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這拉力帶著君諾急速下落會如何,單說她這樣跌落百米,就算靈力來得及迴護,也必是重傷。
忽聽得一聲怒吼,一隻巨大藍色飛獸急速下墜,繞過君諾下方將她接住,急急一轉復又飛起。
君諾在那飛獸背上一滾,立刻抽刀砍向拉住她的那股黑氣。那黑氣轉瞬回到地底,不見了蹤影。
飛獸呼吼著騰空,直接撞向冰層,將愈漸合攏的冰面直接撞開,將力竭的鐘承宣也一併帶起飛向高空。
沒了靈力支撐,冰洞瞬間癒合。飛獸在空中凝滯片刻一個翻轉,將鍾承宣送回地面。五蘊神宗門衆慌忙奔來,接住他們的宗主,急切萬分。
飛獸一聲低嘯,忽又騰空朝著容傾飛去,落地一撲,將君諾甩出。
君諾站立不穩直接撲入容傾懷中,一回頭,卻不見了那飛獸,只看到小奇在地上哎喲哎喲喊著冷。
“你你你……”君諾指著小奇,不知該說些什麼。
“啊嚏——”小奇道:“我著涼了?!闭f著一躍跳進君諾懷中。
容傾一臉陰沉將它拎起,“別裝了!你哪有那麼柔弱!上古神獸麒麟。”
“什麼什麼?麒麟?”君諾回想了一下,驚喜萬分:“剛纔你真身模樣的確是麒麟,可這也……太小了點吧?!?
“蛻變懂不懂?”麒麟怒道:“靈力大損,自我保護,蛻變成小獸,懂不懂?!?
君諾笑著靠向容傾,悄聲問:“‘蛻變’不就跟那些天神們的‘渡劫’一個意思麼?是我記錯了還是它……”
“它胡說……”容傾可一點面子都不想給。
原來麒麟此番渡劫,又遇雪女偷襲被吸取了靈力,爲求自?;癄懶~F,躲在空無一人的墨雲鎮躲避仇家,卻沒想遇見了君諾一行人,又遇見了這般詭秘之事。
“哼!你不知道你很冷的呀,我在她懷裡躲躲風怎麼了?”小奇道:“吃什麼飛醋!我是獸!連人形都幻化不了的獸!”
小奇口無遮攔,引得君諾頓感羞澀,忽聽得那邊五蘊神宗忽而呼天搶地,竟是其宗主鍾承宣靈力散盡力竭而亡。
各家仙門人士紛紛前去行禮致謝,順帶悼念,君諾也默默前去深深一揖。
其門衆紛紛回禮,又有一人道:“今日得雲鼎少閣主相助,實是感激。家師臨終吩咐,以後但凡您有任何要求,我等定當全力奉行,不得違抗。還請少閣主受我等一拜。”言罷一衆人紛紛朝君諾行禮。
君諾慌忙之間連連回禮,心中感慨。
鍾承宣也是位不折不扣的英豪,思慮深遠,爲人坦蕩,爲救蒼生而身死,卻未有一個怨字。他讓門衆拜自己,不是謝自己相助,而是想讓自己謝她今日並肩而戰,若有朝一日五蘊神宗有難,今日這一拜便能迫自己無法袖手旁觀。
君諾不由得一陣唏噓,又自嘆好命,只是下意識將體內產生一股奇怪的強大靈力之事隱藏了下去。
此間一事算作暫時解決,唯獨那最先出來的炎魔不見了蹤影。
君諾辭別了五蘊神宗,一回頭,看見小奇蹲在地上仰起頭皺著鼻子表達怒意,容傾卻高高站著眼睛斜瞟表達不滿。
“要我抱你麼?”君諾走上前去假意問詢小奇。
容傾雖然知她意圖,卻還是不願她抱著小奇,便極不情願的將它拎了起來。
小奇一聲嘆息:“我還需要找個僻靜之地繼續蛻變,不便久留,有些事情跟你講講,希望對你有所幫助吧?!?
“我?”君諾看見小奇是盯著自己的,頓時有些不解。
“對!你!”小奇伸出爪子指了指君諾道:“你那麼蠢,一定會去找炎魔,一定會去送死,雖然有小妖王,但誰知道那炎魔會強到什麼程度!”
