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村裡瀰漫著煙霧,又或許是瘴氣煙霧混合,說不清。黃曆之上:白虎中,地賊,五虛,血支,月煞,陰氣極盛,尤忌動土。
晚上燒完紙錢,家家戶戶緊閉門窗,不希望招到鬼怪,祈求這晚能夠平平安安度過。街頭上,只有紙張飄浮,烏雲飄過,淅淅瀝瀝的雨點將空中的紙錢打落了下來,地上的煙塵也慢慢消失了,風聲呼嘯,窸窸窣窣,像極了百鬼夜行,像是鬼在哭泣一般。
一戶戶的燈漸漸熄滅了,街頭之上看不見一個人影。然而忽的牆上出現了一個高大的影子,腳步很快,越走越陰森恐怖,這不同尋常的夜晚更加詭異了。
慢慢的,人影來到了村頭小路,朝著山上走去,來到了一片墳場之上。
吼吼鳥,烏鴉在墳場的後龍樹上“吼吼”,“呱呱”的叫,這都是兩種喜歡吃腐肉的鳥類,一旦有他們的地方,就意味著有腐屍出現。
這片墳地乃是李家的祖塋,是這百年以來死者的沉睡之地,墳頭林立,有的風吹而過,白紙飄飄,或是墳頭雜草搖動。無數的墳墓,有的甚至都已經平了,有的棺槨都快露出來一般了,沒人來給修葺。
那幽暗之中的人影似乎目的明確,沒有做什麼停留,並且對於這樣的環境沒有心生一點害怕,手中一邊拿著一個鏟子,一手抱著一塊草蓆,草蓆是裹起來的,似乎是有什麼東西藏在其中。
不久他便來到了一座墳前,看土是新土,一串招魂立在墳頭,分出許多叉,像老樹枝,又像是一隻乾癟的鬼手。
聲音沉厚,聽起來是一箇中年男人:“嫂子,今天是鬼節,也剛好是你的頭七,我來看你了,我也把你的孩子給帶來了!希望你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一空安靜,寂靜陰森得令人心悸。一片靜默之後,男人點燃了三柱香,用一把紙上遮住,避免被雨水打溼。將草蓆放在一邊,一鏟子下去,墳頭的泥土開始鬆動,加之剛剛浸潤了許多的雨水,泥土顯得更加得到鬆動。他開始掘墳了,動作麻利,甚至看起來像是經常幹這樣的事情。
沒過多久,最上面的泥土便已經被抹去了。露出了棺槨的一角,鮮紅的棺材,和一般自然而亡的人不同,他們的棺材是暗紅甚至可以說是漆黑。唯一的解釋就是眼前棺材裡的人是橫死之人,怨氣極重,不僅如此棺材之上還纏著紅線,交錯形成一張大網,棺材面上也彈滿了硃砂墨斗線,現在在雨水的浸溼之下,已經開始褪色。
男人繼續刨著,很快整個棺材便都露了出來。
“嫂子,我幫你喘口氣,鬆鬆土!”
說罷,便是粗魯的將紅線給扯斷,接著將棺材釘給撬了出來,然而棺材與棺材蓋之間還被木乳膠給粘著,想要打開棺材還是有點困難。
男子喘著氣,使勁一下,直接就把棺材蓋給掀開了。一具穿著仙鶴補服。面色蒼白,雙目圓睜。昏暗的燭火之下,顯得猙獰可怕,似有一下迎面撲來的趨勢。男子磕了三個頭,隨後拿起身邊的草蓆。
“嫂子,一屍兩命,你的孩子今天我帶來了,你們母子團聚。那些臭道士說祖宗規矩,強行把你們分開,今日我李二狗挖出你的孩子,讓你們合葬在一起……”
說罷便把草蓆展開,單手便把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原來是一具孩子的屍體,把他放到了女屍的旁邊,女屍似乎笑了,詭異陰森。
忽的一下,女屍抱著孩子一下從棺材裡立了起來。
“希望嫂子滿足我的願望!”
