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水畔,
一尊水中大將徐徐走出,江水翻滾之間,其浪不過膝。
“小小的土地神,也要吾走一趟,君上還是忒謹(jǐn)慎了?!?
夜叉大將握著分海叉,一邊嘟囔著,一邊推水而行。
因著南江水得益於水災(zāi),其中水勢醞釀充沛之極,讓夜叉大將這一水中大將,也得了不少助益。衝盈的神力一推之下,水浪席捲開來,高大的身軀隱沒與水幕滔滔當(dāng)中,看的不深真切。
夜叉大將只是南江龍君之下的一員神將,都能從中得到不少助益,作爲(wèi)南江水主的龍君,又會有何等驚人進(jìn)益,就不得而知了。
這也是南江龍君,對各岸村落祭祀,視若無睹的原因所在。
只要南江水勢愈發(fā)強(qiáng)大,相較而言南江龍君地位,也會一般水漲船高。更何況江南水患之事,其中另有推手推動,南江龍君也是個有根底的,自然不會輕易涉足這一大泥潭。
只要坐看水勢上漲,就能獲得如此利益,南江龍君當(dāng)然會坐享其成。
轟——
分水叉一抖,南江水面數(shù)十丈水幕掀開,夜叉大將那高大的身軀,踩著水幕漸行漸遠(yuǎn)。
土地神祠中,荀少彧眉心一簇,一十八道夢魘術(shù)凝聚成一道神印,綻放著徐徐光輝。
“好重的水氣,看來那股惡意,真的來自南江水系的水神……”
作爲(wèi)初入神道的新人,荀少彧自詡也沒得罪哪位神祗,只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降。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惡意,荀少彧也只能生生招架了。
畢竟,別人不給你一條活路,那就只能自己趟出一條路了。
一十八道神光,在荀少彧指尖凝聚,每一道神光都是夢魘之術(shù)的力量,在緩緩運(yùn)轉(zhuǎn)著。
…………
風(fēng)雨依舊,不時有村人默默祈禱!
狹小的神祠內(nèi),不速之客已悄然而至。
夜叉大將數(shù)丈身軀,身上帶著朦朧水氣,周匝所有人都視若無睹一般,讓這數(shù)丈的神軀,一步步臨近泥塑土地像。
這一層層淡淡水霧,籠罩著他高大壯碩的身軀,徐徐推進(jìn)而來,盪漾起絲絲風(fēng)波。
“……土地!”
“……土地!”
夜叉大將望著眼前泥塑土地像,眉宇輕蹙,微微有些不耐。
他的正八品的神位遠(yuǎn)高於從九品的土地神,故而夜叉大將的態(tài)度中,也頗有一些桀驁之態(tài)。
這也是常理,神道品階於人道朝廷相若,其中的上下尊卑之序,更比人道朝廷嚴(yán)苛何止數(shù)倍。
在朝廷當(dāng)中下官見上官者,或有不卑不亢之態(tài),但在神道之中,一品之差都是天差地別,更何況其中差著三品。要是尋常時候,夜叉大將都未必能正眼,去看一區(qū)區(qū)村土地。
不過,看著不少村民們祭拜時,留下的香火願力,夜叉大將面色一肅,沉沉冷哼了一聲。
在夜叉大將眼裡,這南江沿岸的村落,都是屬於南江水系的附庸。
這一小小毛神,竟敢侵奪南江水系的利益,真是狗膽滔天。就算那塊利益已經(jīng)由龍君捨棄,但也不是一小小土地,就可以染指的。
“……土地??!”
猛然,夜叉大將大手一攥,手中水氣蓬勃。水氣一出,周匝空氣驟然轉(zhuǎn)冷。一道道水氣席捲之下,撞向泥塑土地像。
轟——
一隻手掌,不知何時驟然伸出,一把將水氣捏碎。
荀少彧高座神域,目光注視著這一位夜叉大將,手掌中一道傷痕驚心動魄,點(diǎn)點(diǎn)白光若隱若現(xiàn)。
這位夜叉大將擁正八品神職,儼然有著紅白位格,已是不容小覷,堪爲(wèi)?yīng)毊?dāng)一面的人物。而荀少彧只是從九品之位,兩者嚴(yán)格說來,有著足足三品差距。
這三品差距只是稍稍碰撞,就讓荀少彧不得不動用神域之力,鎮(zhèn)壓反震力量。
夜叉大將悶聲,指著荀少彧,道:“大膽毛神,你是哪來的小神,膽敢侵奪吾南江水系香火,不知這南江是有主的嗎?”
“好大的膽子……”
“不是吾王家村,對不住你南江水系。而是你們南江,拋棄了吾王家村,拒絕接收吾王家祭祀的。”荀少彧蹙眉,冷笑道:“你們是堂堂的南江水神,吾小小王家村高攀不起?!?
言辭激烈,但荀少彧卻微微捏著神印,悄然遮掩著其間神光斂動。
“大膽!”
