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天有多高麼?
你知道海有多深麼?
葉飛煙穿著白色的毛衣, 藍色的長褲,一雙輕巧的白色球鞋,她剛從圖書館借來一摞書, 抱著走到花架下, 光潔的額頭上滲出一層薄薄的汗珠。
“都告訴你多少次了, 借書的時候叫我。你還借那麼多。一點都不聽話!”周樸華點點她的小鼻子, 拿出紙巾細細的把她額頭的汗珠都擦拭乾淨。
葉飛煙調皮地吐吐粉紅的舌頭, 眼角餘光落在不遠處的田志崑身上。
田志崑今天穿著一身白色運動裝,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只是眼神更加深邃了, 不僅僅有葉飛煙的影子,還有著他自己的那個影子。
他依然笑著, 可是在葉飛煙的眼裡, 那溫和的笑容裡總有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可是那淡淡的憂傷來自哪裡呢?難道只是爲了田志巍的病嗎?
可是,他已經病了好多年了啊。
哎……不想這個了。
反正他們現在很好, 就連不遠處的校報狗仔隊也換著角度悄悄拍著他們。
因爲從田志崑回到學校開始,他便變了,不管誰看見他都太驚歎。所以不管他是放蕩不羈,還是如今的溫和,他始終佔據著校園的最新新聞。
格致學院也隨著田志崑的“變好”, 居然流行放向也改變不少。
大家猜測著, 或許是因爲高三了, 又或許是田志巍的病情, 又或者是宋香魔力一般的愛情……
不管大家怎麼猜測, 怎麼評斷,葉飛煙不聞不問, 只要他在身邊,好像一切都是那麼安靜,那麼美好。
同樣,田志崑每次看見葉飛煙爽朗的笑容,那青春的躁動帶來的煩躁不安頓時煙消雲散。
他總是在呼吸間就知道她的存在,她的眸裡總是充滿溫柔的溫馨,那如葡萄般透明的眼珠子更是美好。
他只想看著她就夠了。
可是,他也沒有抗拒宋香伸過來的手,兩人在其他人的眼裡顯得那麼般配,如同王子和公主一樣。
就好比現在。
“志崑哥哥,你看什麼呢?”
宋香今天穿著一身粉色的長裙,頭髮隨意的散落在肩頭,給人甜美的感覺。
“沒事,走吧!”
爲了葉飛煙,或者說是爲了自己能夠看見葉飛煙,這段時間他們如同最熟悉的陌生人。
葉飛煙和周樸華已經到了紫藤花下,兩人手裡捧著英語書正在溫習,沒有任何招呼,田志崑和宋香兩個走到另外一邊,同樣的拿起一本書,開始複習。
葉飛煙擡眼雙眸,正好和田志崑眼神觸碰在一起,又快速離開。
奇怪的感覺,葉飛煙摸了摸胸口,她彷彿只用看那麼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她知道他從沒忘記。
只用那麼一眼,就好像現在誰手機里正響著的音樂:“深情一眼真愛萬年,時光就該比永遠更遠……”
宋香總是在不經意間看見兩人的眼神交集,她手裡的筆都快將本子戳一個洞出來。
哼!看吧!看吧!
反正你們也看不了多久了!
她埋頭亂畫著,長髮蓋住了手中的草稿紙。
反正無論如何她都會是最後的勝利者,她不怕!
