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泠驚詫地回頭，卻見李子居站在她身後不遠處，冷冷地喊。

煙泠站在原地，不知進退。

“你來這裡做什麼？”李子居走過來，黑沉著臉。身邊站著的僕人也一臉兇悍，惡狠狠地盯著煙泠。

“回少爺的話，奴婢是奉老夫人的命令，來伺候姐姐的。”煙泠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姐姐。

李子居冷笑：“煙泠妹妹怎麼這麼見外，既然你姐姐嫁給我，那我自然是你的姐夫了，你口口聲聲喊我少爺，讓我心裡怎麼過意得去？”

煙泠心想，在我心裡，只有雲大哥纔是我的姐夫。但還是忍著怒氣，輕聲喊道：“是，姐夫。”

“這才乖嘛！”李子居說罷，便伸出手來，在煙泠臉上輕輕捏了一下。煙泠擡頭，憤憤地看他，真想大罵一頓。

“喲，煙泠妹妹脾氣還挺大，姐夫逗你玩，至於這樣橫眉怒目嘛！”李子居厚顏無恥地盯著煙泠，嬉笑。

煙泠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腦袋嗡嗡亂響。長這麼大，雖然生活清貧些，可身邊所有人都對自己很好，從沒有人對她這樣。她年紀雖小，但也只比姐姐小三歲，李子居這樣的動手動腳確實嚇壞了煙泠。她想反抗，但顧及姐姐，生怕李子居拿姐姐出氣，而且現在四周沒人，再大罵大喊也恐怕無濟於事，只得咬著嘴脣，生疼，大汗淋漓。

煙泠想推門進去，找姐姐，逃離這惡魔。誰知李子居喊道：“今晚就不忙著伺候你姐姐了，明早你在過來吧。李三，帶她下去吧。”

不由分說，那李三便拽著煙泠的手，一路走了。

“你要帶我去哪？”煙泠問。

“去你該去的地方。”李三陰冷地說了一句。

煙泠便不再問，跟著他半跑半走，累得氣喘吁吁。

李三停住腳步，卻是一個小院子，大門敞開著，裡面靜悄悄的。院子裡有幾間破舊的房子，庭院種了兩棵梨樹，此刻正趕上花開，滿園梨花香，倒別有一番情趣。只是兩棵樹之間懸了一根繩子，繩子上晾曬著一些衣物，顯得有些煞風景。

“這是你的房間，其他下人還沒有回來，你就和她們住在這個院子。”李三帶她來到一個房間門口，粗著嗓門，幾乎用吼的，煙泠的耳膜快被震壞了。

“謝謝你。”儘管百般不願，還是從嘴裡吐出這三個字。

那李三瞧了她一眼，便不再說什麼，大搖大擺地走了。

煙泠推門進去，一股濃厚的黴味便撲鼻而來。她揮揮手，趕了趕周身的黴氣，便撿起破爛桌椅上的一塊抹布，去院子裡打了一桶水來，找了盆子，浸溼了，開始擦洗桌椅，整理房間。略帶溼氣的薄被子，哪有在家時孃親曬的被子，雖然破舊，卻有陽光的味道。如豆的燭火，搖搖晃晃，彷彿下一秒便會油盡燈枯似的。煙泠挑了挑燈芯，還是一如既往的微弱。

收拾完屋子，早已累得滿頭大汗。

其他人還未回來，煙泠獨自呆在這樣冷寂的院子裡，不免有些害怕。院子忽然刮過一陣風，吹開了門，熄滅了蠟燭。煙泠嚇得縮在牆角，懷裡緊緊抱著被子，仔細聽了半天，又沒了動靜，她才放下心來。

想起剛纔李子居輕薄的舉動，小小的煙泠渾身打了個哆嗦，不是因爲冷，而是因爲害怕。以後不免還要遇到，她又該怎麼辦。她眉頭緊鎖，可終究想不出一個好辦法來。想到孃親，想到現在在人屋檐下，被人欺負卻必須忍氣吞聲，她真的很難過。

眼淚順著臉頰在漆黑的夜裡肆無忌憚地留下，她覺得自己已經陷入了絕境，一點希望都看不到。這樣暗無天日的時光，何時纔可以結束。她不祈求有多好的生活，也不羨慕錦衣玉食的生活，更不向往富家小姐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她要的只是自由，只要可以果腹，其他的便不奢求。

她從小便明白，自己最想要的就是自由，能夠無拘無束地生活在天地之間，就是自己最想要的生活。

可現在，自己偏偏禁錮在這樣冰冷的牢籠裡，離自由越來越遠。想到這裡，不免心痛，抽泣變作哭泣，她把頭埋在膝蓋之間，生怕太大的哭聲又招來無盡的麻煩。這裡，她真的不喜歡，連哭泣都要控制的地方，她深深地厭惡。可轉念想到姐姐，便又覺得就算受天大的委屈也是值得的。

反覆思量了半天，門外傳來一陣笑聲。她仔細傾聽，便知是服侍主人的丫鬟們回來了，想來時辰也不早了。

煙泠出門，想和她們打聲招呼，畢竟是新來的，不管怎樣，都得認識一下。

她剛出門，便聽見有人驚訝地喊道：“煙泠妹妹。”

煙泠擡頭，卻見進來的這些姐姐們全是下午和自己一塊吃飯的那些，雲鬟姐姐正興奮地朝自己走來。

“雲鬟姐姐。”煙泠跑過去，想到身邊還有一些和自己要好的人，之前心裡的種種恐懼便減少了幾分，不覺心裡又有些高興了。

“萱兒姐姐，你們都在這裡住嗎？”煙泠激動地問身邊的那些姐姐，眼裡滿是期待。

“是啊。”見她們點頭，煙泠高興得快要跳起來。

“太好了，我也在這裡住，以後我們可以天天在一起了。”煙泠心裡真是萬分溫暖。

“是啊，我們也很高興和你住在一起了，多熱鬧。”那些姐姐們臉上也溢滿了笑容，這讓煙泠很是激動。

說了些閒話，因爲時辰也不早，各人便洗洗睡了。

煙泠躺在牀上，卻是怎麼也睡不著。想了很多事情，又是嘆氣，又是開心地笑，翻來覆去，折騰到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著了。

夢裡夢見了孃親又被爹狠狠地打，她在一邊拽著爹，求他別打，可他依然不停手。驚醒後卻是一身冷汗，她半夢半醒地捱到天明，總也睡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