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關(guān)九寨,雁門爲首”雁門雄關(guān)依山傍險,高居在雁門山上,大有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之勢。
相傳每年春來,南雁北飛,口銜蘆葉,飛到雁門盤旋半晌,直到葉落方可過關(guān)。故有“雁門山者,雁飛出其間”的說法。
由於有楊延昭親兵的護送,陸游很順利就過了雁門關(guān),過關(guān)的時候,陸游不由想起方士達祖孫。
“這祖孫倆一老一少,應該走不快,不知道能不能遇到他們?”一路東張西望地走下去卻連祖孫倆的影子都沒見到,想起楊延昭曾說方老頭不簡單,自己確實也很有同感,若真是個普通的老人,在第一次見自己的時候,怎麼會有膽量想殺自己?不過他畢竟沒對自己做什麼出格的事,而且同他也沒有結(jié)下什麼深厚的交情,也就不再掛心,一心一意地欣賞起沿途地道的古代風貌來。
是時北宋經(jīng)趙匡胤兄弟二十多年的治理,社會不但漸趨穩(wěn)定,百姓們的日子也相對富足起來。但在雁門代州一帶,由於長年戰(zhàn)亂和不斷越境襲擾的契丹鐵騎,村莊城鎮(zhèn)仍然是滿目瘡痍。
這種局面雖在楊家父子到來之後有所改變,但陸游一路走來所看到的仍是一片淒涼景象,所過村莊十室九空,土地荒蕪,村莊所剩的也不過一些老弱,令人望之心酸。
陸游雖已漸漸融入這個時代,但有時仍禁不住在想“這就是我要過的異時空生活嗎?中原漢人千千萬,爲什麼就是打不過區(qū)區(qū)的少數(shù)民族?這裡的百姓困苦至此,作爲一個現(xiàn)代人回到這裡,能不能爲他們做點什麼?可我無兵無權(quán),怎麼幫他們?”
陸游從沒想過要做民族英雄,但做爲一個有血性的漢人,這點覺悟還是有的,可想到自己的能力,不由迷茫起來,而這件事就象一把解不開的鎖,緊緊地鎖在了陸游的心中。唯一能讓他欣慰的是邊關(guān)那還有個不知道是不是楊六郎的楊延昭在那裡,相信這種局面總有一天會改變的。
知道陸游此行的終點是揚州,而且還是第一次進中原,楊延昭特意找人給陸游寫了個路線圖,以便於他不走冤枉路。
按照路線圖,陸游過雁門出代州後直下太原府,然後經(jīng)邢州、大名府到開封府,在開封府登船沿汴水順流而下過淮水最後纔到揚州。這樣算起來以陸游的速度,到揚州怎麼也得一個月以後,好在陸游本也無事,一路走走停停,倒也逍遙。
日暮將遲,一座雄偉的大城出現(xiàn)在陸游的視線內(nèi),按地圖所示,前方這座大城就應當是太原府了。
看了看天色,陸游不由苦笑一下,山路崎嶇,以自己的腳力想在關(guān)城門之前進城是不可能的,既然進不了城也就不用再急著趕路了,左右看了看,最後把目光落在前方不遠拐彎處的一處山坡下的樹林內(nèi)。
路上的行人本就不多,此時隨著天色漸暗更是連個人影都見不到,解下水袋仰頭喝了個痛快,剛把水袋放下,晚風中一陣輕微的馬叫聲隨風飄了過來,聽聲音的方向似乎正是陸游想要宿營的樹林。
“沒看到人怎麼會有馬叫?難道是野馬?”陸游心中好奇,掂起腳伸著脖子向樹林內(nèi)看了看,卻什麼都沒看到,正要過去看個究竟,突然一陣沙沙的腳步聲由太原方向傳了過來。聽聲音似乎不只一個人而且走得似乎還很急,更讓人有些意外的是,只聽見這羣人的腳步聲卻沒有半點說話的聲音傳過來,難道來的這羣人都是啞巴?
由於陸游所處的位置是個拐角處,他固然看不到對面的人,而對面的人卻也看不到他。
輕柔的晚風吹得樹葉莎莎做響,寂靜的山路上突然來了一羣不說話的人,無形中給這裡的氣氛增加了一絲神秘感。
陸游心中更加疑惑“天越來越黑,這個時候都應該向城裡趕,怎麼會有人向外走?莫非是向前線運送物質(zhì)的隊伍?不對啊!運糧隊不可能步行的,況且也不應該只有這麼幾個人”
由於前方正在同契丹作戰(zhàn),陸游這一路走來經(jīng)常能遇到向前線運送物質(zhì)的隊伍,所以要是遇到這樣的隊伍也就不感到希奇,可對方顯然不是。不由留了個心眼,閃身跳進路旁的草叢,藏好身形向?qū)γ嫱ァ?
好象知道這邊有人藏著似的,腳步聲到拐角處突然消失了。陸游蹲在草叢中等了半天也沒見到有半個人影過來。
“哎呀!怎麼會沒人?難道是我聽錯了?不能啊?”陸游一向?qū)ψ约旱亩脱哿Ψ浅W孕牛驙戇@是做爲一個職業(yè)大盜所必備的素質(zhì)。
又過了一會,還是沒有動靜,陸游終於有些耐不住了,正要起身過去看個究竟,忽然又一陣響動從前方傳了過來,不過這次的聲音卻不是從路上傳過來,而是由路旁高可及人的雜草叢內(nèi)。聲音雜亂,間雜著輕微的說話聲,人數(shù)似乎比剛纔要多。
陸游嚇了一跳,趕忙重新藏好,心叫“好險!怎麼又冒出這麼多人來?開會嗎?地點好象不太適合吧?”隨即又想“不對,這兩夥人好象並不認識,要不然這山路上除了他們根本就沒別人,他們幹嘛連大聲說話都不敢?這麼鬼鬼祟祟的,我不會是遇到山匪了吧?”