枯草吐綠芽,百花競芳香。
此刻的春天更是百花盛開,就連紫藤花也滿樹芳華,搖曳著長長的淡紫色枝條,一簇簇一條條,如紫色的濃煙,美麗而芳香。
好美的景色。
就連宋香也忍不住讚歎,手中的筆不經意間勾勒出紫藤花的形狀。
“哇!你畫得好棒。”葉飛煙走過一眼看見,從心底發出讚歎。
“謝謝!”宋香得意的笑了,那是當然,她可是從小就得獎的人。更別提她家可是美術世家。
“果然很棒!”就連田志崑也湊過頭來。
宋香受寵若驚,趕緊捂住草稿紙,小臉紅撲撲地嬌笑著:“別看了。亂畫的呢。喜歡的話我另外畫,一定畫很漂亮的。”
“哇!那可太好了。我一定保存百年,到時候一定很值錢。”周樸華立刻接過去。
“啊?”宋香呆了呆。
“呆子!他意思是說百年後不管畫的好不好都是古董,連那張紙都值錢,更別說是畫了。哈哈!”田志崑一個手指頭彈在宋香頭上,發出一長串哈哈的快樂笑聲,同時一拳頭打在坐在他身邊的周樸華胸口。
宋香摸摸被彈痛的額頭,那絲絲的不樂早瞬間不見。
葉飛煙寬慰地笑了。
真好,除了那股淡淡的憂傷外,田志崑好像真的好了。他的成績也穩步上升著,無論是什麼他都回到了兩年前,就好像時光沒曾消失過。
忽然頭頂傳來一陣鳥鳴,幾人同時擡起了頭來,只見一對白鶴劃過,落在前方不遠處的池塘裡。
池塘裡,早歇息著前來渡春的飛鳥。
彩色的鴛鴦、優美的天鵝、綠色的翠鳥、還有雪白的大鵝、灰色的野鴨……
“好多鳥……”葉飛煙喃喃自語。
“嘎嘎……啾啾……”忽然頭頂飛過一隊大雁。
“雁南飛!啊!雁南飛了!”葉飛煙歡叫起來。
幾人同時擡頭,如待哺的雛鳥一樣仰著。
“真好。天高海闊。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你聽不到我的傾訴我愛你……”田志崑直接躺在了草地上,雙手枕頭,喃喃唸了兩句。
“可是,誰知道天有多高,海又有多深。”葉飛煙的眼神隨著大雁一起遨遊天際。
“他們的距離是那麼的遙遠又那麼近,近的彷彿觸手可及,遠的永遠挨不著。”周樸華笑著說。
“遠乎近乎?”葉飛煙忽然覺得很感嘆,她深深地望向田志崑,他在她身邊,可是卻如海和天的距離那麼遙遠。
“或許,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魚與飛鳥的距離,一個在天,一個卻深潛海底。如果愛必須經過風吹雨打,才能顯得璀璨,那我只能黯淡。”
她的喃喃自語輕輕飄過大家的耳朵。
田志崑的眼神再次落在她身上,深深笑笑不再言語。
一首詩居然能引起田志崑的注意,而且他們太默契。默契地宋香也不甘落後:“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泛樓船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簫鼓鳴兮發棹歌,歡樂極兮哀情多。”
“你那是秋天,現在是春天。我記得有一首歌詞是雁南飛,雁南飛,雁叫聲聲心欲碎;不等今日去,已盼春來歸。今日去原爲春來歸,盼歸莫把心揉碎,莫把心揉碎,且等春來歸。”周樸華立刻大喊起來。
宋香尷尬地笑笑,不就是念了一首《飛鳥與魚》嗎,她也會。
可是,可是,不知爲何,他們幾人都沒念出來。
或許,是因爲那首詩太過沉重,並不適合他們的年紀呢……
他們只是在心底默默看著那羣大雁消失在天際。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你聽不到我的傾訴我愛你
而是我永遠都沒有機會對你傾訴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生與死的距離
而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愛你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愛你
而是愛到癡迷
卻不能說出我愛你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我不能說我愛你
而是想你痛徹心脾
卻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我不能說我想你
而是彼此相愛
卻不能夠在一起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彼此相愛
卻不能在一起
而是明知道真愛無敵
卻裝做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明明無法抵擋這一股氣息
卻還裝做毫不在意
……
我們之間有一條不可逾越的溝渠,這條溝渠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建成,你明明如此在意,卻裝作毫不關心,就好比飛鳥在天上,我如魚在地上,永不能交集……
太陽光芒射入葉飛煙的眼裡,晃花了她的雙眼,刺痛的流出淚水,漸漸眼前的蔚藍天空變成了淡淡的黑色,漂亮的紫藤花變成了一片黑色煙霧,她揉揉眼,再睜開,居然還是黑白色。
她閉上了眼,伴隨而來的是腦海的一陣空白。
好累好累,她真想好好躺一會,或許,這就是同根生長的樹枝永遠無法在風中相依。
或許,他們只是天上的星星,縱然燃燒過後,化成流星飛過,永遠也無法交匯的軌道。
還是一定要是璀璨的愛經過風吹雨打,歲月的洗禮纔會變得如鑽石般永恆。
或許,是……
是她只聽見田志崑和周樸華呼喚她名字的聲音。
等她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自己的牀上了。
周媽媽、周爸爸和周樸華都在。
“我怎麼?”葉飛煙疑惑地望著大家,想從大家的眼神裡看出一點疑惑。
“沒事。你就是太累了。小女孩想得太多了。快快好起來吧,我的小煙兒。”周媽媽親熱的抱住了她,瞬間打消了她的疑慮。
只是,窗外不知何時變了天,飄起了雪花。
潔白的花瓣如前幾天看見的白色蝴蝶,飛的漫天大地。
四月飛雪……
葉飛煙疑惑地望向了窗外。
今天,他還會在紫藤花下等她嗎?
可惜,他不會去了,因爲她剛剛聽見周樸華說田志巍病情突變,而且有好幾天了,因爲不想影響田志崑,所以沒通知他。當田志崑知道後,發瘋一般衝進了醫院。
果然,他們的距離比飛鳥和魚還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