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低著頭,淚水大顆大顆的滑落,在乾硬的土地上形成一個個黑糊糊的泥球。
他不停**雙肩,長滿爛瘡的背部裂開蛛網似的傷口,粉色的嫩肉暴露在寒風中。
寒風刺骨,他的心,卻更冷。
男子緊握雙拳,嘶聲吼道:奶奶
目睹著這一切的張一諾頓時怒火升騰,殺人不過頭點地,怎麼能如此侮辱一個人他雙手在桌上一按,便要站起身來。
可此時墨陽冰冷的手卻抓住了他的胳膊,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放開我。張一諾盯著他,沉聲說道。
墨陽不爲所動,又對他搖了搖頭。
屋外的女老闆此時收回霰彈槍,鄙夷的說道:算你還懂事,滾吧。
男子如釋重負,急忙連滾帶爬的向遠處跑開。
他,活了。墨陽暗中用力,將張一諾重新按在椅子上。
張一諾覺得胸中異常煩悶,這個世界徹底變了
每天,都有,你,管不了。
墨陽拿起破碗,大口喝酒。
張一諾也端起菸灰缸,往嘴裡猛灌了一口,似乎腥騷的酒水能沖淡他心中的苦悶。他一把搶過墨陽手中的酒瓶,對著瓶嘴,仰頭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嘭
突然一聲沉重的巨響傳來,震得屋頂的牆皮吡咯掉落。
聽到此聲,張一諾眼神慌亂,灌入喉嚨的酒水因爲他身體上的緊張,刺激得張一諾不住咳嗽,星星點點的酒水和唾液噴在污塗的玻璃窗戶上。
他急忙向外觀看。
只見癡肥老闆娘舉著霰彈槍,槍管裡冒出淡薄的煙霧,煙霧順著氣流緩緩盤旋,隨後被寒風吹散。
而剛剛跑開的男人,卻已倒在了血泊中。
他整個腦袋被槍彈巨大的威力轟成了碎肉,大股大股的血水由他的動脈中像高壓水管般噴射而出,染紅了灰色的土地
墨陽端著豁了口兒的破碗,碗中雜質斑駁的黃色酒液微微晃動,將他那張俊美的臉龐倒影在其中。
他嘴角慢慢上揚,勾起一絲冷笑,眼神複雜的盯著張一諾。
你大爺,我要殺了你
張一諾在心中怒吼,他勁布四肢,雙眼通紅,手臂上的肌肉像活過來般不停扭曲。
墨陽輕嘆道:等等。
他冰冷的聲音像一盆刺骨的寒水,將張一諾心中的暴虐壓制住。
你說什麼都沒用,我已經決定了
張一諾喘著粗氣,狠聲說道。
墨陽搖了搖頭,將酒碗放下,輕聲說道:你,要殺她。他擡起頭,用下巴點了點吧檯後面的消瘦男子,笑著說道:你,還得,殺他
張一諾沒有說話,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心中像是裝了一臺絞肉機,慢慢絞碎他的心,他的身體,他的靈魂。
墨陽說的沒錯,如果想殺了女老闆,就註定不能放過那個男人,他們蛇鼠一窩,都不是善類,稍不留神就會反咬自己一口。而殺掉老闆兩口子,又不得不幹掉角落中的四人。
因爲女老闆剛剛說道:威爾公司的東西也敢搶
可見這不止是他們倆個人的店面,應該是一個集團。能在如此荒涼的地方開店納客,絕對手段非常,勢力龐大。這種地方行走過往的都是心黑手辣之人,一言不合便拔刀,甚至看見你沒有任何理由,也要幹掉你搶你的東西,吃你身上的肉,喝你身上的血。
試問在這種殘忍的環境中掌控商業的組織,會是小魚小蝦嗎
一但走漏風聲,張一諾必定會惹上天大的麻煩。而不想被別人知道,只有一個辦法。
死人,不會走漏消息。
如此一來,在這短短的五分鐘內就要死上七個人
這七個人死的莫名其妙,起因只是有個餓極的男人啃咬了幾口大鵝的屍體。
或許張一諾不殺癡肥女,只教訓她一頓便是。但她殺了人,殺了一個無辜的人,只是拳腳相向,揍上一頓便能了事殺人償命,只給做思想教育有個屁用
就算這個彪悍的女人甘心受罰,消瘦男子也沒有插手。但是等張一諾走後,誰也保證不了他們不向公司彙報此事,到那時候,張一諾的處境和殺了他們也沒有兩樣。
張一諾一屁股坐回椅子裡,雙眼無神,直愣愣地盯著掛滿灰塵的天花板。