正胡思亂想之際,卻見數(shù)十條黑影從對面的樹林內(nèi)閃了出來,不過並未奔向陸游,而是向剛纔太原方向來的那夥人消失的地方快速圍了過去,時間不大也消失在拐角處。
此時伏在草叢中的陸游掌心都是汗水,知道自己若是聽到聲音就湊過去看熱鬧,現(xiàn)在一定已經(jīng)被人圍在其中了。
“這兩夥人要幹什麼?火拼嗎?有可能,我要不要過去看看?發(fā)現(xiàn)我怎麼辦?”心中雖有一絲猶豫,不過陸游本就是好事之徒,有熱鬧豈肯錯過?爲了預防再有人來,蹲在草叢中又等了一會,再不見有人來之後才鑽出草叢躡手躡腳地向拐角處那片樹林蹭了過去。
此時夜色更濃,清冷的月光灑在山間,給這片山路蒙上一層神秘的色彩,而徐徐吹來的晚風中也夾雜著一股蕭殺的氣息。讓陸游在緊張中也帶著些許的興奮,來到樹林邊向裡面望去,只見樹林深處雖有火光閃動,但卻並無喊殺聲傳出。
“原來不是打架,不過深更半夜跑到這裡聚會,想必也不是什麼好路數(shù),我還是別看了,讓他們把我逮著準沒好”想歸想,可終究還是沒抑制住好奇的腳步,仍舊一步一步向樹林深處摸了過去。
越來越接近火光,心中越發(fā)緊張,正在這時心中忽有所感,感覺黑暗中似乎正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不由嚇出一身冷汗。自己這算是偷窺人家,要是被發(fā)現(xiàn)還有好嗎?忙停下腳步四下望了望,可黑暗中除了樹影晃動,根本看不出來有沒有人。
雖沒發(fā)現(xiàn)有人,但這種被盯著的感覺卻非常的強烈。此時離裡邊的人已經(jīng)很近,近得幾乎連裡面**口喘息的聲音都能聽清了,但圈裡的人似乎並沒發(fā)現(xiàn)他,不由稍稍放下心來,顧不上找盯自己的人,找了顆粗壯的樹慢慢爬了上去,選好位置向火光中望過去。
躲在高處陸游才發(fā)現(xiàn)前方樹林中竟然有塊很大的空地,而此時空地上已經(jīng)站滿了人,四周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晝,奇怪的是場內(nèi)除了火把燃燒噼啪的聲音,竟一直無人說話,沉悶的氣息壓得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場內(nèi)衆(zhòng)人分成兩夥,中間的人數(shù)較少,被圍在中間,但這些被圍的人臉上卻絲毫看不到驚慌的神色,人人手提著單刀背靠背站在一起。一個三十左右年紀的中年男人被圍在中間,看得出他就是這夥人的頭領(lǐng)。
外圍的人數(shù)較多,但衣著卻甚爲雜亂,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什麼樣的都有,人人臉上除了狠辣之外還帶著一絲喜色,顯然認爲這票買賣已經(jīng)到手了。
在他們身前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滿臉橫肉,銅鈴般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被圍在中間的人。令人奇怪的是,他們這邊明顯佔著人數(shù)上的優(yōu)勢,但這個大漢卻始終沒下令進攻,手中的鬼頭刀提起又放下,似乎還在猶豫什麼。
氣氛雖有些緊張,可兩方人遲遲不動手,讓陸游看得又氣又急。
“媽的,搞什麼鬼?比誰眼睛大嗎?怎麼還不動手?再瞪會眼睛天就亮了”
就在陸游替兩方人著急的時候,被圍在中間的中年人突然開口了。
“付奎子,幾個月不見,你可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啊!你以爲多帶些蝦兵蟹將就能打敗我,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嗎?識相的就趕緊帶著你的人走,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fā)生過,況且”說到這突然頓住了,只是看著那個叫付佔奎的大漢微笑不語。
付奎子微微一愣,瞪著眼睛脫口道:“況且什麼?我這麼多兄弟跟著我跑了這麼遠的路,我總不能讓他們空著手回去吧?你若把東西留下,我也可以對你既往不咎讓你平安離開”
樹上的陸游這才明白這個叫付奎子的爲什麼在人數(shù)佔優(yōu)的情況下仍不敢動手,敢情原來是人家的手下敗將,心中不由對這個付奎起了鄙視之心,媽的靠人多取勝算什麼男人?
卻見中年男人搖搖頭冷然道:“付奎子,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你們在四川幹得那點事,就真的以爲天衣無縫嗎?今天只要你讓我?guī)е似桨搽x開,我不但對你既往不咎,說不定還會幫幫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一聽到中年男人提起四川的事,付奎子的眼中立刻冒出兇光,一瞬不瞬地盯著中年男人道:“你都知道些什麼?”恐嚇的語氣中竟帶著一絲驚慌,顯然中年男人的話說到他的痛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