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一家人
她沒料到會在這裡撞見陸北辰。
他靠在辦公區(qū)的工作臺旁,高大的身軀將這原本就不大的空間顯得更加狹小。深駝色半長大衣,上身黑色襯衫和雞心領(lǐng)深灰色毛衫,下身一條深色西裝長褲,這樣似商務(wù)又糅了些休閒的穿著令原本面色就清冷的他看似更不敢招惹。他單手插兜,另隻手夾著煙,見到她後,目光沉了下來。
顧思暗自叫苦,馬上低頭,侷促地扯了扯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
車模的服飾統(tǒng)一,雖沒有秀那麼誇張,但也近乎是半胸蠻腰露著,雙腿也裸露在外,一眼看上去青春無限,但在冷空氣下她的臉色已凍得慘白,細細一看,胳膊上早就起了雞皮疙瘩。但顧初覺得冷空氣不可怕,可怕的是陸北辰投過來的目光,看得她直覺得脊樑骨都在嗖嗖冒著陰風,她有點招架不住了。
活動經(jīng)理也是閱人無數(shù)的人,從眼前這個男人旁若無人地走進辦公區(qū)到現(xiàn)在,話雖少,但他周身散發(fā)的權(quán)威感卻是令人輕易接收得到的,一看來頭就不簡單,他不敢耽誤,按照他的吩咐叫來了顧思。見顧思來了,活動經(jīng)理上前壓低了嗓音問,“他說他是你家長?認識他嗎?”
家長……
顧思額頭上n條黑線劃下,腦中全都是看過的漫畫人物簌簌冒汗的畫面。硬著頭皮點頭,好吧,家長。
“徐經(jīng)理,你過來一下。”陸北辰淡淡開口。
經(jīng)理的面部表情一抽,嘀咕著對方怎麼知道他姓什麼,低頭一瞧纔想起自己掛著職位牌,暗忖,這男人真是目光能及觀察入微,說話間聽著雖似尊敬卻又有命令的口吻,一看就是高高在上慣於頤指氣使的人。他上前,面帶職業(yè)笑容,“您說。”
“她,我?guī)ё摺！标懕背较ё秩缃稹?
徐經(jīng)理一怔,很快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不行不行……”
“違約金我付,跟我到車上拿支票。”陸北辰一副廢話不多說的架勢,轉(zhuǎn)眼看向顧思。
顧思心裡一激靈,馬上舉手做投降狀,“我知道我知道,馬上換衣服!”話畢,一溜煙跑出辦公區(qū)。
十分鐘後,顧思像是條喪家犬似的灰溜溜地跟在陸北辰的身後上了車,他開了張支票給徐經(jīng)理,徐經(jīng)理雖說爲難,但違約金著實一大筆,也就同意顧思離開了。
前方路況轉(zhuǎn)好,車子離開了展臺區(qū)。
顧思坐在副駕駛大氣不敢出一下,其實她性子要比顧初還倔一些,骨子裡多少有點叛逆,但經(jīng)過劉繼強那件事後著實就收斂了不少,但也由此領(lǐng)教了陸北辰的權(quán)威。雖說見過這幾次面她都會跟他嘻嘻哈哈,但如果單獨相處她還是怵他的,尤其是現(xiàn)在,他一言不發(fā)挺閒嚇人的,她在想,姐姐是怎麼忍受他的?
“來上海幾天了?”估摸著十多分鐘後,陸北辰終於開了口,嗓音雖低沉好聽,但還是冰了顧思一下。
“剛來……”
“剛來是幾天?”他蹙眉。
“……兩天。”
陸北辰?jīng)]看她,目光落及前方道路,語氣卻明顯嚴苛,“在上海兩天了都沒回家?去哪住了?”
顧思可受不住他這般類似審訊犯人似的口吻,一股腦地“招供”,“我是跟著羅池來的,結(jié)果,他竟然帶著我去見家長,嚇死我了,叔叔阿姨看上去人挺好,但羅池的行爲有欺詐嫌疑啊,所以我就跟他吵了兩句住到朋友家了。你剛剛看到的徐經(jīng)理是經(jīng)常給我朋友聯(lián)繫活動的,大過年的正缺人,我閒著也是閒著,而且對這種秀展又不陌生,於是就來了,算是幫朋友吧。”
“對這種秀展不陌生?”陸北辰一下子抓住了重點。
顧思這才察覺失言。
“你姐知道嗎?”
“姐夫……”顧思乾脆把“未來”兩個字去掉,一臉哀求狀,“我發(fā)誓這種秀展真沒什麼,像是我們學校很多同學都接展會的,這是藝術(shù)院校的常態(tài)啊,我姐她……的確不知道,我求求你了,別告訴我姐。”
陸北辰沉默。
顧思摸不透他的性子,見他不說話也不知道是答應(yīng)了還是不答應(yīng),拉長了音兒,“姐夫~”
“你胡鬧羅池不知道?”
顧思呶呶嘴,“我?guī)致镆?就謊稱說回瓊州了唄。”
陸北辰淡淡道,“今晚回家住。”
“好。”顧思馬上答應(yīng),她著實怕他告訴姐姐。
“有行李?”