他不能,他做不出來,他不能隨隨便便殺掉六個毫不相干的人,活生生的人
屋外的女老闆拖著男子的腳費力前行,失去頭顱的屍體在地上帶出刺眼的痕跡,他參差不齊的脖子像一隻蘸滿了紅墨水的筆,在地上書寫著自己的遺願。
媽的,死病鬼,偷食偷到老孃身上來了。女老闆大手一揮,將男子瘦小的屍體扔在大鵝身旁,一會把你給剔了,弄出幾兩肉做肉乾。
男子如願以償,他最終,得到了食物,躺在了大鵝的身邊。
此時,激動過後的張一諾突然覺得眼前發黑,大腦裡陣陣昏沉,一頭便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咔嚓奢華的菸灰缸也被他碰掉了地上,翻灑的酒水將張一諾的臉泡了起來。
墨陽也毫不例外,晃晃悠悠地便栽倒下去。
對不住了朋友。
消瘦男子眼珠一轉,來到二人身邊,陰沉的說道:怪只怪你們倆長的太娘了,鐵皮城的那些大人物最喜歡你們這種貨了。我也是不得已,我們夫妻倆已經三個月沒完成任務了,如果還不把欠的錢補上,死的就是我們。
而且你們倆也不用死,還能過上舒服日子,我這可是在幫你們。消瘦男子拿著一捆拇指粗的繩子,慢慢抖開,準備著將二人捆住。他對自己的藥物非常有信心,在20年前,他曾是一家大醫院裡的麻醉師,哪怕這兩人是天神下凡,現在也得被我藥成病貓。
他用的藥量,足夠二人癱軟三天以上。
你的肌肉鬆弛劑和安眠藥還真管用,怪不得以前是大醫院裡的醫生,就是牛逼呀。癡肥女也走了過來,看著墨陽俊俏的側臉,笑得全身肥肉亂顫。
今天晚上我先驗驗貨,免得送去鐵皮城,人家不收貨,萬一是個挺不起來的西貝,那咱倆的招牌可算是砸了。肥女不住撫摸著墨陽,短粗的尾指興奮地捲了起來。
你想都別想。男子緊盯著她,狠狠地說道:就你那臭,病都讓你得全了,你想讓他還沒等賣出去就死在你牀上嗎
肥胖女老闆瞪了他一眼,沒有答話。
此時,圍坐在角落裡大口吃喝的四人也停了下來。其中一個滿臉麻皮的男人陰沉著臉,細小的眼睛中興奮異常,他用極其小的聲音說道:等一會這兩個老不死得手後,我們就把他倆幹掉,看見那把槍了嗎50威爾幣也買不到,有了那把槍,咱們兄弟四個,走到哪兒都吃香的喝辣的。
槍,無論是在前世,還是在現在,都是強大武力的象徵。如果能弄到一把槍,就可以招集人馬,形成勢力,燒殺搶掠,對那些弱小的部落動手。
而且那兩個小白臉,保準值錢,手筋腳筋一挑,賣給有錢的娘們兒,最少值10個金幣。
另一個滿臉長著一層黑毛的人急忙輕聲附和。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在美酒食物女人面前,冒點險,值
如果做的乾淨利索,神不知鬼不覺,沒人會來找他們麻煩。
這幾個人的心裡,可沒有張一諾那麼純潔。
因爲世界完全亂了套,以前的金融系統也不再適用。各地大佬都自己推出錢幣,比如灰漠北境由威爾公司控制,他們就印刷威爾錢幣,用來交易。
但是威爾幣畢竟只能在灰漠北境流通,到了別人的地方,除非是互有貿易的勢力可以通用,要不然完全就是擦腚紙
大家還是習慣以物易物,你拿一塊老鼠肉,我拿一塊烤麪包,大家各取所需,交換使用。如果你有什麼緊俏貨,那就能換取大量威爾幣,或者換取你所需要的東西。
但在以物易物,和各地軍閥自制的錢幣以外,還有一種交易砝碼,就是金屬錢幣。他們所說的金幣並不是指黃金製成的錢幣,而是摻雜少量黃金,以各種金屬混合而成,這種金幣是硬通貨,在哪兒都能用,一個金幣能頂一百威爾幣。
而在此之上還有真正的金幣。就是字面意思,由真正的黃金澆灌而成,這種純金質地的金幣被叫做紫金幣,一枚又頂普通金幣一百枚,而且這還是理論概率,真正肯拿一枚紫金幣換一百枚金幣的人,少之又少。
由於現在地球上資源極其匱乏,金屬礦產越來越少,而且金屬物件兒容易存放,所以金幣也更爲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