒有哪個圖騰會將自己與部落平等看待,畢竟拳頭大的是大爺,作爲(wèi)部落中名符其實的太上皇,不將部落中的土著當(dāng)作人來看是再正常不過了,反之,若將其視作平等存在,那才反而有鬼了.
柴尼斯也從未將土著們看作是與自己平等的存在,在他眼中,這些土著全都是他的私有財產(chǎn),從身體到靈魂全都是!
他便如獨(dú)居於荒野之上的牧羊人,羊羣是他的財產(chǎn),他依靠牧養(yǎng)羊羣賴以維生,並且成長壯大.所以他呵護(hù)他的羔羊,他給它們以溫暖,給它們以希望,他告訴它們,我是關(guān)懷著你們的,你們對我很重要.只要你們乖乖得吃草,茁壯得成長,不調(diào)皮搗蛋,我就絕不會眼看著你們葬身狼腹之中.
身爲(wèi)一位牧羊人,他的追求自然不是羔羊嘴邊兒的那把青草……他對那青草不感冒,更不會和它們搶食兒吃,他要的是當(dāng)羊長大後可以割取它們那不停生長著的羊毛【信仰】以及羔羊死去之後遺留下來的遺蛻【靈魂】.可以說,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他和他的羊羣都是沒有衝突的……當(dāng)然,對別人的羊羣他就不一定會有這樣慈詳?shù)谋砬榱?
保護(hù)著羊羣,給羊羣以安全感,又沒有與羊羣相關(guān)的利益之爭,這樣的牧羊人在遍佈著惡狼的荒野中有多麼受羊羣的歡迎,只是想像一下便可知了.
再加上有著受到小公主日夜影響的部落族長蓋爾幾個月來連綿不斷得鼓吹,部落中所有的人都成爲(wèi)了柴尼斯的忠實信徒,每日早晚兩次祈禱更成了土著們每日裡雷打不動的例行節(jié)目.
慌言說了一千遍就成了真理,而真理誦上一千遍,就足以銘刻在任何一個人的心靈深處……精神越是薄弱,心智越是不成熟,這種印象自然也就越加得深刻.
而年幼的小孩子無疑正是最好忽悠的極品對象,因此,在經(jīng)過了有意識得,長久的薰陶之後,在他們的心中甚至已經(jīng)形成了神的威嚴(yán)不容侵犯這樣的理念,比之成年人更進(jìn)了一步。這也使得他們更加不能容忍別人對自己神明的輕視,以及體系之中的僞信徒的存在……這也正是小傢伙之所以翻臉的原因.
而一旦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瑪紗族長自然明白了自己必然是犯到了什麼忌諱,立刻就採取了補(bǔ)救措施.在其它人正在爲(wèi)這個小傢伙的突然翻臉而驚怒交加的時候,她卻用一雙銳利而堅定的眼神盯住了這個小人兒,嘴裡鎮(zhèn)定自若得發(fā)起了有力的反擊,“小傢伙,大地之神柴尼斯•李曾經(jīng)說過,引導(dǎo)牛頭部落,對主的信仰,這是主賜予你們大地部落的權(quán)利,也是義務(wù),難到你們都已經(jīng)忘了嗎?”
一聽這話,小傢伙不由自主得就張大了嘴巴,欲辯無辭,只好無奈得說道,“當(dāng)然記得……但這不應(yīng)該成爲(wèi)你們不虔誠信仰神的託詞!”
“小傢伙……”瑪紗族長準(zhǔn)備說些什麼.
“叫我蓋洛!”小傢伙一口打斷了她的話語,顯然這一口一個的小傢伙讓他聽得相當(dāng)不爽,以致於滿臉惱怒的樣子……之前敬她是一族之長尚且咬牙忍了,這會兒既然撕破了臉皮展開了喉舌大戰(zhàn),自然沒有平白讓人佔自己便宜的道理.
瑪紗族長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繼續(xù)道,“蓋洛,難道你不準(zhǔn)備向我們宣揚(yáng)一下,我們偉大的大地之神與衆(zhòng)不同的智慧與胸懷嗎?”
出乎意料得,蓋洛斬釘截鐵得道,“當(dāng)然不!”
這句話讓瑪紗的接下來話一時淪爲(wèi)了笑話,“既然可以,你就給我們說……”說著說著瑪紗族長的臉就僵住了,這話卻是完全就說不下去了.
終於在口頭上佔了點便宜,收起了一臉古靈精怪的壞笑,蓋洛正色道,“大神的智慧不是我們凡人的言語所能夠闡述的,如果你想了解大神的偉大,那麼請帶上你的眼睛和耳朵吧!它們會告訴你,你所想知道的一切的!”