顧思搖頭,從瓊州到上海也不遠,她只帶了簡單的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都在隨行的挎包裡。陸北辰又沉靜地開著車,車內(nèi)有些壓抑,顧思沒話找話,“不好意思啊,讓你賠錢……我賠給你呀。”
陸北辰始終淡淡,“不需要。”
顧思不知道能說些什麼逗他開心,乾脆就閉上嘴巴不說話了,身子貼著車窗,看外面的花影飄飄。直到陸北辰將車子再次停了下來,他才說了句,“一家人,不用計較錢財方面的事。”
顧思耳朵尖,一家人?這是什麼節(jié)奏?剛要問,又聽他道,“下車吧。”
陸北辰竟是到了一家首飾店,顧思知道這家,以品相極好的鑽石和意大利老匠人純手工打磨的首飾爲名。她懵懵懂懂跟著他進店,店內(nèi)經(jīng)理親自上前十分恭敬,“陸先生您來了。”
“改好了嗎?”顧思聽陸北辰這麼問了句。
“改好了
改好了,這一次是按照您要求的尺寸改的,一絲不差。”
顧思環(huán)顧四周,裝修自然不在話下,休息區(qū)的旋轉(zhuǎn)樓梯都是剔透,她聽說過這家店的樓梯,全部採用匈牙利水晶打造,不盡奢華。正看著,就聽陸北辰對她說了句,“去洗手間洗把臉。”
她怔愣。
“你是想讓你姐看見你一臉的濃妝?”
顧思馬上反應(yīng)過來,在店員的帶領(lǐng)下去了洗手間卸妝。
……
“說吧,你怎麼回事?”老洋房裡,顧初掐腰站在沙發(fā)旁,衝著窩在沙發(fā)上的顧思大喝,“來上海了住朋友家?你的邏輯還真好意思往那邊拐是吧?”
從首飾店出來,顧思就被陸北辰帶回了老洋房,顧初今天休息在家,正敷著面膜,見到顧思後剛開始挺高興的。但一經(jīng)盤問之下方知她來了上海兩天了,將面膜一扯,怒了。
陸北辰?jīng)]急著回實驗室,坐在一旁拿了本科學雜誌在看,相比這兩姐妹的熱鬧,他十分安靜。
顧思最瞭解顧初,她是心腸最軟的姐姐,不管生多大氣只要一鬨就好,於是在她大呼小叫後便一把摟住她的胳膊,“哎呀,我不是怕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嘛。你說我能不想你嗎?我都多久沒見你了,大年三十你就露了一個小臉就跑了,好多心裡話要跟你說呢。我吧是這麼想的,先聚朋友,剩下的時間都留給姐姐你。”
“別說得這麼好聽,我可不信。”顧初被她拉著坐下,美眸一瞪,“被人抓住的時候你可沒跟朋友敘舊呢。”
將顧思帶回來後,陸北辰只說了句當街碰上的,之外就沒再多說什麼,所以顧初只當顧思是在逛街遛彎的時候被陸北辰抓個正著。
“姐,我是心裡鬱悶。”顧思一嘟嘴,暗自卻肝顫,生怕自己做車模的事被她知道,趁著撒嬌,順眼瞟了一下陸北辰,他沒看這邊,悠閒地靠在沙發(fā)上翻看雜誌,英俊的側(cè)臉也看不出絲毫情緒變化來。
顧初聽說了羅池帶她回家的事,想了想,又忍不住笑了,“又什麼鬱悶的?帶你見家長還不好?”
“至少知會我一聲吧?”顧思發(fā)著牢騷,“他就跟我說了句帶我去見一位特別可愛的老奶奶,我哪會想到是他的家人啊?於是就空著手去了,結(jié)果,他帶我回了他家,一大羣人莫名其妙地就冒出來了,姐,你說我尷尬不尷尬啊?人家會覺得哪有大過年登門拜訪不拿禮物的?”
顧初明白了顧思的意思,輕嘆,“那你也不應(yīng)該跟羅池吵架啊。”
“也不算吵,我就是被他嚇到了,想冷靜一下。”顧思靠在了她身上,“還有件事我有點想不明白。”
“什麼事?”
顧思馬上坐了起來,一臉不解,“你說他就是個小警察,怎麼住那麼高檔的公寓樓呢?他說他自己住的房子,可裡面的面積和裝修都不是普通工薪階層承擔得起的,那套公寓後來我上網(wǎng)查了一下,近乎十萬一平,他哪來的那麼多錢?還有這個——”話畢她扯過挎包,從裡面掏出一錦盒來,打開,竟是一條價值連城的紅寶石項鍊。
“這是?”
“羅池媽媽送我的見面禮。”顧思重重嘆氣,“哪有見了第一面就送這麼貴重禮物的?總之我是肯定不能收的,找機會一定要還給羅池。所以,姐,我覺得羅池……有點奇怪。”
顧初也覺得事情非比尋常,轉(zhuǎn)頭看向陸北辰,顧思也想到他與羅池走得近,也扭頭瞅他。陸北辰雖說在看雜誌,但感官還在,隱隱中覺得自己成了被關(guān)注的對象,擡眼,見狀後笑了,“怎麼了?”
“羅池什麼背景啊?”顧初忍不住問他,又衝著他示意了下紅寶石項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