夜叉大將勃然大怒,分水叉上閃爍神光,一叉插向土地神像。神叉上彷彿有水流涌動,帶著滔滔巨浪而來。
這土地神像經(jīng)過村人祭拜,而且還是土地神域之所在,與荀少彧魂魄相依,可謂是命門要害。
一旦泥塑神像被毀,荀少彧就算不跌落神位,也要元?dú)獯髠环€(wěn)。
看著涌動起蓬勃水氣,荀少彧神域中綻放濛濛白光。
荀少彧面容冷峻,毫無一絲激怒一尊上位神祗的緊迫,臉上反而多出一抹笑意。
正八品神位到底不如正七品一般,衍化第三道天賦神術(shù)。只是較比從九品神位,其神力愈發(fā)充沛一些罷了。
但就算如此,到底是接觸了一絲正七品的奧秘,其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莫大威能,不是荀少彧這初入神道之輩可比。
若是夜叉大將一出手,就是天賦神術(shù),那麼荀少彧就只有動用石鏡,來保全自身。
但如今夜叉大將,看似怒意勃發(fā),只是一道漸漸單單的神力攻伐,能有多少威力,還在兩可之間,這恰恰就是荀少彧的機(jī)會了。
“……神域加持!!”
荀少彧輕聲一笑,整個土地神域微微一震。新生的土地神域,似乎剎那間衰敗腐朽一般,一絲絲的香火由荀少彧調(diào)動。
這是用全部香火,投入到神域當(dāng)中,換取神域一時的固若金湯。
這一刻的荀少彧,就是於整個神域相合,除非能一瞬間粉碎神域,否則荀少彧就能穩(wěn)若泰山。
但用神域加持,雖然能讓神祗實(shí)力大漲,但此中的香火消耗,也是海量一般。而荀少彧成神都未超過三日,底蘊(yùn)淺薄之極,能夠用的加持時間,也就只有短短五、六個彈指。
分水叉橫掃一道道水氣,凝聚爲(wèi)一十一頭海獸,激盪起重重波瀾。
荀少彧冷笑連連,一拳轟然砸下,有著神域之力掃蕩,這些水氣紛紛湮滅一淨(jìng)。
一併趁著夜叉大將尚未收手之際,荀少彧張開手掌,一十八重夢魘術(shù)疊加壓在夜叉大將的身上。
轟——
一十八重夢魘之術(shù),幾乎等同於萬鈞的力道一起落下,全部壓在夜叉大將的身上。
嘎吱——
嘎吱——
夜叉大將周身,幾乎都要在一十八重夢魘之術(shù)下,化作一灘骨肉酥糜。
夢魘之術(shù)的奧妙,就在於讓人如睡夢之中,有一重物壓身。一經(jīng)施展輕則窒息暈厥,重則當(dāng)場斃命。
而一十八重夢魘,更是一十八道重物壓身,是荀少彧辛苦磨練的全部神力,一朝施展更如地動天驚,不亞於一座小山壓下。
夜叉大將驀然受到如此重?fù)?,壯碩的身軀,不由向後倒退數(shù)步。一點(diǎn)點(diǎn)淡藍(lán)色血液,從嘴角流出。
“該死的……”
夜叉大將驚怒交加,這位相當(dāng)於連中十?dāng)?shù)道天賦神術(shù),就是他神品更高,也有些經(jīng)受不起如此重創(chuàng),不由有些驚慌失措。
要是夜叉大將一出手,就是天賦神術(shù),荀少彧未必是他的對手,但他自矜神品極高,想要以力壓人,就給了荀少彧的機(jī)會。
“你沒有機(jī)會了!”
餘音嫋嫋,荀少彧踏出神域,不給夜叉大將一絲一毫的機(jī)會,一道夢魘之術(shù)自指尖迸發(fā)。
哪怕自身的神力,已經(jīng)有些乾涸,但荀少彧仍舊硬生生的壓榨神力,運(yùn)用夢魘之術(shù)。
鐺——
分水叉悲鳴著,夜叉大將一身實(shí)力,受此重創(chuàng)幾乎十不存一,在荀少彧的再度攻伐下,更是簡直毫無還手之力。
但見夜叉大將神光暗淡,接連的重創(chuàng),讓他已然臨近油盡燈枯。但他一臉的悲憤之色,尤自醒目之極。
“你……卑鄙……”
荀少彧靜靜的看著,一臉鐵青的夜叉大將。
固然他這一手,有一些偷襲的意味,但面對一尊正八品的水神,他要是還正面相對,纔是真正的無可救藥,取死有道。
“卑鄙?”
荀少彧一臉冷笑:“卑鄙是成功者的座右銘,多謝誇讚?!?
沒有多餘廢話,也沒問一些南江水系的隱秘,荀少彧果斷出手,以牛魔頂角的重手,轟在夜叉大將的胸口。
“噗……”
夜叉大將皮糙肉厚,經(jīng)得這一拳瞳孔泛白,一口氣喘不過來,幾乎就要心臟爆裂。
荀少彧神情一凜,他堂堂一武道高手,對身體要害的方方面面,皆有獨(dú)到的理解。其出手角度、力度,也都是無可挑剔,力求一擊斃命。
但就是如此,這夜叉大將都只是瞳孔擴(kuò)散,眼白凹凸而已,並沒有似預(yù)計的一般心臟粉碎成血塊。
“好強(qiáng)橫的肉身……”
荀少彧見此,微微讚歎一聲。
水神一脈多有肉身,這夜叉大將也是水中精怪,能有一強(qiáng)橫肉身,也是不足爲(wèi)奇的。畢竟人身羸弱,不似一些天生強(qiáng)橫的種族一般,本身肉殼就極端強(qiáng)橫。
隨即,荀少彧神情一厲,照著夜叉大將的胸口,似如擂鼓敲擊一般,拳拳沉重之極。
“嗚……”