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口,路兮琳看了一眼跟來的安寧,什麼也沒說,便進了剛好停在面前的電梯。
安寧隨即也跟了進去。
電梯在一樓停下,路兮琳剛出電梯走了幾步,安寧便出聲喚住她。
“葉芳婷!”
路兮琳停了腳步扭頭看她,面無表情的臉上,連一絲疑惑的神色都不曾見。
她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安寧。安寧見狀,三兩步走到她的面前,微微的擡了下巴,嘲諷的說:“這幾天這麼賣力的表現,很累吧?”
路兮琳蹙了蹙眉,心裡冷笑,眸光中涌出一片嘲意。
“無聊!”冷冷的吐了兩個字,她便收回目光離去。
只是安寧又豈會這麼容易放過她,於是也擡腿跟進了超市。
“你現在是不是挺得意的?成功讓文淵哥和你一起搬出了賀家別墅,現在又趁著媽生病,然後賣力的掙表現,你這個女人啊,沒看出來心思這麼多!”
“你以爲你這樣媽就會喜歡你嗎?哦對了,你應該是知道媽一直都不喜歡你的吧?”
安寧吧啦吧啦的在她耳邊說著,路兮琳一直忍著沒出聲,最後實在受不了她的摧殘,這才停下轉身向她。
“你是吃多了撐得還是什麼?從病房跟我到這裡,就爲了和我說這些?我就納悶了,媽生病住院,我身爲兒媳照顧她,跟表現和心思有什麼關係?反倒是你,她好歹養了你這麼多年,供你吃穿住行,你要什麼給你什麼,結果不照顧她就算了,反而有臉在這兒跟我說這種話?你要有本事就把這些話拿到媽面前去說,只會在我面前說算什麼玩意兒?還有啊,媽喜歡不歡我,那是她的事,我只知道什麼是我該做的,什麼是我不該做的。至於你,我勸你有盯我的心思,倒不如多做點讓人喜歡你的事。我是知道媽不喜歡我,可是她又喜歡你嗎?哼……”
路兮琳一口氣連嘲帶諷的把她說了一頓,說完便直接去了門口結賬。
安寧愣在原地,臉色因爲路兮琳的嗆聲而變得很是難看。
見路兮琳一個人回來,賀文淵不由疑惑的問她:“怎麼,寧寧沒跟你一起?”
她們同時出的門,也難怪他會這麼問。
路兮琳看了他一眼,想到安寧剛纔說的那些話,便道:“有啊,估計還在超市,我沒什麼事,買了東西就上來了!”
聽罷,賀文淵也不再多問。
下午賀文淵有事離開了一趟,安寧見機也找了藉口一起離開。
賀文淵不在,她可不想跟路兮琳一起留在醫院。雖說還有謝嬌容,可是這謝嬌容對誰都是一個態度,在她面前不可能討得半點好處,所以離開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兩人走後,只剩下謝嬌容和路兮琳。
在房間裡呆得久了,自然枯燥又乏味,謝嬌容看外面天氣不錯,於是便讓路兮琳陪著她去樓下的花園裡坐坐。
沒一會兒,兩人便坐電梯下了樓,來到花園裡。
此時正值陽光充裕之時,成片的溫暖從天空鋪天蓋地的散落下來,將萬物包裹其中。
謝嬌容的心情也因爲這天氣更加好了不少。
路兮琳陪著她散了會兒步,便找了地方坐下歇息。
但兩人之間卻一直沒有太多的交談。
謝嬌容依舊是一貫的漠然,路兮琳則是一貫的敬畏,她能安撫下這樣的心緒陪著謝嬌容散步閒坐,已經是很了不得了。
坐了一會兒,謝嬌容覺得口渴,便讓路兮琳幫忙取些水來。
於是路兮琳又起身屁顛顛的去了大廳的供水處。
端著
水出了大廳再次來到花園時,路兮琳下意識地朝著謝嬌容的方向望了一眼。
這一眼,不知是爲什麼,路兮琳的心竟是沒來由地動了一下。
那不是心動,也不是驚嚇,而是……一種她說不清的惆悵。
花園裡,明明陽光漫天,到處都一片暖意,可是謝嬌容的身影卻顯得孤獨而落寞。
仿若這漫天的溫暖,也無法驅散她身上的冷意。
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長椅上,路兮琳忽然之間竟是有一種不知她是誰的感覺。
她是謝嬌容,可是在路兮琳的腦海裡面,卻莫名的出現其她人的模樣,只是模糊不清,令她看不真切。
身邊忽然經過一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杯子裡的水微微一晃,濺到她的手上,這才讓她驀地斂了心神。
走到謝嬌容身邊坐下,路兮琳把水遞到她的面前。
謝嬌容接過水杯,輕輕的抿了一口,便將水杯握在手心裡隨意的放置身前。
她只是有些口乾,需要用水潤潤脣舌。
兩人依舊沒有交談,路兮琳也就繼續這樣靜靜的陪著她。
只是沒一會兒,謝嬌容卻是主動開了口。
“你怕我嗎?”