君諾一噘嘴,道:“怎麼那麼兇?從我知道你是麒麟你就開始兇我?!?
“我沒有?。 毙∑嫜鲱^瞟了眼容傾,生怕容傾爲了維護她而對自己下狠手,又解釋道:“我是恨鐵不成鋼……是好心!”
君諾笑了笑,用力點頭配合。
小奇繼續道:“炎魔也是上古魔,算算也是一百多年前開始渡劫,那個時候幾乎從這世間消失,仇家四處尋找卻遍尋不見。我印象裡,它執念很深,一直想成爲天下間獨一無二的魔。”
君諾忽而想起在天神殿底女鬼曾經說過的話,問道:“我聽說魔有墮魔和魔化,這炎魔屬於哪一種?”
“第三種吧。”小奇道:“天神墮魔爲第一種。人沾染了魔氣,心智不堅或心中暗藏不甘與執念便會化爲魔人,此爲第二種。還有一種便是異魔,這一類是獸沾染暗黑之力所化,一般都誕生於上古時期,現下倒是幾千年未有新生異魔了?!?
炎魔本來就是上古魔,那倒是剛剛吻合,可君諾更加詫異,“這區別是什麼?”
“區別?就是炎魔這樣的上古魔不好對付。魔人依靠魔的執念和魔氣而存活,魔不滅他們永生。而炎魔和墮魔者一樣,力量強大且百死不滅,要除掉他們很難很難,要麼就是散了其執念,要麼就是以絕對實力壓制直接殺之。很久以前,天神滅魔,可是八大天神同戰一魔才能獲勝?!?
講著講著,小奇忽然道:“誒?這些容傾都知道啊,他都不跟你講的麼?”
君諾笑笑,瞟了瞟容傾,給了他一個臺階,“一路倉皇,沒有時間探討。那炎魔能蠱惑人心麼?”
她想起在青珩劍靈記憶裡的那段回憶,贏固安因爲心中執念過甚,不僅被魔氣侵襲,還生出了魔障,心中詫異。
“原本是能的,但現在……”小奇道:“接下來就是我要跟你說的奇怪的事了。上古炎魔我也打過幾次交道,單憑氣息它也應該認得出我纔對??蛇m才它似乎連看都沒看我,而且那樣子看來似乎……沒腦子?!?
君諾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魔在一定範圍內能聽見細微聲響,包括我們的談話,你現在這般模樣不怕它聽到?”
“它不在這裡?!毙∑娴溃骸艾F在它很虛弱,一定會先藏起來,繼續恢復力量。在我印象裡,它極爲聰明,你那些小伎倆小把戲在它眼裡原本應該什麼都不是。所以當它被你算計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它腦子沒了。不過誰知道呢?!?
君諾想起那個與自己對峙過的蒙面人,好像到最後他也沒有再出現,心中惴惴不安。也不知此人是如何得知虛實之鏡之事,更不知他與炎魔是何關係。
“不能再說了,我得走了,我暴露真身很快便會有仇家趕來?!毙∑鎻娜輧A手裡跳下,又道:“有緣再見吧,雖然可能再也見不到你個女娃娃了?!?
言罷,便蹦跳走了,走著走著,飄忽了一句話來:“容傾,要不你改個名字得了……叫二蠢吧,畢竟你很聽大蠢的話?!?
容傾眉頭一皺沒有回答。
君諾卻想了又想沒想明白,問道:“大蠢?你有兄長麼?”
“沒有?!被卮鸷唵?,人卻莞爾一笑。
小奇蹦跳著遠去,悠悠嘆道:“但願你不會真的蠢到去跟魔對抗,不然就是真的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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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諾笑道:“那不然呢,坐在那些瓦片底下,躺在硬邦邦的牀上,用著那些小家子氣的東西,美其名享受?”
小奇哼哼唧唧跳著跑遠,君諾卻恍然覺得內心空蕩,“小奇就這麼走了?這辭別似乎有點太隨意了吧?”