“那好,我們現(xiàn)在就走吧……作爲(wèi)大地部落的一分子,你是不是應(yīng)該在前面爲(wèi)我們帶路?”瑪紗族長於是沉聲問到,那張黑胖的臉上此時滿是莊重……此時,她代表的是她的部落,而不僅僅是一個逗弄少年的長輩。
“這是當(dāng)然!”說著,蓋洛邁開大步就打算在前領(lǐng)路,但他只是向前踏了兩步就猛得來了個急剎車,險些撞著後面跟來的瑪紗族長
“你又有什麼事?”瑪紗族長沒好氣得問道,心說這個少年也太古靈精怪了點吧!麻煩事怎麼就這麼多?
“哈哈,這個…這個…”蓋洛用手搔著頭皮,吞吞吐吐得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這個小猴子,剛纔膽子那麼大,幾乎要說得我下不了臺,這會兒怎麼就蔫兒了呢?”瑪紗族長咯咯笑了幾聲才問道,“到底有什麼事?”
蓋洛見瑪紗族長接了話頭,低著頭羞紅了臉,小手顫顫巍巍得指了指那條小溪,怯懦得說道,“能不能把那個大甕幫我弄出來?”一邊說一邊用腳在地上畫著圈圈,剛和人脣槍舌箭得戰(zhàn)了一場,這麼一扭頭就請人家辦事兒,說實話他心裡可虛得慌,可是沒辦法,那大甕可是不能亂丟的,不然屁股上挨一頓打沒什麼,要用的時候沒傢伙事情可就大條了。
真是相當(dāng)?shù)臒o語!瑪紗族長無力得擺了擺手,自有兩個壯漢上前嘿呦嘿呦打著號子,將那大甕拉了起來。
那大甕可是相當(dāng)?shù)某林兀瑐€頭比得上一個大號的水缸,帶著水還有裡面蹦跳得歡實的傻魚,總有個三四百斤的重量,拉出了它,兩壯漢也是出了把力的。
蓋洛顯得相當(dāng)?shù)貌缓靡馑迹俸偕敌陕曆陲椓俗约旱木綉B(tài),大方得允諾道,“回頭我請你們吃魚!”頓了頓,他又說道,“如果你們能幫我把這個扛回去的,我親自幫你們烤魚吃……我烤的魚最香最好吃了!”這句話才顯出了他天真爛漫的本色。
瑪紗族長一邊示意壯旱們輪流得擡著那隻大甕,一邊取笑道,“哦,如果,我們不幫你的話,難道你們族長還會不給我們飯吃?”
蓋洛呵呵一通傻笑,顧左右而言它道,“呵呵,今天收穫很大嘛!滿滿的全是魚!”
“這些魚是你們特意抓到的?我怎麼看到它們像是自己一頭扎進(jìn)去的?”瑪紗族長怔了一怔,疑惑得問道,恍惚間她感覺自己似乎抓到了什麼關(guān)鍵的地方。
“呵呵”笑得像個小狐貍一樣,蓋洛若有所指得道,“這就是神明的智慧啊!如果不是你們的話,別人如果問起來,我是說什麼都不會回答你的!”
“這麼說,你會回答了!”這次瑪紗族長笑得格外開懷,她此時才真切得感覺到了自己這一行真是不虧,只是這一手絕活弄到手,部落能節(jié)省多少的人力啊!更別說糧食充裕了,部落能增添多少人口呢!
“當(dāng)然!”隨手在路邊的小草上拔了一隻草莖,蓋洛淡淡得說道,“這就是神明賜予我們的生存智慧,說透了只是一點,用一些動物內(nèi)臟什麼的,放在網(wǎng)中,或者容器之中,過一段時間就可以來接收鮮魚了……對於一個部落來說這是什麼意義,我想你是應(yīng)該知道的吧?要知道,冬天,水裡可也是有魚的!”
瑪紗族長默然了,真是再簡單不過了,可要是沒人點明,餓死了也想不到這樣的好主意啊!
“我想你一定不會是一個簡單的小男孩……普通的小男孩這樣大小的時候可能已經(jīng)學(xué)會了狩獵,但他一定不會象你一樣,已經(jīng)學(xué)會了思考!”瑪紗族長一字一頓得說著,眼光銳利得看著他,一眨不眨。
“當(dāng)然,我已經(jīng)說過,我叫蓋洛,是族長蓋爾的兒子,大地部落下一任的族長!”蓋洛毫不退避,颯然得把肩一聳,淡然得說道。
“這樣啊,蓋爾族長養(yǎng)了個好兒子啊!”瑪紗族長如是說道。
“你誇獎了!”蓋洛毫不謙虛得接受了這個誇獎,一臉的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