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誰感到尷尬了嗎？”

羅茜一直在憂心我可能在參觀世貿(mào)中心遺址時做了些不合時宜的評論。我們的導遊，一位在“9·11”事件中痛失很多戰(zhàn)友的退役消防員，名叫弗蘭克，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我向他提了很多技術性的問題，他都答得很好，在我看來，答得很有激情。

“你可能是稍稍改變了些基調(diào)，”她說，“你有點把注意力從情感層面轉(zhuǎn)移開了?！本褪钦f，我削弱了憂傷程度。很好。

週一，我們參觀了很多著名景點。我們在卡茨熟食餐廳吃了早餐，有部電影《當哈里遇上薩莉》就是在那兒拍攝的。我們登上了帝國大廈，電影《金玉盟》的拍攝地。我們還去了紐約現(xiàn)代藝術博物館和大都會藝術博物館，都很不錯。

我們早早回到了酒店——下午4點32分。

“6點半還在這兒見面?！绷_茜說。

“我們晚飯吃什麼？”

“熱狗。我們要去看棒球賽?！?

我從來不看體育節(jié)目，從不。原因很明顯——或者是對那些珍視自己時間的人來說都該這麼做。但我重啓了大腦，加上超大劑量的正強化支持，我接受了這一提議。我花了118分鐘上網(wǎng)，研究棒球規(guī)則和球員信息。

在地鐵上，羅茜跟我分享了一些新的消息。她離開墨爾本前，給哥倫比亞大學的研究員瑪麗·基尼利發(fā)了郵件。她剛剛收到了瑪麗的回覆，明天可以與她見面。但這樣一來，她就去不了自然歷史博物館了。她可以週三再去，所以明天我能不能自己去？當然沒問題。

在揚基體育場，我們買了熱狗和啤酒。我旁邊坐著一個年紀約爲35歲、身體質(zhì)量指數(shù)約爲40（嚴重肥胖）的男人，戴著棒球帽，手裡抓著三個熱狗！肥胖癥的原因顯而易見。

比賽開始了，我得向羅茜解釋正在發(fā)生什麼。看到一條一條的規(guī)則在真實的比賽中被踐行，真是讓人興奮。每次分數(shù)發(fā)生改變，胖子球迷就會在本子上記錄下來。柯蒂斯·格蘭德森衝上本壘的時候，二壘、三壘都有跑壘手。胖子球迷開始跟我搭話：“要是這兩擊都能得分，那他就成了全聯(lián)盟打點最高的球員了。你覺得可能性大嗎？”

我不知道可能性有多大。我只能告訴他，根據(jù)球員檔案裡安打和全壘打的比例來看，可能性應該在9.9%～27.2%之間。但我沒有時間記下雙殺和三殺的數(shù)據(jù)。胖子球迷似乎對我很滿意，我們開始了有意思的對話。他教我如何利用符號記錄場上的情況變化

，還有如何分析複雜的數(shù)據(jù)信息。我從未想到體育運動也能如此使人興奮。

羅茜又去買了些啤酒和熱狗，胖子球迷開始向我灌輸喬·迪馬喬在1941年創(chuàng)造的連續(xù)安打紀錄絕對是——用他的話說——空前絕後的難以複製的偉大成就。我很懷疑。比賽結束時，我們?nèi)匀唤徽勆鯕g，所以我建議我們一同搭地鐵去市中心喝一杯。鑑於羅茜掌管著今日的行程，我便問了她的意見，她同意了。

酒吧裡很嘈雜，大屏幕電視上不間斷地播放著棒球比賽。有幾個先前應該是沒見過胖子球迷的男人也加入了我們的討論。我們喝了很多啤酒，討論棒球比賽數(shù)據(jù)。羅茜坐在凳子上喝酒，觀察我們。夜色深沉，那個名叫戴夫的胖子球迷該回家了。我們交換了電子郵件地址，我認爲我成功地結交了一位新朋友。

走回酒店的路上，我猛然意識到我剛纔的表現(xiàn)跟大部分男人沒什麼兩樣：在酒吧喝酒，看電視，聊比賽。衆(zhòng)所周知，女性對這樣的行爲一直保持著負面的態(tài)度。我趕忙向羅茜確認我是否冒犯了她。

“完全沒有。看你像個爺們兒一樣生活很有意思——你已經(jīng)融進去了?！?