想著想著,又搓了搓手,“其實它軟軟綿綿的挺暖和?!币晦D頭瞟見容傾眉頭一皺,似是不爽快,便故作生氣道:“妖王大人氣什麼?該生氣也是我吧。被輕薄的可是我,被親的可是我。”
容傾面色一紅,竟然難得的又出現了害羞的神情,大概是沒想到君諾會直接說出口來。
“啊嚏——”周宏浚一個噴嚏,撲棱倒地,連帶著翊也跟著倒在雪地裡。
一回頭,兩雙眼睛兩臉迷茫,君諾突然滿臉通紅,斥道:“非禮勿視!”
周宏浚抱著腿縮著脖子,“我是聽見的?!?
“那非禮勿聽!”
周宏浚一個苦笑,轉過身去。
翊也跟著轉過身去,“自己說的怪我們?”
“那能怎麼辦?打又打不過,吵又吵不過,又是我長輩,又是個女子……讓著唄。”
眼見著兩個小孩嘀嘀咕咕,翊出了封印幻境之後,再次被神樹感知脫離危險,又見容傾依舊一身淡然,只覺雖然艱險,都還安好,心中頓時安然許多。
周宏浚忽然偏過半個頭,“其實我不想打擾你,可是這事很緊急,不得不打擾你,能不能先讓我說了你再……不過我說了你可能就沒心情……”
聽著周宏浚唸經一邊反反覆覆繞來繞去,君諾頓覺他要說的絕非小事,便道:“有事快講。”又順手將兩人從地上拉起。
“那個……”周宏浚扭捏了一下道:“青珩劍丟了……哦不!是被搶了!我們一上來就被人給打了,然後青珩劍就被搶了?!?
“黑衣蒙面人?”君諾腦海中下意識跳出一個人影來。
“不是……是個紅衣服的。”
“雪……妖?”君諾不確定的反問了一句。
雪妖卻忽然現身,一身紅衣,撇著嘴道:“唉,小妹妹,我是喜歡穿紅衣服啦,可穿紅衣服的未必是我喲?!?
君諾不好意思笑了笑,沒想到被人家逮個正著。
“你是不是有點太沒良心了啊。我好歹也把你的妖王送到你身邊了呀?!?
君諾看看容傾又看看雪妖,隱隱猜到些什麼,卻不敢確定。
“哎喲,不會是他沒告訴你吧?!毖┭溃骸懊髅魇俏以谀銈冞M去之前拍了一下你們的肩,做下了印記。本來想著萬一妖王一時想不通自己捨身把你送出來,我還能通過你們之間的羈連救他出來。結果沒想到了反過來了,沒辦法,他求我來的,我就把他送回去了?!?
君諾癡癡一笑,不知該如何回答,總覺得這事雖然心裡挺甜,但從旁人嘴裡得知就不是那麼個意思,至少容傾不希望自己知道他爲自己付出了許多。
“哎呀,別廢話了,”翊忽然道:“下一步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君諾一愣,沒有回味過來。
“炎魔失去蹤跡我們要去哪裡找?還有這墨雲鎮的封印幻境怎麼辦?我們腳底這個空間又怎麼辦?”翊火急火燎,又意氣風發。
“關你什麼事?”君諾怒道:“你好不容易出來了,就早些回去!你的族人需要你,你總不能讓他們一直擔心又跟著來找你吧?”
“我……”翊覺得君諾說的有道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容傾,無言卻難掩憤懣。
周宏浚一旁偷笑,君諾一轉頭就準備數落他,可他連忙搶道:“我也回去!功夫不濟,回去勤加苦練。”說著又一直瞟向君諾和容傾,忍俊不禁。
君諾無奈嘆息,雪女卻又跟著笑了:“哎呀,小夥子有眼力有前途。我也不逗留了,看你們的樣子估計還會去找炎魔,我妖力低微,只求活著,就不摻和了。”
一陣輕輕飄的霧氣升起,雪女消失了,那空中卻傳來一句越行越遠的話:“妖王,常回來啊?!?
青珩劍不見了,炎魔失蹤了,冰原一片雪地裡,只剩下孤零零的墨雲鎮,以及那地底下的未知之地。也許經年以後,還會有人到此,但一切都不再是當初那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