二狗說完便用香火去燻烤女屍的下巴,女屍也似乎很是配合,二狗用玻璃瓶把那一滴滴屍油給收集了起來。
“嫂子,你先回去,爲了不讓人發現,我把土給回上,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就成母子鬼煞了。”
女屍的面容經過燻烤之後,變得更加的恐怖了。在李二狗的指引下,再次睡到了棺材裡。回上土,收拾好一切,急急忙忙下山去了,腳印也在雨水的滴打之下被漸漸抹平。
說來也是,二狗竟然好了,是他在裝嗎?也許,你是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糊塗的人的。
……
不久以後,李村長家再次出事了,先前說只有小兒子健健康康,然而最近卻是臥病不起,都快一個月了。看病吃藥都不見好。
村長老婆木子說:“要不,我們請個先生來看看,萬一是撞邪了。”
李村長擡頭朝著天花板看了看,沉思了一會,行吧,只能這樣做了。然後前前後後找了好幾個,可是都沒有什麼效果,那些道士全是騙子,慢慢的,李村長也很是反感這樣的道士。
而二狗卻是經常來看望李家小兒子李清君,長得眉清目秀,十分俊俏。說來也是奇怪,二狗“好了”之後,李清君便躺下了。
李二狗早些年是個泥瓦匠,後來下海去了,成了貨郎,回到村子了便成了一個木匠,也是鄉里遠近聞名的木匠。
李清君躺在牀上,兩眼發黑,嘴脣發紫,棉被之下直打哆嗦,像是什麼陰氣入體,閉著眼睛,口中唸叨著冷。
李家的人臉上都掛著淚水。
“清君他快熬不過去了……”
第二天,清君他爺爺回來了,老爺子常年在外,是一個很有見識的人,從小也是很重視這個小孫子,那天他帶著一個仙風道骨的人回來了。
自然,經歷了前面的被騙,現在李村長已經很難再相信這樣的道士的話了。然而老太爺的話他還是得聽的。帶著身後的老道來到了清君的牀邊。
老道看了一眼,便點點頭。
他一眼便看出來了其中的端倪:“李村長可有仇人!”
李村長搖搖頭:“未曾有過,我雖不是什麼大善人,但對不起別人的事情我從來不做。”
老道拿出一個輪盤,嘴裡唸叨著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隨即便朝著船頭而去,將手伸到那空心的船頭之下,便掏出來一個小玻璃瓶,那就是李二狗從墳場弄回來的屍油。
“李村長,這屍油是怎麼回事。”
李村長一臉茫然的看著眼前的道人,忽然間竟然一下對這老道產生了信任:“道長,小兒這是爲何?求你快快施救。”
李老爺子也緊接著說道:“玄虛子,我這孫子,修道資質獨厚,我知道以你的本事肯定可以救下小孫子。”
“老爺子,我與小子有緣,定會盡力施救,不過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必定會有源頭。”
說罷,取出一道符紙,甩手之間符紙就燃了起來,叫木子拿了一碗水,將符紙投入其中,李清君喝下之後,身體上霎時飄出一縷縷黑氣,清君也叫了幾聲,很快就睡了過去。
“老爺子,你小孫子已經被屍氣入體,我雖能救他,但是他中毒太深,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把他體內的屍毒給清除,小子是修道的好苗子,可隨我回去,拜我爲師,我教他道法。”
老爺子看來是和這眼前之人比較熟,爽快的答應了,而李村長李蕭卻是猶豫了:“爹,清君若是去了,就是出家了!”
老爺子大聲說道:“糊塗,人家是去學道,又不是去做和尚。你小子不就是擔心我這小孫子娶不了媳婦。”
說到這裡,李蕭低頭笑了笑。
“李村長,這屍油是有人要毒害你全家,若是找不出源頭,說不定會有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