突兀的聲音,路兮琳聽了,微微一愣,然後搖頭。
怕?這個字用來形容路兮琳對謝嬌容的感覺,大概還是過於嚴重了些。
與其說是怕,倒不如說是敬畏吧。因爲她的氣場實在太過強大,即便是病中的她,依舊讓人無法感到輕鬆。
“嚴肅有時候真的會讓人畏懼,然後讓人遠離吧……”
謝嬌容也不在意她是否回答,便又自顧的繼續。
路兮琳不知道該怎麼接她的話,於是仍是默不作聲,只是目光卻不自主地落到她的臉上。
她側著腦袋看著謝嬌容,謝嬌容卻一雙倦目淡淡的投向前方。
“當你以爲自己的人生正在朝著自己所期望的那樣平靜溫暖幸福的時候,也許正好是夢碎的開始。那些突然出現在你生活裡的人和事,除了會令你的夢變得支離破碎,還會像許多利箭一樣,插進你的心臟,那些碎裂的殘渣,則會在你身體外面的肌膚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傷痕。”
“心的痛楚加上肌膚的疼痛,也許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明白那種感覺。而這樣的痛苦,往往會徹底的改變一個人,也許是將天使變成惡魔,也許是將惡魔變得更加邪惡。”
她淡淡的說著,臉色和眸光平靜得就像她的語氣一樣,讓路兮琳捕捉不到絲毫的變化。
但她並不特別明白謝嬌容的話,而謝嬌容也不多作解釋,似乎並不在意她是否明白,好像只是爲了找個人傾訴一般而已。
於是稍許的停頓過後,她又道:“無論是天使還是惡魔,一個人不會改變的,是他小心地埋藏起來的內心,那裡有他最原始的感情,對人的、對事的,沒有人會徹底忘記自己。”
路兮琳更加迷糊了,這麼深奧的話不是她的腦子能夠這麼快消化和理解的。
“媽,我不明白……”
她知道這麼說也許會讓謝嬌容不快,但最終她仍是沒能忍得住,將心裡的真實想法說了說來。
謝嬌容並未因爲她的話而顯得不悅,反是不動聲色的勾了勾脣角。
但她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我累了,回去吧!”
她不說,路兮琳自然也不好再追問,於是接過水杯又陪著她回了病房。
謝嬌容這一住,便在醫院住夠了整整五天,春節長假一家人就這樣在醫院裡耗了過去,尤其是
路兮琳,這五天她沒回過一次家,吃喝拉撒全在醫院裡。
賀文淵看在眼裡,除了滿滿的感動之外,更是心疼得緊。
出院回家這天,莫嫂和楊管家下午從老家結束假期回來,得知謝嬌容剛從醫院回來,都不由的擔心了一把。
有莫嫂在,路兮琳不用再像醫院的時候那樣親自照顧謝嬌容,但出於關心和擔心的目的,她和賀文淵沒有馬上回新家,而是暫時在別墅裡住了下來。
長假很快結束,路兮琳也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
孩子們已經全部回了福利院,從各個家庭反饋的信息來看,這個春節孩子們過得很充實很豐富也很快樂。
重新開始工作的第一天,路兮琳累得夠嗆,當天還加了個班,一直到晚上十點多鐘才結束工作。
賀文淵在門口接到她的時候,看她一臉疲憊,很是心疼。
本來是想趁假期陪她好好玩玩,卻不料謝嬌容的事改變了全部的計劃,而好不容易出院回家,假期也結束了。
這讓他對路兮琳多少有些歉意。
由於兩人暫時住在別墅裡的關係,最開心的莫過於安寧。
儘管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好處,但比起連賀文淵的面都見不著的情況卻是好了很多。
不過這樣的愉悅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兩人便又再次離開回到新家。
再回別墅,是在一個星期後,鄧琪和賀文淵從國外回來的那天。
鄧琪母子在國外玩得很是盡興,還給大家帶了禮物,這也是會特地把路兮琳和賀文淵召回家裡的原因。
出於對鄧琪的尊重,小兩口也給足了面子,下班後一刻沒擔誤便趕回了家。
禮物人人有份,連莫嫂和楊管家,還有楊岸飛也沒有落下。
那天晚上,賀家難得一片詳和,氣氛更是達到了史無前例的和諧。
情人節因爲謝嬌容住院的關係,賀文淵沒能和路兮琳好好慶祝,加上二月末,便是自己跟路兮琳結婚一週年的紀念日,所以他決定在這天好好的補償路兮琳。
而這件事情在他們兩人週末回家吃飯的時候,被鄧琪在席間提及。
“對了芳婷,這個月末,你跟文淵就結婚滿一週年了吧?準備怎麼慶祝啊?”
她的語氣聽似隨意,卻不知這突然提到這個,無非只是想說給安寧聽而已。
而安寧也果然不負她望,在聽到這件事情過後,整個人又開始變得煩躁不安。
對鄧琪來說,安寧已經平靜得夠久了,兩年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一年,如果在這之前,她還覺得自己有的是時間的話,但這一年的坎,真的讓她有些慌了心神。
再不加快些速度,第二個一年也會在轉眼之間過去,到時候可就真的來不及了。
於是眼下,她必須要讓安寧儘快的行動起來。但她又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只能這麼有意無意的刺激她。
安寧的確很受刺激,所以在賀文淵和路兮琳離開後,她一個人在房間裡面對著被子枕頭髮泄著自己心中的情緒。
一年了,他們居然在一起一年了,想想自己這幾年來付出的感情和等待,她就越想越生氣,越想越不甘心。
不,她不要現在的結果,賀文淵不能是她的,不能是路兮琳的,他只屬於自己!
安寧趴在牀上,憤怒地捶了幾下枕頭,最後翻了個身仰躺著望向天花板。
臉上的表情帶著怒色,眸中卻散發出冰冷的光,脣角更是冷冷地向上揚起。
所有的氣息融在一起時,變成了危險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