我告訴她，一個女權主義者能給出這樣的答案實屬少見，大部分傳統(tǒng)男士都會想要她這樣的伴侶。

“如果我喜歡這些傳統(tǒng)男人的話?！?

看來現(xiàn)在是打探羅茜個人生活的好時機。

“你有男朋友嗎？”但願我的問題足夠得體。

“當然，我只是還沒把他從箱子裡取出來?！彼@然是在開玩笑。我也笑了，但也明確指出她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唐，”她說，“如果我有男朋友的話，你不覺得至少應該聽我說起過他嗎？”

我認爲從未聽說過他根本不是不可能。除了尋父計劃之外，我?guī)缀鯊臎]問起過羅茜的個人生活。我不認識她的任何一個朋友，除了斯特凡，但我認爲他不是她的男朋友。當然，依據(jù)傳統(tǒng)，她應該帶伴侶來參加教員舞會，會後也不應該向我提出任何上牀的邀約，但並非每個人都會遵守這樣的傳統(tǒng)。吉恩就是個好例子。很有可能羅茜有一個不愛跳舞、不愛社交的男朋友，當時剛好出城不能參加舞會，或者是和她保持著一種開放的戀愛關係。那她就沒必要跟我說起這個人。就我個人的情況來看，我很少跟吉恩和克勞迪婭提起達夫妮或我的姐姐，他們也是一樣。我這樣解釋給羅茜聽。

“簡而言之，沒有?！彼鸬?。我們又走了一會兒。“具體來說

，你曾經(jīng)問過爲什麼是我爸爸讓我搞砸了一切。心理學第一課——我們一生中第一段與男性的關係就是和父親的關係，而這將永遠影響我們與男性的關係。所以，幸運如我，可以有兩次機會。腦子有問題的菲爾或是拋棄了我和媽媽的我的生父。我12歲的時候，這機會終於來了。菲爾坐下來，跟我進行了‘真希望是你媽媽親自來告訴你’的談話。你知道，就是那套說辭，你爸爸會跟12歲的小孩說的那套——我不是你的父親，很遺憾，你的母親去世太早了，還沒能讓你看到她並非完人；你不過是她散漫生活的產(chǎn)物，我希望你不要變成她那樣，好讓我能離開你，真真正正地去過日子。”

“他這麼跟你說的？”

“不是原話，但就是這個意思。”

我認爲一個12歲的孩子——即便是未來的心理學系女畢業(yè)生——不可能完全正確地總結出一位成年男性的潛在語意。有時，像我一樣承認自己在這些事情上能力不足，總好過對自己的專業(yè)性產(chǎn)生錯覺。

“所以，我根本不相信男人，他們?nèi)际钦f一套做一套。我害怕他們會讓我失望。這就是我學了七年心理學的成果。”

七年的努力換得這樣的成果還真是讓人遺憾，但我想她應該是省略了在課程中學到的大量知識。

“明晚見面嗎？”羅茜問，“去幹什麼都聽你的?！?

我一直在考慮明天的計劃。

“我認識一些哥倫比亞大學的人，”我說，“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去。”

“那博物館怎麼辦？”

“我已經(jīng)把四天的參觀壓縮到了兩天，再從兩天壓縮到一天應該也沒有問題?！边@毫無邏輯可言，但我喝了很多啤酒，而且我就是想去哥倫比亞大學。跟上情感的邏輯。

“那就8點見——別遲到?！绷_茜說。接著，她吻了我。不是激情四射的吻，只是在面頰上淺淺一啄，但這還是擾亂了我的心緒。既不是好，也不是壞，只是很亂。

我給哥倫比亞大學的戴維·博倫斯坦寫了郵件，和克勞迪婭用Skype聊了會兒天，給她講了一天的經(jīng)歷，但沒提起那一吻。

“看來她真是花了不少心思?！笨藙诘蠇I說。

自然是這樣。羅茜安排了很多我平時從未想嘗試的事情，我也很樂在其中?！澳氵L三要帶她參觀自然歷史博物館？”

“不，我要去看甲殼綱動物和南極洲動植物?！?

“想個可信度高點的說法吧?！笨藙诘蠇I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