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爲我就快死了，我才需要找到一個合適的人，將他帶進來，我有太多的事情要交代，還有太多的擔心要託付！”威廉教授也坐到了自己的牀邊。

或許是一直以來對老師的崇敬，費雷迪直到現在才注意到一個細節：老師的膝蓋和手指，一直在微微顫抖著，坐下來以後，褲子再也掩飾不住他乾瘦的腿骨！

“爲……爲什麼是我？”費雷迪聲音有些顫抖，他是個薄情的人，他謀殺了自己的科研夥伴，那人是老師的另一個學生！這件事到現在老師也不知道，但是，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除了他自己，讓他再選一個稱得上“關心”的人的話，那就只有他的老師了！

費雷迪知道，在老師的所有學生中，自己絕對不是最聰明的，也不是最有天賦的，嗯，比他優秀的已經被他弄死一個了，他是所有人裡很普通，很不起眼的一個。

也正因爲如此，他才強佔了人工智能的研究成果，就是爲了能讓老師高看他一眼！

他永遠也忘不了，自己剛殺完人，跑到老師那裡告訴他人工智能課題成功時，他看向自己的欣慰眼神，就爲了這個眼神，他把殺人的愧疚丟到了九霄雲外！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很難想象，爲什麼老師會選他，因爲明明還有更好的選擇。

“因爲你最合適啊！”威廉教授看著他說道，“我的其它學生，要麼不懂人情世故，只懂得做研究，要麼太過單純善良，實在無法接下我這個攤子，他們，都沒有野心?。　?

“?。。?！”費雷迪再次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或許是太過心虛，驚疑不定地看著自己的老師。

老威廉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巧的遙控器，按了一下，然後牆上就出現了外面試驗區的各個角度的監控視頻。

老威廉選中了其中一個，放大，讓一張臉的特寫出現在了牆上。

費雷迪看到這張臉的時候，自己臉上的血色全都消失了，瞳孔縮到最小，緊握著雙拳，不停地顫抖著：“史蒂文……史蒂文？他……他爲什麼……”

“爲什麼還活著，對嗎？”老威廉關掉了監控，“因爲你沒殺過人，那一刀雖然的確割破了他的喉嚨，流了很多血，但是沒能切斷他的動脈，你太慌張了！”

“很幸運，他被搶救回來了，他的葬禮是我讓人準備的，因爲他的天賦太高，不適合再在外面做研究了。你放心，你心思縝密，動手前先麻醉了他，所以他到現在也不知道你就是要殺他的人！”老威廉嘆了口氣，“所以我才說，他不適合，剛剛遭人謀殺沒多久，又投入到自己新的研究項目裡了，絲毫沒有找出真相報仇的意思！他是個真正的科學狂人，所以，我這麼多年積累的科研資料，已經陸續傳給他了！”

“??？”費雷迪睜大了眼睛，“那您難道不是找我託付科研成果的嗎？”

威廉教授似笑非笑地看著費雷迪，直到把他看的不好意思了，才說道：“我留在世上的東西，自然要分給最適合的人，而你，自然有適合你的那一部分！”

費雷迪眼中閃過濃烈的嫉妒，低下頭不想讓老師看到自己扭曲的表情——在他看來，老師的一大堆科研成果，纔是最有價值的東西！

他當然知道老師的科研成果一定同時也被國家，被軍方把控著，但那就是一種榮耀，那些東西能瞬間讓自己成爲美國的“國寶”！

“唉！”老威廉深深嘆了口氣，滿臉都是無奈：“孩子，在我說出下面一段話之前，你需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站在人類這一邊嗎？”

“什麼？”費雷迪一愣，滿臉茫然，就連剛剛升起的嫉妒心都直接懵掉了，什麼叫站在人類這一邊？

“抱歉，我換種問法，你願意不擇手段地將人類的利益放在至高點嗎？”老威廉問道。

費雷迪不知道老師爲什麼要扯上全人類，但他還是答道：“當然，科學服務於人類！”

“不不不，我是問，你有沒有這個覺悟，將人類整體的利益，放置在所有個人、組織甚至國家之上，包括你自己？”老威廉搖著頭。

理智告訴自己，應該趕快點頭，但是費雷迪的身體卻很遲鈍，因爲他的大腦現在正在急劇思考著各種利弊。

爲什麼老師已經知道自己殺人未遂，還會問自己這種“救世主專用”的問題？難道老師發現了自己人性深處的光輝？扯淡的吧？

這裡被美國軍方保護著，但同時也被軍方管控著，老師居然還問他是不是可以將人類利益放在軍方之上，美國之上？

還有，爲什麼要扯上全人類呢？發生了什麼大事了嗎？這是要做什麼，才需要以全人類的名義？阻止世界大戰？

見費雷迪不答，老威廉皺了皺眉：“你的一生所求，是什麼？”

“榮耀，利益！”費雷迪心想老師已經知道自己的爲人了，再遮掩，然後說些漂亮話也沒意義。

“如果人類死光了，你榮耀給誰看？”老威廉問道。

“呃……”費雷迪深吸一口氣，他覺得應該順著老師的問題回答：“沒人看！”

“如果，人類以外的種族許諾你，讓你作爲內應，毀掉地球文明，然後你會獲得他們的獎勵，而這獎勵就是他們種族賜予你的榮耀和利益，你要嗎？”老威廉緊盯著費雷迪的眼睛。

“當然不要！”這一回費雷迪是發自內心的，在面對其它非人類種族的時候，他還是有那種“人類至上”的偏執的。

他並不愛人類，但他享受自己是一個社會性的動物，他需要同類讚許的目光，他需要同類對他的依賴，就如同他需要氧氣一般！

如果他是一匹狼，他相信自己會是個很好的狼王，享受著最高的“榮耀”的同時，守護著自己的領地。

一匹兩匹狼死掉他不關心，但是全部死掉就不行！

“那麼，我再問你一遍吧！”老威廉說道：“你願意將全人類的利益，放在所有個人、組織、國家之上嗎？”

“我願意！”費雷迪心中大約猜到了一點老師的意思，但還不太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